《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332、第 332 章

　　第三百三十一章
　　“先生，你换个人去吧，每次拿那些东西时人家心里好害怕，万一被人抓住，人家成什么了？”莫绫把个盛放香粉的小盒交给颜箴时，可怜兮兮地央求。
　　“怕什么，不是又让你想法放回去了嘛。”颜箴不在意道。
　　“还回去也怕啊。如今就咱们俩天天去那里，她们少了东西，肯定能猜出来是咱们捣的鬼。你不知道，现在我每次去那里，她们都把我当贼一样盯着，我去哪身边都有两三个人跟着，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又害怕，又不敢在面上露出来，还得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吓病的。”莫绫一边说一边用手抚住心口，很是惶恐不安。
　　她相貌出众，摆出这个西子捧心的模样来，更是楚楚动人，换了别人，指不定心软成啥了，可颜箴不是别人，冷冷瞧着她的样子，跟瞧块木头石块没什么两样。
　　“没事，你放心大胆地拿便是。她们以后不会再跟着你了。”颜箴言语间很是笃定。
　　莫绫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开始同情灵雀堂的女人——颜箴既说了这话，指不定间她们吃什么苦头。
　　灵雀堂的女人们果然不会再跟着莫绫，因为她们接二连三地都“病”了。跟随闵漪而来和后来从南伽找来的八个女官，四十八个侍女，以及十二个宦官，如今还能站起来的不足十人，被颜箴全部随便找了什么差事，支了出去。
　　莫绫赶紧把昨天盗的香粉盒放回闵漪的梳妆台上，又去空无一人的厨房里取了一样东西。

　　闵漪银牙紧咬，怒视颜箴：“昨天她们还好好的，今天就病了，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你动的手脚？你到底想干什么？”
　　闵漪的容貌不是瑞王府里顶尖的，但那尊贵的气派和优雅动人的举止，以及娇柔婀娜的体态，无一不美，不然也不会戴着面具只凭半支舞便让李千雪日思夜想，总想一觑真颜，更让只见过他一面的李九被他七兄揍过多次后仍然贼心不死想把她弄到手。
　　就连颜箴远远对她惊鸿一瞥时，也有一瞬间的呆怔。
　　缠绵病榻的闵漪依然面覆轻妙，只露一双盈盈秋目，因病未描的眉淡如远山，长睫微眨，眸色恰似月光下的清波潋滟，露出的额头肌肤娇嫩得的如同初春绽放的粉白的杏花，覆于锦衾下的娇躯虽然被遮掩着，仍能令人想象出她动人的身段。那种高贵中含着神秘、清纯中含着治艳，形成一种独特的魅力，就连偷完东西回来的莫绫在窗外偷眼觑着，也不由心里交织着羡慕嫉妒，而且还夹杂着对着如此美人，颜箴居然怀疑防备她真是铁石心肠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埋怨。
　　丝毫不知莫绫腹诽的颜箴除了第一次远远地瞧到她时为她风情所吸引，如今真如莫绫所想的心如铁石，面对闵漪的指责无动于衷，一脸“就是我动的手脚，你又能如何”，连话也懒得说，隔着丝帕给她把完脉后，赶紧收回手，一刻也不想多碰她似的，往旁边走了几步，还从袖子里摸出块手巾擦擦手，然后一脸嫌弃地把手巾扔到地上。
　　莫绫一瞧那正是她精心绣了好久才过林大娘眼关、才敢送到续断堂让颜箴使用的丝帕，就被这么丢弃了，一颗心气得怦怦乱跳，早知道就不废那心思在丝帕一角上绣那个颜字了。
　　闵漪也这明显的嫌弃气得心里乱颤，连叫“来人”。
　　叫了好一会，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被颜箴指使去后花园里活取鸟雀心肝的宦官完成任务，用瓷盘捧了一幅血淋淋鸟雀心肝，跑了进来，兴冲冲地献上，“颜先生，奴婢弄好了，接下来做什么？”
　　“让她吃了。”颜箴手往闵漪那一指。
