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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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楼的二楼是个临水听风的好地方，尤其是角落的这张桌子。坐在桌前，一边饮着好酒，吃着微雨楼的招牌小菜，一边吹着轻风，看着郦江静静流淌的江水，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但是此刻，在萧瑟眼里，任是良辰美景，都是虚设。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他不记得自己到底喝了多久，究竟喝了多少了杯，可是为什么他还是没有醉？老天爷真是爱开玩笑，也许他是个懦夫，他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醒了，他还是萧瑟，那个在光明之中，拥有温暖胸怀的萧瑟。他的嘴角逸出一些苦涩，端起一壶酒，猛灌下去，这一壶酒，能否淘尽心中的苦涩？
“小二，拿酒来……”
“小姐，你累了吧？”谢朗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像个小家丁一般跟在云梦迟身后，原来她特意来为将军买调理的药材。他看看她袅娜的身影，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阿朗，你和哥哥是兄弟，也就是我的大哥，难道还跟我客气？”她出其不意地转身，微笑，“你知道的，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小姐。”
他看看她，这个女子，总是能让他感觉到温暖，“嗯，……云儿，我有点私事要办，你先上去坐坐，这家是我最喜欢的酒楼，尤其是二楼，你一定会喜欢。我一会儿后回来。”
云梦迟慢步走上二楼，远远地，就看到江边的柳树，虽然黄叶飘零，但是却有一种别样的风情，淡漠的风情。
“小二，拿酒来……”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时时出现在她脑海中的身影，可是为什么他看起来如此陌生？她站在他的身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心痛，他出什么事了？
小二端来一大壶酒放到萧瑟面前，萧瑟抓过酒壶一阵猛灌，“他已经一连喝了好几天酒了……”小二看看一旁的云梦迟，无奈地摇摇头，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她看看他，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憔悴而黯然，那温暖的笑颜，上扬的嘴角，上哪去了？她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他是怎么了？对于这样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甚至连名字都不曾知晓的人，她居然想要静静地陪着他，守护着他。心中居然没有任何排斥，这种感觉是那么自然而然，仿佛上辈子，上上辈子，就一直这么想，一直这么做。
他一定是做梦了，萧瑟忍不住想。他又看到她了，那个仅见过一面却仿佛和他灵魂想契合的女子，居然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她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这好像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温暖了，他把脸贴上她的手，暖暖地，软软地，他伸出双手抱住她的腰，把头深深地埋进她的怀中，即使是在梦中，也让他感到安心。
他把脸贴上她的手，他伸出双手抱住她的腰，他是如此地依恋她。这一刻，她心痛如绞，心中好像有什么发了芽生了根，有一种异样的情愫在叫嚣，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汇集成一股洪流，就要奔涌而出。她的脑子里霎时之间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缓缓伸出双手，仿佛已经做了无数次一般，轻轻地温柔地抱着他的头，喃喃地说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都让它过去吧，让一切都过去吧……”
他就这样抱着她，她就这样抱着他，真希望这一刻能够永恒。
谢朗兴冲冲地往回走，怀着揣着他刚刚从玲珑斋买来的白玉翡翠钗，这个适合她，温润如玉，宁静如翡，戴在她头上一定非常好看。他一定要亲手为她戴上，他想着，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可是踏上二楼得瞬间，他的笑容凝注了，眼神中一丝阴冷一闪而逝。无法形容，当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心中多么地……嫉妒，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他是多么希望她怀中的人，是他。可是他们，为何看起来如此地自然，仿佛天生就应该在一起似的，他是谁？他忽然觉得胸口愤懑地无以复加……
“云儿……”他似乎有意要到打破这种这一刻的温情，该死，他们居然让他感觉到温情……
“呃？”云梦迟完全没有料到谢朗的出现，“阿朗……”她看看他，神色又恢复了淡然。她低头看看，抱着她的人儿已然沉沉睡去，她把他扶起来，让他的整个重量倚在她的肩上，谢朗要上前帮忙，她坚决地摇摇头。
“小二……”
“有什么事，客官？”
“你们这儿可有客房？”
“有是有，不过我们并不租给外人……”小二面露难色。
见云梦迟艰难地要掏银子，谢朗抢着掏出十两银子，拿到小二眼前，“够不够？”
看着他在榻上沉沉地睡去，云梦迟微微地吁了口气，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下了一些。看着沉睡中的他，仍然眉头紧锁，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儿，”谢朗倚在门口，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到这一幕，但是他却忍不住：“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将军会担心的。”
时间怎么会过得这么快？她的心中有着不舍，更多的是担忧。隐隐地，她有种预感，再见的时候，他已经不会再是之前的他了……
她细细地帮他盖好被子，轻轻地说道：“好好睡吧，睡醒了，又是新的一天了……”
