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331、第三百三十章

　　第三百三十章
　　李连山身上跟长刺一样，一路上见到谁都能找出不是骂一顿。等到了续断堂，没人骂了，就逮着颜箴发作。
　　颜箴给他上药的时候多看一眼他就要发脾气，弄得颜箴只好只看一眼，找准抹药的位置，然后就垂下眼皮用手指头把药膏推揉开，给他缓缓按摩，以助药力发挥。
　　李连山挑毛病，一会吸气嫌手劲大了疼，一会瞪眼嫌颜箴不用力，青紫万一几天不褪怎么办，一会又嫌颜箴手揉错位置摸他脸上了，问他是不是不想给他治好？
　　事儿真多。
　　本来抹个药能用多长时间哪，就因为他嫌七嫌八，弄得颜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看到李连山漂亮左眼上老大一个青紫肿块时忍俊不止的好心情早就消失到九霄云外，一肚子没好气，故意把手往下挪了挪，在他腮梆子上摸了两把，被骂后理直气壮道：“你又不让我看你，这手上又没长眼睛，你脸上就这么大块地方，你让我怎么办？要不你自己来？”
　　两人斗起了气，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抬扛，时不时地还动动手脚，主要是李连山攻击，颜箴防守，时不时颜箴再来个防守反击。
　　两人早就忘了灵雀堂还有个公主美人还在等待医治。
　　直到打下手的莫绫气喘吁吁地跑来，说闵公主脸色不对，只有出的气快没入的气了。
　　颜箴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了让这个女人多受点罪，给她以特殊手法行针，让她好得慢些，再添些别的症状，好使自己能在灵雀堂内多待些时候，能查出李连山身上的古怪到底从何而来。
　　李连山又跳了起来，指着颜箴想骂出什么话时，被他一溜烟地跑了，气得他又跺脚，刚追了两步，冷不丁站住，回头把帷帽重新戴回头上，这才气势汹汹地跟过去。
　　闵公主本来没什么大碍，只是被颜箴暗施了手脚，结果被颜箴的针给扎得，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颜箴在李连山的陪同（其实是颜箴被李连山跟着骂）下，把自己的寝室转了个遍，所有的东西都给翻了翻，就连梳妆台上的首饰盒胭粉匣都打开看了看，还用把那些胭脂香粉香膏香油啥的都各抹了一指头，放下鼻下嗅嗅，有的还用舌头舔一舔。
　　李连山骂他：“你乱翻什么？想当女人了？老子帮你！”
　　颜箴道：“你不是想要儿子吗？我总得找出她为什么一直没有怀孕的原因吧。你才想当女人呢！”又翻了几样，想起什么似地又道，“谁让你在这的？我不是说了？我在这的时候不准你来，不然我就不给她们看病！”
　　李连山气得要命，但见颜箴瞪着他，时刻准备拔脚就走的样子，又怕他真的一走就不再回来，恼得不行，用力在他腿上踢了一脚，气冲冲地走掉。
　　莫绫一直跟着他们，一边看热闹一边捂着嘴偷笑，见李连山走了，赶紧上前蹲下身子帮颜箴拍腿上的土，道：“也只有先生能让七郎听话了。”
　　颜箴向旁让了让，皱眉道：“不用你，你离我远点。”见莫绫神情尴尬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道：“你做好我吩咐的事就行，别的你都不用管。”
　　莫绫低声道：“我……我只是帮你拍拍土……”
　　颜箴冷硬道：“用不着，我自己有手。”
　　他说这话的时候根本不看莫绫，话中嫌弃意味十足，弄得莫绫非常难堪，垂头低声应了。
　　出身吴国青楼的她以前惯受这样嫌弃，被打骂了也要殷勤含笑，不能让客人不满，只是这些年离开后来到瑞王府，仇恭和林大娘对她着实不错，没人会当面给她难堪，再加上后来颜箴放言保护她，更没人敢在她面前流露出看不起她的心思，而且还会巴结她，对她种种示好。
　　莫绫一番好意却被嫌弃，再加上给她难堪的是颜箴，心里实在羞愧，不敢继续待在颜箴身边，讪讪地转身，去看躺在榻上的闵漪。
　　闵漪面覆薄纱，只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露了出来，虽然虚弱得连话也说不出，但那眸色很深，深深地注视着泪花在眼中乱滚却忍着不哭的莫绫。
　　莫绫以为闵漪还在昏睡，没想到她已经醒来，自己这幅模样被看了个正着，更是羞愧难当，急忙转过身去，用手绢拭去泪珠，缓了缓情绪，转过脸来，又是一脸殷殷笑意，问道：“公主，您好些了没有？要不要喝些水……”
　　刚问完，颜箴随后跟了过来，冷冷道：“你干什么呢？这是她丫环侍女的活计，用得着你来问她？你是她的奴仆吗？还是你想当她的奴仆？她那么多奴仆伺候，用得着你来操心，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弄得莫绫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只好站起来退到一边，看着几名南伽侍女围了过去，自己悄悄离开屋子。
　　颜箴犹不肯放过莫绫，追出去找到正对着墙角抹眼泪的她，“你有什么可哭的？我让你进来，是让你听我吩咐的，可不是让你伺候别人把自个儿当奴仆的。你是我的人，去干那些低三下四的活计，简直丢我的脸！”
　　“还哭！”一声冷哼。
　　“不……不哭了……”莫绫赶紧擦干眼泪，垂手听吩咐。
　　颜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背着手往一边溜达着看这看那，留下莫绫不知道自己干什么才好，只好隔着几步远地跟着他，看着他一会看看院中不知名的花树，一会嗅嗅盆中的奇花异草。
　　灵雀堂如今人病倒了一大半，人手极缺，不一会有人扬声喊她，想让她帮着做什么事，莫绫正想去，被颜箴回过头来冷冷地瞥了一眼，立刻重新低下头，老老实实地继续跟着。
　　这天临离开的时候，颜箴悠然进了闵公主的寝室，隔了一条丝帕帮她诊脉，把所有伺候的女官侍女们都叫到身边，详细地嘱咐夜间需注意的事项。屋子临窗的一侧，莫绫悄悄瞄着他们，趁人不注意，飞快地把妆台上的一个犀皮漆小盏塞入宽袖中，然后拍拍胸口，长长吐了一口气。

