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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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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之仪瞥了一眼D此刻过分惊讶的神情,没再说什么,只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窗外略红的灯光洒了进来,将杯中绿意盎然的茶叶衬得有几分妖异。
“两个人?宋歧川和谁?”D终于恢复平静。只不过看向秦之仪的目光里有挥之不去的怪异。
起初认识秦之仪,她总是孑然一身,神情颇为冷淡,好似整个世界都与她没有半点联系。相处久了之后,知晓她时常写一些文章。文字掩饰不了她冷淡的性子,寥寥落落,给她更添一分淡泊清寒之气。对她更熟悉一些时,会不觉地喜欢上她与自己流水似的交心谈话,不知不觉和她一同向往起闲云野鹤、悠然见南山的日子。
宋歧川的事已经大大超出D的预料,更遑论今晚秦之仪这言语。
居然还有一个人?
D摸了摸鼻子,无奈道:“宋歧川已经很可怜了。这回还牵扯了一个谁进来?”
见秦之仪没有回答她的话,D叹了口气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的心可是要狭窄得多。”
D的这句话略带调侃之意,秦之仪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一手握着杯柄,一手捧着杯底,轻啜了一口茶。
“也许呢,”D一手搭在秦之仪的肩膀上,“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想了一会儿,D又说:“你本来就与很多女生不同,也不该将那些常理套在你身上。有时间静下来想一想,什么样的生活你最喜欢,什么样的状态最舒适,然后做出选择,那就可以了。这么大的人了,做选择应该还是会的吧。”
“嗯……”秦之仪应了一声,眼睛还是看着外面。
D顺着秦之仪的目光看去,虽然是看星星的姿态,可是夜空里可以说是半颗星星都没有。她又看了一眼秦之仪略有些出神的样子,将搭在她肩上的手收了回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就这样啦,我得去睡觉了。”
秦之仪嗯了一声,然后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D躺在床上看秦之仪在窗外灯光里的背影。看着看着,一阵睡意袭来,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醒来时就是清晨了。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户,见清晨明朗的阳光里,秦之仪拿着杯子站在窗前。那背影和昨晚一模一样。
见状,D大呼小叫:“之仪啊!你昨晚没睡?!不可以这样的啊!”
秦之仪捧着茶杯转过身来,轻声道:“我睡了……轻点,别把她们吵醒了。”
D小声应了一声,擦了擦眼睛仔细观察了一番秦之仪。见她神清气爽,完全不像是一夜没睡的模样,就放宽了心,躺在床上扭捏作态道:“哎哟~我这不是关心你么~”
秦之仪面无表情:“你可以起床了。”
早上依旧是宋歧川骑车带她去上课。一路冷风,秦之仪将外套裹得更紧了些,用一只手环住宋歧川的腰,闭上了眼睛。她发觉自己越来越希望这样的旅途能更长一点,自己能坐在宋歧川的车上坐得久一些。
越是这样想,就感觉目的地到得越早。
这一天早上有物理课。倪衫一如既往地睡了两节课,也一如既往地坚持坐在秦之仪旁边位置上睡觉。上完课,秦之仪刚准备离开座位,却赫然发现平时写写画画的一个本子被倪衫的头压住了。
她轻轻抽了一抽,没抽出来。轻呼一口气,猛地一抽,还是没抽出。于是拉扯了几下倪衫的袖子。
拉扯良久,倪衫才睁开了眼睛,一副恍若隔世的样子:“嗯?”
秦之仪看着他全然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眼神,无奈道:“这是物理课。你把头抬起来一下,压住我的本子了。”
“嗯?”倪衫将压着的浅绿色本子拿起来,看了一眼封面,就要翻开看里面的内容。
秦之仪心下一惊,忙出手去夺。
倪衫仗着身高优势,将本子举高,仰头看着第一页的内容,并朗诵了出来:“也许我的性格本就不允许我像寻常女生甜蜜地恋爱……这样的日子总让我感到空虚……”
教室里的人差不多已经走光。剩余的寥寥几人都将惊讶的目光投向这里,秦之仪心惊肉跳,脸上不断升温。
发觉这本子的内容如此私密,倪衫看了一眼四周的人,也就没有在大声朗读。默默看了一段,洒然一笑,对秦之仪说:“这个本子,这几天就寄存在我这里了。”
“什么!”秦之仪此时已经顾不了很多了,跳了起来就想夺回自己的本子。而倪衫不知为何童心大起,没有将本子放进书包,兴致颇高地和她玩起了抢东西的幼稚游戏。
“还给我!”这个时候教室里除了他们就没有人了,秦之仪的声音显得尤为清脆响亮。
倪衫将举高的本子左晃右晃,笑而不语。
原本奋力抢夺的秦之仪一脚踏上凳子,想站在和倪衫同等的高度上。踩上凳子的时候忽地脚下一滑,身体就向前方倾倒。而悠然自得地举着本子的倪衫见她有摔倒的趋势,下意识俯下身去扶她。
那副即将滑到的姿势是秦之仪装的。奸计得逞,秦之仪笑了一笑,笑容显得尤为明媚。然后一手抓着倪衫的臂膀,一手去抢倪衫手里的本子。
倪衫本来打算扶她,见他笑容如此诡异,就止住了扶她的动作,改为后退。
于是猝不及防,一手抓住他臂膀的秦之仪整个人投进了他的怀抱。
顿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过了一会,秦之仪率先反应过来,立刻走开几步,站在离倪衫三丈远的地方。
倪衫也随后反应过来,举起手里的本子,对她笑了笑。
秦之仪此时再也不好意思去夺这个本子。只能叹了一声,然后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教室。
在走出教室的时候,秦之仪看见走廊尽头的拐角处一个人飞速走过。看他的衣着和背影,应该是宋歧川。
