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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两府生嫌短剑来历 ...

  •   “嗯,怎么不跟了?”快回到城东酒楼的时候,龙宥停下脚步回身。

      龙真好奇,“三哥说谁?”

      龙宥冷哼一声,“那个绿皮王八一直在后头跟着咱们,我装作不知道,想把他引过来再收拾,谁想他突然又不跟了,真不解气!”

      龙真恍然大悟,又想,一直有人尾随吗,她怎么感觉不到?

      这时,两名一直在后方的侍卫追上前来,将发生在茶居门前之事细细一说,听得兄妹四人抚掌大乐,感慨恶人总会有恶报。

      龙真笑得开怀,却不知道,辛超的这场恶报,全皆因她而起。

      城东国公府中,鹤发鸡皮的柳国公刚送走皇帝,正喜不自胜地回味着一室荣耀,忽然见一家仆火急火燎小跑到身边,小声禀报道:“老爷,公子在外头挨了打,现已经被抬进房间,大夫正赶过来。”

      柳国公膝下无子,家仆口中的公子,自然就是柳国公的义子辛超了。

      得知辛超被打,柳国公先是忧心其伤势,后到厢房一问大夫,听说是一侧腕骨和膝骨碎裂的重伤,一瞬间火冒三丈,他的义子,竟然有人敢下此重手!当时辛超早已痛晕过去,柳国公便喊来辛超的随从细细盘问。

      随从自然将辛超与早先四人冲突轻轻带过,又添枝加叶地塑造出午岁蛮不讲理武艺高绝的形象,末了还不忘提醒国公,这个午岁,正是让公子在温家提亲不得丢脸而归的罪魁祸首。他心里头打的算盘是,柳国公恨极了午家公子,也许就会忘记他保护不周的过失……

      柳国公老了,却不是老糊涂,差人将随从拉下去杖责以后,他皱起白眉,负手在院子里沉思。

      没错,中书令午年对他的确是客客气气的,然而那个老狐狸,对谁不是客客气气的?更重要的是,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上上下下,有谁曾对这位中书省之首不客气过。

      事情发生在闹市之中,面子是一定要挣回来的,然而中书令却不能够得罪太深……柳国公正琢磨着,突然听人来报说,中书令的二夫人亲自上门,赔礼道歉来了,他顿时抚须长叹:午年这老滑头,下手太快,辛超这口气,一时半刻只怕争不回来了。

      同在城东的午家大宅,午岁走进厅中,只见父亲午年正襟危坐于梨木太师椅上,一脸肃容。他随意弯了弯身子,甩袖就要回房间,却还是听得父亲问话。

      “你打了柳国公的义子?”

      “嗯。”停下脚步,午岁头也不回,懒懒答应一声。

      午年皱眉,“你可知道错?”

      “辛恶少横行霸道,欺压良民,我打他不过替天行道,为民出气,又何错之有?”午岁冷笑,“况且以父亲英明,大概已经让人到国公府示好去了。”

      午年面色一沉,正欲发作,片刻后却无力一摆手,疲惫道:“你回房间吧。”

      身形一顿,午岁沉默抬歩,后方又传来父亲话音,“是你二娘亲自去了。”

      午岁立即大步离开,半讽半笑地抛下一句,“那便请父亲替我谢过程氏。”

      再说龙真等人回到酒楼后,稍作休息,很快便随着归来的皇帝一道,重上马车,通过修整完毕的石桥,去到了位于青绵山半腰处的翠微行宫。

      龙真依旧住在最为通风凉爽的听风小馆,待安顿好一切,落日已经为半座青山镀上一层融融暖金。她换过衣服,先去不远处的芙蓉香院找到沈贵妃,然后才与之一同前往奇石台参加皇家夜宴。

      还没绕出石径,林国公中气十足的声音便已传入耳中,“昨日得了信,景疏和惊群正在回来路上了,最迟半月就能回到乐安。”

      林国公也是畏暑之人,皇帝每年到行宫避暑都要喊上他。

      听到大将军的名字,龙真心中莫名雀跃,不自觉就放慢脚步,落到了沈贵妃身后。

      惊群,是天策夫人的名字吗?