　　宦官呆呆地看着他，“啊”了一声，“吃了？这是生的。”
　　“就是吃生的。吃完了就把那药喂给她。”颜箴道。
　　宦官继续呆呆地看着他，又低头看看似乎还冒着热气，似乎还隐隐跳动的心肝，再看看躺在榻上尊贵无比的公主，怎么想也无法想象让公主殿下吃生心肝的模样。
　　“快点，等凉了就没了效用，还得重新取……算了，我来喂！”颜箴一把推开他，顺手接过宦官手中瓷盘，几步走到榻边，蹲下。
　　闵漪这时才反应过来，看着血乎乎的一团，不由得恶心欲呕，再看颜箴的神情，似乎要强让自己吃下去，不由得叫起来：“不，我不吃，我不——”
　　还没叫完，已被颜箴隔纱捏住鼻子，呼吸受阻，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吸气，颜箴眼疾手快，已将瓷盘放于榻上，飞快地掀开她面上轻纱，露出形状美丽的下巴和嘴，手再一落一起，闵漪只觉嘴中一凉，已被放进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然后颜箴手再一闪，鼻子被松开。
　　闵漪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强吃了仙鹤的心肝，顿时双肘从身体两侧顶住床榻，准备支起身子侧身去吐，刚一动，鼻上一紧，被颜箴重新捏住，然后一股温热苦涩的液体从嘴上直灌口中，冲得那软物顺咽而下。
　　那鸟雀的心肝被药汁冲下去了。闵漪顿觉腹里翻腾，心头烦恶，这时身上某处又一紧，心头烦恶的感觉更甚，偏偏丝毫动不了，连个小指头抬起的劲也没有，不由大为惶恐，惊讶地望着颜箴。
　　颜箴悠悠收手，慢慢自榻边起身退后，垂首用一种厌恶的眼神瞧着他自己的手。那双手一只沾了血，但是垂在身侧，被他用厌恶眼神瞅着的手是那只干净的手。
　　闵漪反应过来——他便是用这只干净的手捏住自己的鼻子。
　　如果不是被颜箴用手法制住，曾经尊贵无比的亡国公主定要用这世上最难听的话狂骂颜箴，但是她此刻不能说话不能动，渐渐地连睁眼的劲也没有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颜箴慢慢地消失在一片模糊之中……

　　“颜先生，你也真忍心，那么个美人，你真舍得让她吃生肉。”回去的路上，莫绫一个没忍住，为闵漪仗义执言。
　　颜箴瞥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在我眼里，她只是个病人。为了冶病，吃一幅鸟雀心肝算什么，以前我给人治病，管它是什么，只要能治好病，就算是屎让病人也得吃下去。莫说是她，就算是你，生病后该吃生肉吃生肉，该吃……”
　　“啊啊啊啊别说啦，再说我只能饮水度日了。”莫绫恶心地捂着耳朵不敢再听，更别说替闵公主出头。等到了续断堂，匆匆把从灵雀堂厨房隐秘处偷到的一种调料交给颜箴后赶紧跑开，生怕跑得慢些便听到那个恶心人的字眼。
　　颜箴瞅了她背影一眼，一面嘟囔“胆子大多了，居然敢在我说话时打断我”，一面进了院门，把那纸包打开，露出里面白色粉沫，嗅了嗅，用手指沾了点放到嘴里品尝，又到放置药物的屋里，取出一个黄油纸包，打开露出里面黑色粉沫，先嗅后尝，陷入沉思。

　　李连山又来找颜箴算账，指责他让闵漪吃生的心肝，恶心得闵漪又吐又不吃饭，哭泣不止，哭得他心都快化了。
　　“你是故意的吧，瞧我喜欢阿闵，所以故意让她受罪，不然哪有让人吃生心肝的？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嗯？”
　　“你说是就是吧。”颜箴一脸不快，又摆出李连山怀疑他偷灵雀堂东西时的态度，“反正现在闵漪说什么你信什么，她说我是故意治她，那便是我故意治她好了。”
　　“还有，我医术浅薄，治不得灵雀堂的病。你换人吧。明天我去瞧瞧九郎，上次你打他，我还没顾得上给他治伤，刚好明天去别院住几天。”颜箴说着就要收拾东西。
　　“诶，灵雀堂的人你还没治好怎么能走？”李连山急了。