秦之仪擦了擦眼睛,然后心中猛地一跳。霎时外面的寒意争先恐后地从她衣服各个小缝隙里钻了进来,她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物理课之后还有两节课。上完以后,秦之仪走下楼梯,在老地方等了半个小时。宋歧川果然没有出现。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秦之仪向外张望一阵,拿出早上宋歧川说要下雨然后放在自己包里的伞,愣愣看了一会,然后将伞一撑,面无表情地走了。
每个星期的这一天宋歧川课都不多,就会坐在图书馆的某个固定位置,并且在对面位置上放上泰戈尔的《飞鸟集》,给自己占座。这天晚上秦之仪进了图书馆最熟悉的二楼,自然而然地向老位置走去。还没走到,秦之仪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看,想多看几眼宋歧川专注的模样。当看到那边坐着一个陌生微胖的男生,而他对面也没有放上一本《飞鸟集》的时候,秦之仪才反应过来,停住了脚步,也想起了早上的事。
心中一黯,她想,也许宋歧川这段时间都不会再理她了吧。
搜索了好久,终于发现一个空位。秦之仪坐了下来,将包放好,第一件事是趴在桌上,用手臂环住头,开始发呆。
有那么一会儿她特别想给宋歧川写一封信。这个念头一产生,而她也拿出了纸笔,可是笔尖就是停留在纸面上方,没有写出任何一个字。也许是想说的话太多,她整理不出头绪。又或者是心中的倦怠足以将想要写信的热情浇灭并且完全淹没。总而言之,这是一封还未出生就死了的信。
走出图书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现在的深秋已经离冬天很近了。秦之仪将衣领往里拎了拎,外套裹紧,然后将包抱在怀里,尽可能让自己感觉更暖和一些。走在桥上的时候,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上她心头,让她抽了抽鼻子,倚在栏杆上向远处看去。
都快忘记这种独自夜行的感觉了。在遇见宋歧川之前,没有车夫,没有被风吹胀的浅色衬衫,秦之仪常一个人路过这座桥。整个城市笼罩在微微泛红的灯光里,头顶星月隐没,远处湖面蜷缩在小山丘和成片树木的阴影之中,沉沉夜色难掩疲倦。秦之仪的心境会被无限地拉长拉远,然后变得无比空旷,也无比平和。
算不得满目苍凉,也算不得满目美好,但秦之仪总觉得,这样的风景,才真正存在在自己的眼睛里。
独自倚在栏杆上想了一会儿,秦之仪笑了笑,然后转身,打算继续将这座桥走完。走到一半,她注意到前方的两个男生背影略有些熟悉。
右边那个,身高比中等略微高些,戴了顶鸭舌帽,背着一个标志性的卡通书包。是李煜。再看左边,身材瘦高,迈着一丝不苟的步子,黑色双肩书包毫无特色。应该是林清。秦之仪刚想出声向他俩打招呼,却注意到林清的手握着李煜的手腕,两个人一路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原本打算追上去的秦之仪停下了脚步。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许久,秦之仪的神情恢复平静。然后她站在远处,安静地目送着他们,直到他们将这座桥走完。
回到寝室以后,秦之仪坐在床上思忖良久,给宋歧川打了个电话。宋歧川关机了,意料之中。
她靠在枕头上,看着天花板发愣。直到凌晨两点才合上眼,沉沉睡去。
翌日,秦之仪躺在床上没有去上课。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多,秦之仪就躺在床上,翻小说看,或者上网浏览一些有用没用的信息,看到些许有趣的,笑两声,然后继续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
是宋歧川首先联系秦之仪的。
在联系秦之仪之前,宋歧川也过了一段颓废得不能再颓废的生活。寝室里除了写小说就地取材写得神采飞扬的夏宇杰,其余三人各有各的心事,似乎连过日子的念头都没有了。一个个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一副仿佛下一刻就会睡死过去的模样。
接到宋歧川电话的时候,秦之仪正啃着一个玉米看一个之前被自己批判已久的充斥着嘈杂笑声的无聊娱乐节目。秦之仪边啃边看,脸上却无甚表情。
正看着,却感觉肩膀被拧了一下。她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将脑袋转了三四十度,看着D。
“喏,手机响了。”D说道。
虽然戴着耳机没有听清楚D在说什么,但却能看到她的眼神所向。顺着她的眼神看去,秦之仪发现自己的手机正在桌上移动。看都没看一眼,秦之仪就摘下耳机,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说话。
“喂?”
“喂?”
喂到第三声的时候,秦之仪摇了摇头,就想将电话挂掉。刚准备挂,电话里就传来一个自己颇感熟悉的声音。
“之仪。”
这一刻,秦之仪不知道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
宋歧川约秦之仪在楼下见,然后他骑车带她去桥上走走。学校里不止一座桥。但秦之仪当然知道他指的是哪座。
没有多想,秦之仪就答应了。刚下楼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却不是宋歧川,而是倪衫。他就靠在离寝室楼最近的路灯杆子上,半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手里拿着一个当日从秦之仪那里抢走的本子。
见秦之仪走过,他将眼皮略略扯开一丝,然后晃了晃手中的本子。
秦之仪似乎完全没有看见,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
“喂,”倪衫一把拉住了秦之仪的袖子,强行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你怎么又装做没看见。”
发觉秦之仪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倪衫皱了皱眉。刚把本子塞进她的手里,就发觉她的眼神有些怪异。他转过身顺着秦之仪的目光看了一眼。
只见那个据说是秦之仪男朋友的男生眼神木然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倪衫的眼睛又睁开了少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