走到门口，她悄然回头，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再见时，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再有遗憾，一定。
萧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洒下片片金黄。萧瑟的嘴角逸出一丝微笑，心上的重担似乎一下子被什么给卸去了，是什么呢？哦，是昨晚那场梦，在梦中，她对他说，“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都让它过去吧”，她对他说，“睡醒了，又是新的一天了”……
是啊，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逝者已矣，无论他再做任何事情，他们也不会回来。事实上，四岁以前的事情他早已不记得了，他所有的记忆，都是从萧瑟开始的，萧绎的儿子，萧璃的哥哥，他的家人。而赐予他生命的父母，让他们都安息吧，整整十六年了，一切都已成往事，他不愿意让另外一些人，再失去至爱的亲人。而他那早已从记忆中淡去的双亲，也应该会原谅他的宽恕吧？有的时候，最残酷的报复，往往是自己良心的谴责吧？
也许他是个懦夫吧，他不愿意失去光明，失去……温暖。
“客官，你醒了？”小二打了洗脸水过来。
“我怎么会在这？”
“呵呵”，小二忍不住笑道，“客官你昨天傍晚喝醉了，一位姑娘安排你住下的，不记得啦？”
姑娘？是她吗？难道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一场梦？“她……人呢？”
“她把你安顿下来就离开了……”
萧瑟有些失望，他居然又一次错过了她，他连她的名字还没来得及问呢。更重要的是，她给他带来的那种温暖，似是一种会上瘾的毒药，尝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想放手，再也不能放手了。何况，现在的他，就像那溺水的人，多么地贪恋这样的温暖……
此刻，云梦迟和大哥正在回都城的路上，昨天下午大哥就接到了急速回京的圣谕。云梦泽心急如焚，他知道，皇上每次急召他回京，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公主的情况又严重了，而他，是唯一能支撑公主的人。这次以剿灭山贼之名来到郦州，实则为了调查他们的动向。而今也难有进一步的消息。顾不上许多，云梦泽让副将主持军营事务，自己带着医术高明的妹妹连夜启程。
离儿，你没事吧？云梦泽一脸凝重，除了皇上，恐怕没人知道，这几年来他四处奔波，为的，只是寻找救公主一命的方法。皇上曾亲口告诉他，公主还没出生时就身中一种奇特的剧毒，最多活不过二十岁。这种毒，世上无药可解。除非，能找到传说中能让枯木逢春，让人起死回生的九龙回环玉佩与月石。而这两样东西，随着十六年前的那场变故早已失去了踪迹。而他的任务，就是要尽一切可能，尽快地找到它们，同时希望能在此过程中，找到十六年前失踪的皇子的线索。
云梦迟看看前边策马疾驰的大哥，身影愈发挺拔，比起十年前的那个青涩稚气的小男孩，他成长了，也成熟了。事实上，大哥是个很乐观的人，就算小时候他们成为孤儿，流落街头，他也从来没有失去过脸上的笑容。如果说那个人的温暖如同春风，那么大哥的温暖就如同阳光，能够驱除人心中的阴霾。但是再多的暖和热，都有耗尽的一天，是什么支持着他在幸福苦难面前，都始终乐观如一呢？而此刻她分明能感受到他的焦急与沉重，虽然大哥只是简单地告诉她，幽离公主病重，但是她能看出来，那个公主，是对他很重要的人。亲爱的大哥，你守护了云儿这么久，让云儿也来守护你吧？
“少爷，你回来啦？这几天你都去哪啦？从来都不见你这样……”
“莫伯，别担心，我没事的……”萧瑟拍拍莫伯的肩，“爹呢？”
“在书房呢，你去看看吧，老爷很担心你……”
萧瑟朝他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一如继往地温和，仿佛这几天并未受到丝毫的影响：“一切都过去了……”，他笑笑，大踏步走进大宅。
他又看到了他的微笑，莫伯的脸上露出奇异的表情。
萧绎静静地坐在书房中，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门。虽然很清楚结局早已注定，他还是担心瑟儿，这个他亲手养大成人的孩子。他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以后的路上数不尽的艰难困苦，他该怎么走下去……
“爹……”熟悉的声音传来，萧绎眼睛一亮，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不愧是他的孩子。
几天不见，爹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不少，他是真心担心自己的。满目山河空念远，何不怜取眼前人。他早应该做出决定的，以后，他不会再这么糊涂了。萧瑟暗自下着决心。
“孩子，你已经做出决定了，对吧？”萧绎看看儿子温暖一如往常地微笑，“爹很欣慰，瑟儿，你真不愧是我萧绎的儿子……”
“爹，都是孩儿不好，孩儿让你担心了……”
“傻孩子”，萧绎轻轻地摇摇头，“知道吗，有你这样的儿子，爹很欣慰……”
“不，是孩儿幸运，能成为您的儿子……”
萧绎拍拍他的肩膀，“孩子，你长大了，以后要有自己的担当，无论多种的担子，都要用肩膀扛起来。不管怎样，一定要记住，你永远是爹的好儿子。”
“爹……”
萧绎话锋一转，“看到爹特意为你制作的生辰礼物了吗？”
“嗯”，萧瑟点点头，“那块玉佩很别致。”
“嗯，这块玉佩叫做九龙回环。”
“九龙回环？”
萧绎点点头，“好好收着，永远不要离身。”
“是。”萧瑟看着爹爹，总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但是到底奇怪在哪，他又不好说。
“璃儿”，萧绎喃喃地念道，“璃儿应该明天才能回来吧……唉，明天……”
“爹？……爹？你怎么了？”
“哦，我没事，只是想静一静，你去吧，好不容易轻松下来，找找朋友喝喝酒啊什么的吧……”，这可能是你最后平静的日子了，只是后半句，他没能说出口。
爹今天表现得很奇怪呢，萧瑟边走边想。他拿出贴身放着的玉佩，仔细端详，九条腾飞的巨龙环成一圈，龙头叠成一团，最奇特的是，中间的小孔就像它们共同的眼睛，只等着有人为它们点上，便会腾跃九天之上，覆雨翻云。最为奇特的是玉的颜色，白色中透着丝丝殷红，如鲜血般夺人心魄。这样珍贵的东西，难怪爹爹会再三叮咛呢。萧瑟摩挲着玉佩，隐隐传来丝丝暖意，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一种熟悉的感觉。她在哪呢？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否，也有些许想念自己？还是，一切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梦而已。
对了，或许她还会回微雨楼看他，也许在那还能见到她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