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果》拾柒年

8、我若变心，不得好死

　　“佛祖在上，乔果愿意与潘季尚南同年同月同日死。”乔果忽然止住，潘季尚南睁开眼，看着跪在身侧的她，“怎么了？”

　　美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乔果吐吐舌头，“我重新许愿行不行？”
　　心神一荡，潘季尚南笑，“当然可以。”

　　“佛祖啊，我刚才是打草稿，不算不算哈。这回是认真的。”乔果闭着眼睛，双手交叉握起来放在下巴处，“求佛祖保佑，让潘季尚南活到一百岁，让乔果——”忽然顿住，乔果改为默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又恭敬的磕了三个头。

　　潘季尚南看她虔诚的样子有些好笑。不过是不知名的山头上的一座破庙，连供奉的是谁都不知道乔果就拉了他要进来拜。一口一个佛祖保佑，万一是太上老君怎么办？心下好笑，但看她庄重的样子，也随着磕了三个头，然后牵起她的手走出庙门。

　　“妞妞，你刚才说让你干嘛呀？”潘季尚南一边仔细的替她扑打身上蹭到的灰尘，一边问。
　　“我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乔果歪着头笑。

　　“好吧，那我不问了。”直起身来，潘季尚南无所谓道。

　　“啊，你为什么不问了？”
　　“因为你自己不想说呀。”潘季尚南狡黠的笑，“我可不会勉强你。”
　　“你要锲而不舍的问嘛，”乔果咬着嘴唇，脸上是一副“谁让你那么听话”的郁闷表情。
　　“妞妞妞妞好妞妞，天下最漂亮的乔妞妞，求求你大发慈悲告诉我呗！”扯着乔果的衣角，身子来回轻摆，潘季尚南学着电视上的撒娇表演。

　　乔果乐不可支，“阿潘你……哈哈，笑、笑死我了。”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了好久才说完。

　　潘季尚南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好了，快说吧。”

　　“我说的是，希望佛祖保佑让我比你多活一天。”乔果道。
　　“为什么？”
　　“因为我不要你凄凄惨惨，我要亲自安排你的、你的……”乔果说不下去，低下头，语气有些悲哀，“不过我收拾好很快就来，你要在桥上等着我，我很快很快就会来的。”眼睛里弥漫起水汽，“阿潘，你到时候一定要走慢一点啊，再慢一点，一定要等着我……”

　　“妞妞。”潘季尚南将她揽入怀中，心瞬时软成一片湖，“傻丫头……”

　　下山的时候乔果蹦蹦跳跳，一会折枝树枝，一会捡块石头。潘季尚南说破嘴皮让她注意也没有用。意料之中的崴了脚，苦哈哈的咧着嘴，乔果可怜巴巴道，“阿潘，你说得对，上山容易下山难。”
　　潘季尚南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小心翼翼的脱下她的鞋子查看。下午三四点的太阳，温暖不足温柔有余，光芒散散的落在他身上，乔果不由得痴了，“阿潘……你真好看……”

　　潘季尚南没有理她，继续手中的动作。乔果也不介意自己发花痴没人回应，目光随着他的手时上时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呀！阿潘！”
　　潘季尚南眉头一皱，“弄疼你了？”
　　“不是。”乔果脸上一抹绯红，“我突然想起来，在古代，男子看了女孩的脚，可是要娶她的。”

　　潘季尚南哭笑不得，这个小妮子的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天马行空，无奇不有。

　　只见她贼兮兮的抓着他的胳膊，作赖皮状，“公子，你可要对人家负责呀！”

　　翻开袜子看了一眼，白嫩的脚面稍有些肿胀，还好不是太严重。潘季尚南心中松了一口气，口中道，“小娘子，再不好生看着自己，我就把你休回老家！”

　　“哎呀呀，”女孩乐起来，拍着手道，“根据一般逻辑，休这个动作，肯定是发生在娶之后，那么潘季尚南先生，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潘季尚南失笑，刚要说什么，乔果抢他一步，抬起头看着远方，作大义凛然状，“好吧，我愿意。”

　　两个人相视一眼，齐齐笑出声来。笑了一会儿，乔果别扭的扭了扭身子，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我说怎么硬硬的，原来是它在咯我。”

　　“哪里来的？”是一串佛珠，暗褐色，古朴的式样。

　　“刚才上厕所的时候，捡的。”乔果脸一红，不敢看他。

　　“是、吗？”潘季尚南盯着她，心里叹一口气，小妞，你一撒谎就脸红，我会不知道？

　　“哎呀，是买的啦。”乔果知道自己露馅了，索性招了。

　　“谁卖给你的？”

　　“就是那个道士呀。我上厕所出来，就看到他站在那里。”乔果眼睛亮亮的，有些兴奋，“他说一看就和我有缘分，还说这串佛珠很灵的，保佑姻缘什么的，总之就是很灵的。”

　　潘季尚南无奈的揉揉额角，道士卖佛珠，还说有缘分？唉，这个傻丫头。

　　乔果还在絮絮的转述着道士对这串佛珠的溢美之词，潘季尚南越听越头大，以行动制止她，“好啦，既然这么灵验，快点帮我戴上吧。”

　　“臭美的你，谁说要给你戴了。”乔果口非心是，将珠子戴到潘季尚南左手腕，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颇为满意，嘻嘻笑道，“小公子，戴了这珠子，你可就是奴家的人啦，哼哼……”一阵山风刮过，吹乱了乔果的发。

　　“是，小娘子放心，皇天在上，我若变心，不得好死。”

　　摸着珠子的手指一错，潘季尚南因回忆往事而放松的面孔掠过一丝哀痛。

　　冯毅频了然，眸子暗了暗，“阿南，我是一个男人。”看着潘季尚南的眼睛，他一字一字道。

　　潘季尚南忽然笑了，“我就不是吗？”

　　“来到这里，给我说说这些话，就像换走我的乔果？”潘季尚南摇摇头，“冯毅频，我们的友谊，就到今天为止。”

　　说罢，步入漫天雨丝，渐行渐远，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