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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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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衫道:“我比他有经验。”
秦之仪:“什么?”
倪衫:“他和你是第一次恋爱,而我曾经恋爱过。”
秦之仪饶有兴致地问道:“哇,好厉害,那你恋爱的时间,对象,方式,说说看。”
倪衫发了个羞涩的表情。
秦之仪:“别怕,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倪衫道:“幼儿园的时候,我把自己新买的铅笔刨送给她作了定情信物。然后每天把带去的水果分她一半。”
秦之仪:“您很幽默。”
倪衫:“我不认为这是幽默。”
秦之仪:“那真是非常抱歉。”
话说到这里,秦之仪突然想到一事:“你和她最后是怎么分手的?”
倪衫:“很复杂。”
秦之仪:“说吧。”
倪衫:“那好,我画画的时候画了另外一个女孩子而不是她,她很生气,好长时间没有理我,然后因为各种原因我要转到太阳花幼儿园去。她流泪送我,就一直没联系过了。”
秦之仪:“真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倪衫:“其实我画的的确是她,但是是另外一个女生的发型。”
秦之仪:“那也怪不得她了……儿童画只能通过发型来辨别是谁。”
刚说完这句话,秦之仪就被自己和倪衫的对话雷得外焦里嫩。
倪衫:“我不以为年轻人的恋爱和那时候的‘恋爱’有区别。”
秦之仪:“仔细想想真是这样。”
倪衫:“你更加应该仔细想想的恐怕是我那个提议吧。”
秦之仪:“嗯?什么提议。”
倪衫:“……”
晚上秦之仪忽地想起那个“寂寞空庭深院锁清秋”灯笼,分外想念,有一种强烈的去公园找灯笼老人的冲动。
她掏出手机,刚想打给宋歧川,脑海中就浮现出他在图书馆认真自习的样子,犹豫一会,还是把手机放下了。
在寝室中听了会歌,写了会作业,秦之仪坐在桌前发呆一会。终于略微整理了下随身携带的钥匙手机等物,打开门走出了寝室。
晚间的风早已褪去夏日的炎热,凉意也开始侵骨。风一阵阵地从树间吹来,让秦之仪不禁裹紧了外套。路经楼下萧索一片的花树时,她想起这一年春日刚到的时候,寒意如同现在这样向她肆意侵袭,但转身一瞬发觉的宋歧川的凝视让她心中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即便过去了半年时间,那样的凝视依旧能够在她晚上一个人行走的时候,给予她足够的暖意。
她转身看了一眼已经在身后的花树,笑了一笑。
走出寝室区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有些高瘦的男生。由于前方是路灯,他刚好挡住了一片光,使秦之仪看不清他的面貌。秦之仪只觉得他的身形似乎有些熟悉,但是分辨不出到底是谁。
直到面前的男生顿了一顿,然后声音懒懒地道:“秦之仪。”她才觉察到面前的是倪衫。
秦之仪想起之前和他的对话,不觉尴尬,笑得有些勉强:“倪衫。”
倪衫并未看清秦之仪的表情,也没有发觉她的些微尴尬,十分自然地、像是对老朋友说似的道:“去哪?”
“呃……”,秦之仪犹豫一会,说,“学校外面情侣公园。”
倪衫蓦地笑了一下,那笑声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你一个人去情侣公园?”
秦之仪不予理会,往旁边走了一步,就见一片灯光,感觉眼前豁然开朗。
才向前走了几步,倪衫就大步走到她身边:“去那干嘛?”
“秦之仪。”
“秦之仪。”
“哎。”
走到学校门口,秦之仪忍无可忍:“你跟出来干嘛?”
倪衫径自往左边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对秦之仪说:“情侣公园我认识,跟着我走吧,不会迷路。”
秦之仪立在原地无奈一阵,就快步跟了上去。
“嗯,快到了。然后呢。”
“找一个卖灯笼的老人。”秦之仪眯了眯眼睛,想看清楚情侣公园外的景况。
“灯笼?”倪衫始终保持着秦之仪正左方的位置,问道,“什么样的灯笼?我和有位买灯笼的老人有些熟。”
“你?”秦之仪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
倪衫也停了下来:“你不信?”
秦之仪看了一阵继续往前走。
“什么样的灯笼?”倪衫边走边问。
“古典风格,上写‘寂寞空庭深院锁清秋’。”
“呃?”这次倪衫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没有跟在秦之仪身边。
秦之仪转身看他:“怎么?”
