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人妖殊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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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时分，我的马慢悠悠不知走到了哪里。
我一直挺在马上，怀里抱着睡得很熟的潋滟，嘴角的微笑和眼睛下的阴影让人忍不住叹一口气，脸上的残妆已经花了，这个妖精看起来憔悴不堪，失去了灵气。
我紧紧抱着他，给自己也取一点暖。一夜未睡，身体有些僵硬，神智也有些困顿，我有些撑不住，头一点一点地在马上打起磕睡来。
好像在做梦，又好像是现实，雪一点一点地飘下来，很安静，没有人，一滴一滴红色的血落在雪里，慢慢晕开，扩散，有人急促地喊我的名字，此起彼伏。是谁？我四顾张望，是谁在喊我的名字？
都是雪。我望不着边际的雪。
一盏灯，两盏灯，满院子昏黄的灯，飘飘荡荡，有些晃眼。
很多人在笑，很快乐的笑，是谁在喊我的名字？
晃晃荡荡，是水的波纹。
有两双手，搅动着水纹，有人在轻笑，是谁在喊我的名字？
我喜欢你……
是谁在喊我的名字？！
我蓦地惊醒，背上一阵撞痛，半天才回神。
我原来从马上跌了下来，正仰躺在雪地上，浑身僵硬而且酸痛。怀里的潋滟轻拍着我的脸，着急喊着：“半夏！半夏！”
我转转眼，四处张望。
“你找什么，半夏？”潋滟疑惑道。
我对上他的眼，怔了一会儿，忽然松了口气，对他轻笑道：“没什么。”
我坐起来，把他身上的大衣拉拉拢，拍拍他的头，安慰道：“让你担心了，呵呵，我不过是做了个梦。”
他担忧地看看我，没说什么，抿抿嘴给了我一个微笑道：“那咱们快起来吧，我来过这儿，在不远处的雾山脚下原有个屋子。”
我道好。于是站了起来，把他扶抱上马，自己也跨了上去，照他的指点开始扬鞭策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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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傍晚到了雾山脚下，我让潋滟在镇子里的客栈歇歇脚，自己出门采购了一些干粮衣物等，又向当地人打听雾山，可是得到的答复只有两个，一个是去了还没有找到还魂花就在结界里绕来绕去最后空手回了，另一个，就是根本没有回来，至于里面到底怎样，谁也不知道。
我又去买了两把利刃防身。
用完晚膳，我敲开潋滟的房门，和他说了我打听到的消息。他笑说：“不用担心，我虽然现在没有灵力，但好歹在殷家待过一阵子，殷家是个名门望族，对各种结界都有研究，我们应该不用太担心，只是……要小心些，说不定有什么怪物。”
我吃了一惊，抓住了另一个信息，问道：“你……为什么没有灵力？”
潋滟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答话。
我迟疑地问道：“潋滟，你为什么在妓院？”
他抱膝坐在床上，垂着眼，仍是没有答话。
我走过去，停在他面前，问道：“殷十二呢？”
他没有出声，可是慢慢开始全身颤抖不止，我抬起他的脸，看到他不断涌出眼泪的眼睛，蓄满了悲哀。
潋滟靠过来，把眼泪埋在我的衣服里，头也不抬地呜呜哭着，我慢慢轻拍他，安慰道：“别哭了，乖，我不问就是了。”
他摇摇头，哭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仍是靠着，叹了口气道：“我和她，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谁不同意你们的婚事吗？”殷家既是个名门望族，估计确实不容易让潋滟进门。
“不是，”潋滟凄凄笑道，“不是的，你不知道吗？我们一个是人，一个是妖，注定是无法在一起的！”
我震了一下，轻道：“胡说！”
他又笑：“怎么会是胡说！十二知道，她们都知道，世上人都知道，偏就我从未关心过！我从小做一个人长大，眼里只有十二一人，从未想过其他，破了封印后，到了半妖山，也只是一个人在那里孤独地活着，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谁来告诉我！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紧抓住他的肩膀，心里慌慌地，好容易问出了口：“到底……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为什么！”
他喘了口气，轻声道：“你也不知道吗？半夏，如果一个是人，一个是妖，她们两个体质不同，若是交合，男子那方必会受此影响，轻则大病，重则……死亡。就算是有灵力护体，也只能撑一会儿，若是不慎怀上了孩子……那孩子，必会不断吸取灵力，直至男子灵力耗尽而死，而就算勉强死前产下胎儿，那孩子又怎能活得长？最多一月……”
我大骇，一时无法反应。
他又开始凄惨笑道：“这就是命啊！无论怎样，无论怎样，都不会有好结果！十二知道，所以宁愿放弃族里的地位和我私奔，但又能如何？！她从不碰我，每每只是紧抱着我却不碰我！可我却无法忍受！她那么辛苦，把我封印住，作为人一起逃到小村子里，可是，我虽然被封印住，没有了妖的灵力，却无法掩盖我是妖的事实！我们只能彼此看着，却无法更近一步，我想要个孩子，一个我和十二的孩子，可是却没有办法，她那么痛苦，我这么痛苦，……我们原本就不该在一起！”
我怔怔地，无法出声。
小带！我和小带……，他没有事，不，可是第二天他就中了血魂咒，根本无法得知。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潋滟紧紧扯住我的衣服，哽咽着：“她的族人找上门，要她回去继承家业，我没有理由让她和我一起痛苦，我以为你死了，本就心里愧疚不已，又知道了这种，这种注定，……我再也无法承受了，我原来不配！不配得到幸福的！”他越说越小声，“所以……我请她放了我，去娶那个族里指定的夫郎，而我，逃了出来，到处流浪，紫炎国战乱，我跟着流民到了这里，却被人下药卖了，不过无所谓，我怎样都无所谓……幸好，幸好你还活着……”
幸好吗？
我想起桃夭那种凉薄的样子，“值得吗？”他说，他是知道的吧？我却不知道。觉得好笑吗？我是个妖，却娶了个人做夫郎，还要为他拼死。可是小带……小带不知道，他还在等着我。
潋滟轻轻笑起来，眼神不知道飘到哪里，只是喃喃道：“果然是人妖殊途呢……果然……”
我的身体一点点冰起来，寒到心里，麻木地站着，身体无法动弹，脑子里却不断不断在想，真的是，人妖殊途……吗？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人妖殊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