　　颜箴道：“那里人尊贵，我治不了。”
　　李连山气急，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颜箴脸色一变，怒道：“没什么意思！我不想去了！那是什么好地方，当我多想去？要不是看着你的面子，我会一次一次到那里受气？先是说我偷东西，再又说我故意让她们生病，连个当药引的鸟雀心肝都能说出我的不是来。当初我给你父王看病时你父王还没曾这样对待过我。李连山，也就是我喜欢你，才会受你妾室这等气受，换一个人试试，我早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你为了你心爱的女人三天两头来怀疑我，来吵我，真当我是泥性子不会生气不是？我告诉你，以后你的女人是死是活，你有没有儿子，都跟我没关系，我不管了！”
　　李连山开始还很气，听到一半时觉得自己理亏，听到后来蔫巴下来，低声支吾道：“也没怎么怀疑你，只是……咱们不是熟嘛，我把你不当外人，所以来问问……以前不也这样，你也没有生过气。”
　　颜箴怒道：“以前你也不会为了你的女人来吵我。”
　　李连山叫了起来，“都是来吵你，有什么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只是我烦了，不想听你吵。”李连山气势一盛，颜箴反而又平静下来，继续收拾着东西，真的准备要走的样子。
　　“喂，喂喂，你真要走？”李连山看着他收拾，想了想，挡在门口，道：“大丈夫不能言而无信，你说了要帮我给她们看病，病没看好，你不能走。”
　　颜箴道：“你都怀疑我了我还留这干什么？”
　　两人在一起相处得久了，对方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都能从言语神色中辨得出来。李连山一听这话，知道颜箴生气不假，还没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自己只要软上一软，哄上一哄也消气了。只是颜箴说软话哄他还行，让他反过来，这可真是个难事，因为他从来没对颜箴说过软话。
　　他好像没对几个人说过软话。
　　这没训练过可怎么办？
　　李连山低了头，眼睛转来转去，想了几句，自己也觉得别扭恶心，再想一想，火气突地冒了起来，猛地抬头，过去踹了颜箴一脚，怒道：“我就是怀疑你你也得留这！就不准你走！我偏要怀疑你，也偏要你去给阿闵看病！”
　　这蛮不讲理的话也亏他说得出来，颜箴眼睛大睁，简直都无话可说了，停了片刻，摇头叹气，半弯了身子，揉了揉被踢疼的小腿，继续收拾东西。
　　然后身子猛地歪了出去，撞到放在角落的柜子上，大腿左侧肌肉一阵巨疼，还没等他叫出声，身上一沉，被李连山压得半个身子仰躺在柜上，李连山的脸欺了上来。
　　“怎么？咱俩还没真的在一起，你就开始跟我的那些女人争宠了吗？好了好了，下次我不怀疑你了，阿闵再说什么我也不信了。来，补偿一下，算我跟你赔个不是。”
　　“啾”，在他脸上亲了一记。
　　听到自己跟女人争宠勃然大怒的颜箴，被这“啾”的一下，弄得心里又想继续生气，又想继续“啾”，矛盾极了。
　　看着上方见他失措挣扎恢复得意的俊脸，颜箴心里恼火占了上风，冷冷道：“你这是准备勾引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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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名侍卫巡夜路过附近，听到续断堂内乒乓动静不断，停下来听了听，不约而同从原路返回，并且告诫接班的——不可踏入续断堂附近十丈以内，不然城门失火，祸及池鱼，小心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