“这灯笼还是我帮老人写的字,”倪衫脸上出现她从未见过的类似于不好意思的表情,“本来是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我一下想到了那句寂寞空庭春欲晚,就写成了寂寞空庭深院锁清秋了。”
秦之仪觉得自己脸上的神情比倪衫还要不好意思:“你不提的话我还真没有发现……”
秦之仪走到情侣公园门口的时候,没有看到那位面容慈祥的老人,不禁心中失望。正要转身离开,倪衫拉住了她的袖子,道:“既然来了,看看这位年轻小伙子的灯笼也不错。”
秦之仪缓缓将目光移到倪衫抓住她袖子的那只手上,停留良久。
倪衫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依旧扯着她的袖子,向年轻人的灯笼铺子走去。
年轻人满面期待地看着他们,道:“两位郎才女貌……看看吧。”
听到“郎才女貌”这四个字秦之仪就想转身而走,无奈倪衫雷打不动地扯着她的袖子,还打着呵欠道:“那就看看吧。”
“是,慢慢看,”年轻人打量他们一番,又笑道,“这里还新近推出一个免费活动,根据男方选出的灯笼的序号,与女方选出的灯笼的序号,可抽出一支签,预测两人的情路历程。”
“情路历程。”秦之仪听得头皮都发麻了,暗地里更加强烈地抗拒倪衫扯她袖子的力道。
倪衫对着这年轻人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那真是一个好活动。”然后扭头对秦之仪说:“哎,你先选一个。”
秦之仪忍耐良久,酝酿出一个攻击力十足的白眼。
“怎么了?”倪衫笑眯眯看向她。
秦之仪悠悠吐出一口气。终于向前一步,仔细观察起了那些灯笼,未看倪衫一眼。倪衫倒是盯着她不放,一副莫名其妙春光灿烂的神情。
那小贩认为他看到的毫无疑问是一对感情颇深的小情侣闹别扭的景象。
秦之仪眼神扫过视线中的每个灯笼,忽地有一个别致的灯笼攫住了她的视线。那灯笼细细长长的,有着非常诱人的鲜红色,是冰糖葫芦的形状。她不禁拿起了这盏灯笼,瞬间浓浓的亲切感和温暖感包围了她。她忍不住一笑。
年轻小贩见秦之仪拿着这个灯笼神情甚是满足,就对倪衫道:“看来那位姑娘已经选好了,同学你呢?”
倪衫的眼神往所有灯笼上略略一扫,就从中拿起一个,递给小贩:“就这个吧。”
秦之仪看了一眼倪衫递过去的灯笼,见是个淡黄色甚清雅的梨花花灯,没说什么,也把自己手中的冰糖葫芦灯笼递了过去。在年轻人翻箱倒柜找东西的时候,倪衫和秦之仪走开了几步,站在一片被染得微红的苍穹之下,默默不语。
过了不知道多久,倪衫微微皱眉:“他有点慢。”
“嗯,”秦之仪不拿眼睛看他,点点头,道,“是有点慢。”
话音刚落,就传来那年轻人略带欣喜的声音:“找到那支签了。”
于是两人又走回原处。
“嗯,”年轻人先是看着那支签满怀信心,底气十足地朗诵道,“清风巷里月西斜,闲云日下人还家。”读着读着声音轻了起来。最后,他挠了挠头,无奈地看着秦之仪和倪衫。
倪衫道:“什么意思?”
年轻人紧紧捏着手中的纸条,道:“不知道……这话有些费解。”
也许是怕倪衫和秦之仪生气,他又有些慌忙地补充说:“这个纯粹偶然。要不……要不,我这次回去问问师父,下次再告诉你们?”
“师父?”秦之仪问道。
“是啊,”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说是师父也是收养我并抚养我长大的义父。”
“看你师父的手艺,应该是个民间艺术家吧,”倪衫道,“我和他,嗯,聊过几次。”
年轻人连连摆手:“艺术家倒称不上。”说完又神情颇自豪颇感激地说:“义父的好手艺是有目共睹的……从小他也对我很好,不过我很笨,总是学不会……”
倪衫打断他说:“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你师父也不是生下来就会这些的。”
“嗯,不过,”年轻人面容带了丝丝哀伤,“在现在这个社会,师父引以为豪的手艺怕是连养活他都不能够吧。”
这句话让秦之仪和倪衫都陷入了深思。一阵凉风袭来,树间沙沙作响的声音让倪衫回过了神。他看着小贩道:“把那两个灯笼给我们吧,至于那支签,我和她,嗯。”指了指身边的秦之仪:“会问他的。”
小贩将灯笼分别递给两人,一脸为难:“师父在短时间内应该不能来了吧,他前段时间生病了。”
“生病?”倪衫问道,“严重吗?”