      皇帝洪亮的声音响起,“他夫妻二人时常不在家中,也不尽早生几个孩子给国公解闷,实在不孝,等见了景疏,朕一定说他!”

      一片欢声笑语中,沈贵妃和公主相邻入座。

      皇帝心情大好,笑对沈贵妃道:“你来晚了,先自饮一杯赔罪。”

      沈贵妃浅笑不语,皓腕一翻,琉璃酒杯中滴酒不剩。

      众人纷纷称赞沈贵妃干脆,龙真也笑看过去,心里想着,不知这青绵酿是什么滋味?

      似乎知道公主心思,沈贵妃搁下酒杯,对皇帝轻声道:“陛下,公主与臣妾同来,也要罚一杯才是。”

      皇帝摆摆手,“青绵酿太烈,公主年纪尚小……”

      “父皇。”太子打断,“儿臣十一岁那年,父皇就逼着孩儿给林世伯敬酒了!”

      一位王爷跟着起哄,“没错,臣弟也记得,当时皇兄还褒奖太子有胆气呢!”

      龙熙在一边跟着微笑,心中却又起怅然:父皇说话,也只有大哥敢打断了……不对,龙宥和小真偶尔也敢,就只有他,一次也没有胆量。

      被这么一闹,皇帝只好看向女儿,正好迎上公主半撒娇半请求的目光,便一挥手,朗声道:“好,公主也长大了,同罚一杯!”

      马上有人上前斟满琉璃酒杯,龙真高兴地捧起杯子,仰脸就是一口。

      好辣!一口饮下,她几乎要掉泪,惹得龙宥捧腹大笑起来。

      龙真心里却很高兴,大家终于没再把她当作小孩子了。

      不料皇帝笑过却说:“公主快十五了,下一年正逢会试,朕也省心,刚好可以挑个出众的才子当驸马。”

      也不知是酒力发作还是如何,龙真面上一烫,忙低头不语。

      目光一转,皇帝又看向龙致,“太子更应该要成家,已经过了二十,总不会又跑个道士出来说些有的没的。”他指一指龙熙和龙宥,“你瞧,你两个弟弟恭顺,你这个当大哥的不成家,他们也拖着要当单身汉,这可不行啊。”

      龙致笑了笑,平静道:“父皇说的是,还请父皇为儿臣安排。”

      太子这话一出口,在座皇亲们马上七嘴八舌乱起来,这个向皇帝推荐这位千金,那个朝皇后赞美那家小姐,宴中好不热闹。

      污蔑太子和沈贵妃的事情被揭穿后,皇后虽然一直遭到皇帝冷落,然而只要她一天是皇后,皇帝身边便永远还有她的位置。

      此时皇后坐在皇帝身边,一面含笑听某位亲王说话,一面在心底盘算,到底哪家小姐嫁给太子,于她而言才有最大的好处。

      一边,龙真已经有几分醉意,听得场上话语声连绵不断,只觉得阵阵烦躁,便攀着绿纱起身,打算到附近走两圈再回来,不料脚下一个不稳,某样物品“当啷”一声,自长靴内跌落地下。

      龙真低头一看,原来是从太子那里得来的一把短剑,正欲让绿纱捡起,忽然听皇后笑问:“公主掉了什么?银光闪闪,怪惹眼的。”

      这是皇后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主动和龙真说话,龙真忙打起精神,恭声答说:“是把短剑,儿臣看着喜欢,便一直藏在身上。”

      皇后发话,众人被吸引,目光纷纷落到了公主脚下。龙真弯腰,正准备亲自捡起来,却发现包括沈贵妃在内,座上好些人已经变了脸色。她下意识地扫了太子一眼,却发现大哥连双唇都变得有些苍白。

      这把短剑,有什么不妥?龙真正迟疑着,又听皇后低呼,“云裳,你去捡过来,让本宫瞧仔细了。”

      龙真看着短剑被放到帝后桌上,心知有异,醉意一时间褪去大半。

      皇后好生瞧了短剑一轮,接着蹙眉问道:“公主,这是哪里得来的东西?”