　　次日晚上，李连山来找颜箴，先问闵漪的病情，然后就在屋里瞎转悠，一会翻翻这个，一会翻翻那个，跟颜箴在灵雀堂一个模样。不过人家颜箴翻东西那是光明正大，不怕被人看到，被人看到也是有正当理由的，而李连山，少了以前在这里翻东西时理直气壮的劲，多少有点鬼头鬼脑，翻一会儿，不由自主地就要瞄颜箴一眼。
　　这一眼一眼地瞄多了，颜箴是练内功的，功法虽未大成，功力却深，每瞄来的一眼都能觉察到，开始还以为李连山对自己动了心思，心里又是甜蜜又是矛盾的，既想答应了他又觉得不甘心，可这偷瞄得次数多了，开始觉得不对——李连山性子急躁冲动，哪里会是偷摸羞涩的人？
　　小杨还差不多。
　　于是在李连山再一次偷觑他时，冷不丁直视过去，逮了个正着，问道：“你有啥事直接说吧，别这么一会看一眼一会看一眼，偷偷摸摸，像个小偷。”
　　李连山脸上一红，支吾道：“没事，我就是随便看看。”
　　颜箴眉毛高高地扬起，半是讥诮道：“你那是随便看看吗？你那是搜吧。怎么，觉得我偷你东西了？”说到这，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李连山难得噎了一下，有点不敢看颜箴，但马上觉得自己怎么能在他面前如此弱势？眼睛立刻瞪了起来，大声道：“行，我就明说了。灵雀堂昨天少了一样东西，我过来看看，也省得她们怀疑你。怎么，你做贼心虚了？我还真得好好瞧瞧，没准还真是你见钱眼开，偷拿了些什么。”
　　颜箴听了嘴角露出个讥诮地笑来，往榻上一坐，就这么瞧着他翻。
　　李连山本来气势汹汹的，动静极大地翻东西，可这心里不知怎么着，发虚，瞪了颜箴几眼，被颜箴嘲讽的笑看得实在不自在，怒道：“你别看我！你这么看着我，我还怎么翻！”
　　颜箴从善如流，闭上了眼，但嘴角的讽笑依然，李连山终于受不了了，往他面前一站，大声道：“算了，我直接问你，灵雀堂丢的东西是不是你拿的！”
　　颜箴闭目道：“你既然已经怀疑了我，那便是我拿的。”
　　李连山气道：“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别阴阳怪气。也不能怪我怀疑你，灵雀堂一向不与外人往来，只这几日有你和莫绫出入。嗯，还有我。我是不会拿那里的东西，除了你俩，还有谁会有嫌疑？你要是没拿，直接明说，我相信你。”
　　颜箴道：“不用你相信，就是我拿的。你搜好了，收出赃物，把我赶走。我再去找九郎，他那里好东西多，我可以再多偷些。”
　　李连山为之气结。
　　颜箴又道：“就算你在我这搜不到赃物，也别去怀疑莫绫，她是我的人，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灵雀堂的东西也是我指使她偷了给我的，我已经拿出府卖了。”
　　李连山气得要命，怒道：“你昨天今天根本没有出府，哪里会出去卖东西！”
　　颜箴道：“那就是我让莫绫去卖的。”
　　莫绫也没出府。
　　李连山气得牙根都痒痒起来。
　　瞪着他半晌，气咻咻地甩门走了，以免真的控制不住，把他活活掐死。
　　直到他的脚步声一直响到院门外，又传来一声重重地甩院门声。又过了许久，颜箴站起来，推窗向外望去——续断堂院内暗沉，寂静无声。
　　颜箴掩上了窗，闩上了门，走到内室，从袖中摸一物，正是灵雀堂丢失的犀皮漆小盏……

作者有话说

　　哎呀，进来更新时一眼看到网站短信，惊心动魄的内容，吓得雨心里像揣了个小兔子一样怦怦乱跳，腿都软了。
这年头干啥也不容易，写个文还得提心吊胆。赶紧把我的恶魔弟弟锁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