小贩看向倪衫,一双眼睛在灯笼里显得异常闪亮:“应该是不严重的,师父说在家躺躺就好,今天晚上收了铺子以后,我还得去药房买点退烧药。”
闻言,倪衫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此时秦之仪对小贩说:“那你可以告诉我们,你们家在哪里吗?”
小贩指了指某个方向,说:“先往那里……呃。”然后敲了敲脑袋,说:“这个很难描述。师父他也不喜欢有人去家里看他,还是算了吧。”
“那好吧,”秦之仪也不再多说。
倪衫付了两个灯笼的钱之后,说:“你明天会来吧。还要告诉我们这支签的含义。”
小贩有些难为情地揉了揉脑袋,说:“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晚上一回去就问清楚,然后明天你们来就可以知道了。”
“那这样,再见。”
“再见啊。”小贩笑得甚善意。
路上倪衫并未讲话。秦之仪问道:“你在想什么?”
倪衫没有回答,反问:“那你在想什么。”
“哎,”秦之仪叹了口气说,“我只是在祈祷,不要有恶俗的事情发生。”
“恶俗?”
“嗯,就是……刚刚那位单纯的小贩一直不知道原来他师父患了绝症。师父这位民间艺术家从小就一直坚持着心中理想,希望向世人宣扬灯笼工艺,唤起世人对传统文化的真正关注,而不是只知道看宫廷剧穿越剧,听所谓的古典风歌曲……等等这些,生活窘迫但是又劳心劳力收养了一个孩子。孩子长大了,他得知自己患了绝症,不忍心告诉他。最后默默离开人世,抛下他一直坚持的理想和一直坚持抚养的孩子,等到小贩知道的时候,他能做的只有痛哭失声了。”
“……你是哪来的这么丰富的想象力?”
“难道你没有这么想?”
“……哎,”倪衫这一路自始至终未曾打呵欠,声音也与以往有些微的不同,“这事情既恶俗,又让人忍不住悲伤。但愿不要发生。”
“但愿吧。”秦之仪望着手中冰糖葫芦形状的花灯,想起童年那段单纯无邪的时光,心中叹了口气。
快走到寝室楼下的时候,倪衫突然说道:“清风巷里月西斜,闲云日下人还家。”
“嗯?”
“你觉得这句话会是什么意思?”
秦之仪刚想思考这句话的含义,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倪衫两人去情侣公园,还度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这本身是一件多么怪异的事情。就加快脚步,想将倪衫甩在后面。
倪衫也在后面加快脚步。
秦之仪跑了起来,冲到寝室楼门口。而倪衫跑了几步就停下了脚步。秦之仪回过头去看他时,那一人一灯已经消失在视线里。她心中突然莫名地感到不满。
凉风阵阵,秦之仪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心想,或许是因为快到目的地,有所懈怠,所以觉察到了之前没有觉察的冷意吧。又或许是,一盏花灯的温暖不足以将她包围,而两盏花灯的温暖刚刚好。
想到这个,她心中莫名的不满转为莫名的惆怅。
翌日清晨,宋歧川来接秦之仪,两人一同去上课。宋歧川说了一句什么话,由于风大,秦之仪就没有听清楚,大声问:“歧川歧川,你说什么?”
“没事,等下说。”宋歧川加大音量说道,四周有不少人向他们看来。
宋歧川哈哈笑了两声。
到了秦之仪今早上课所在的教学楼前,宋歧川刹住了车。秦之仪下车之后,问:“什么事?”
宋歧川整理了一下秦之仪的衣领,刮了刮她的鼻子,眼中是极为宠溺的神色:“今晚去不去那家火锅店,你喜欢的。”
秦之仪微笑,刚想回答,就见倪衫从面前走过。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倪衫半眯着眼,一脸困倦,时不时打个哈欠,见到他俩是先看了一眼秦之仪,再看了一眼宋歧川,再看一眼秦之仪放在宋歧川腰间的手,如此重复两次,没说什么,就打个呵欠继续走了。
宋歧川没有见到自己背后的倪衫,见秦之仪不说话,转过头去。
秦之仪将他头转了回来,笑道:“今晚不能了呢,还有事。”
“噢,”宋歧川抿了抿嘴唇,“没关系,那下次吧。”
秦之仪缓缓放开了他,招了招手,露出一个分外乖巧可爱的笑容:“再见。”
宋歧川盯住她看了几秒,也笑道:“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