      龙真眼角余光瞄了瞄太子方向,嗫嚅着说:“这是……这是我……”

      皇后见她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正欲逼问,身旁,皇帝淡淡发话了,“这把前朝天子剑,是朕前不久赏赐给公主的,大家无需大惊小怪。来,继续喝酒。”

      场面就此冷却下来,龙真能够感觉到,宴上许多人都变得谨慎了,她也不得不小意起来。

      宴散后,龙真被皇帝单独喊进了低光水榭。

      她有些紧张,因为事发忽然,又全无头绪,所以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面对父皇的询问,如果父皇一定要知道短剑的来历,说还是不说?一想起大哥刚才的脸色,龙真不禁迟疑起来。

      但由不得她决定隐瞒或坦白,皇帝开门见山,一语破的,“短剑是你大哥的。”

      父皇知道了?龙真一愣。

      “朕猜他会过来。”

      皇帝话音刚落,太监俞新走进来,禀报道:“陛下,太子在门外请见。”

      “如果太子不来,朕会很失望。”皇帝微微一笑,“不过朕知道,太子不会让朕失望。”

      龙真有些明白了,父皇喊她到这里,其实是为了看看大哥会不会主动过来坦白。

      退出房间,与太子擦肩的一瞬,龙真轻轻按了下心口,示意大哥安心。父皇刚才还对她笑呢,应该没有在生气吧。

      她却不知道,太子的心本就已经十分安定,藏了十多年的秘密,他早就不想继续藏下去了。

      父与子在水榭中谈话的同时,另一场对话也在芙蓉香院中进行。

      “沈娘娘,那把短剑究竟有什么古怪,父皇说是……前朝天子剑?”

      “是不是天子剑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它不应该出现在公主身上。”

      “为什么?”

      “那把剑,在许多年前,陛下赐了给当时的夏丞相。夏相故去后,陛下追封其为仁泽国公,夏国公的遗物,又怎么会重回陛下手中,再赏赐给公主?”

      龙真想起来了,两年前她去清心殿,父皇让她随便挑一桌子宝物的时候,俞新说过,能在陛下桌上任意拿东西的人,还有一位夏国公,父皇还说,夏国公拿的就是一把天子剑!

      龙真一直知道大玄共有三位国公,其中林国公和柳国公她都曾有过接触,而余下一位,听说人已经不在了,却没想到竟是丞相出身。

      在玄国,封爵的前提是立有军功,林国公自不必说,而柳国公也曾经带兵打过仗,可这夏国公……

      猜到公主心中所想,沈贵妃轻声道:“十多年前,玄国和勒罗曾有过一段剑拔弩张的时期,当时我朝已经派遣大军压境,战事如在弦上,一触即发。夏相不忍见两国兵戎相见,边境城池生灵涂炭,在开战前夕,独身一人前往勒罗与国王谈判,最终平息对方战意,并甘愿无条件臣服于我朝。这场成绩,划分为军功也不为过。”

      “真了不起!”龙真低呼,想了想,又道:“如果是夏国公把天子剑转赠给大哥,那事情不就可以解释了吗?”

      天家权贵,哪有事情是简单的?沈贵妃长睫低垂,“陛下很不喜欢夏丞相。”

      龙真先是不解,思索片刻后,渐渐明白过来,父皇不喜欢夏相,若大哥和夏相有私交……

      她又开始担心起大哥的处境来。

      不过当她回到低光水榭外,迎上刚刚从屋内步出的太子时,一颗心马上便放宽了。

      龙致神情十分平静,甚至流露出前所未有过的轻松,他没有告诉龙真太多,仅是说了一句,“原来父皇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他幼时偷读《寒水论》,知道他私下拜认夏淮安为师,知道夏淮安,就是寒水先生。

      是啊,父皇的确猜到天子剑是大哥的,龙真这样想。

      太子把天子剑交到龙真手上,“小真,这把剑,从此便真正属于你了。”

      绕了一圈,沉甸甸的短剑再次回到手上,可龙真却总觉得,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两府生嫌短剑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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