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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古道两边杂草丛生约莫有半人高,风过,似有人在低低地呜咽。
      “好端端地那边的官道怎么就被巨石堵住了去路了。”王朝紧了紧衣襟口嘟囔着,这里的情境让他不觉有了些浮想,脑子里恁地冒出来的尽是些冤魂哭鬼来,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向展昭瞥去。这一阵子展昭沉默了很多,那春风般笑容更是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生冷和那种生人勿近的表情,衙内不少兄弟想着莫非是那次受伤的后遗症,展大人还没恢复缓过来?对于展昭的变化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却是淡定的很,依旧和往常一样和展昭交流哪怕展昭的反应只是简单的“嗯,哦,知道了”,王朝抓了抓头。
      “张龙赵虎你们倆到后面去,注意观察让后面的弟兄提起精神来。”展昭轻声道,这是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和二人讲的最长的一句话,张龙赵虎会意地点了点头,草莽出身的他们感觉到了这风中的不平静,王朝和马汉手按着刀柄走在前面。
      “可是有不妥?”包拯感觉到了行进速度的变化探出头来。
      展昭迅速将他按了回去,“我可不像他有着好脾气,大人应当有些自我保护的意识,你这个动作很是危险。”
      “嗖”一支羽箭带着火星子划过,点燃了前方散落的杂草堆,接着又有更多的草堆从两旁扔了出来,火很快在这些草堆中蔓延跳跃堵住了众人的去路。
      “保护大人”行进的队伍倏地收缩。
      不知有过多少厮杀曾在这古道上演过,鲜血,呼喊,喝叱,刀光在此并不陌生,在道旁那半人高的杂草总拨一拨其中也许还有几片锈迹斑斑的残刀,风吹得杂草们一摆一摆的,犹如看好戏在旁叫好的人们,血渗入到了泥土中,飞溅到了草根上,这些都会成为滋养。
      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人,拼杀还在持续着,王朝手中的大刀已砍出了一个缺口,他一拐一拐地拖着伤腿在寻找着突破口,那边刀刃颤动嗡嗡作响,马汉奋力格住砍向公孙策头上一刀,一个蹬腿将对方踢了开,此时的公孙策手上拿着的已不是平日写出隽秀字体的笔,而是对他来说十分沉重的长刀,只是他从一个死尸旁摸来的。众衙役们勉强保持着防守队形,张龙和赵虎左右突击着护着包拯,“莫要再管本府了,你们还有机会。”看着衙役们渐渐不支包拯不忍道,“人固有一死,实在不愿意你们为我如此枉送了性命。”
      一直羽箭斜刺里朝着包拯面门而来,“噗”是箭头深深扎进了肉里,包拯安好无损,“我说你也别砸我金牌保镖的招牌。”展昭砍断了插在左肩头一段箭矢,“这也是我对他的承诺。”还不等他喘息几下,那边花君的剑已经攻了过来,这时的花君如着了魔般,“展昭,是你害了她,是你害了她!”花君的双眼充血,目光中尽是杀意,没有平日里半分的潇洒,俊逸的面目此时有些扭曲,展昭的左边的肩头已经是血红一片,他的脸上依旧是如水的表情,将包拯往张龙马汉身旁一推,右膝一曲侧身躲开对方的一剑,一个急跃顺势朝花君的后背劈将了下去,花君忙回剑来挡,展昭这一劈力道甚大,再加上这巨阙那是把宝剑纵然花君挡住了这一势可也受震不少,伤了手腕。换作平时花君早就跑了,可是此时却是咬牙忍住疼痛死缠住展昭,这边展昭要对付花君,又要分神关注包拯的状况有些吃力,花君也发现了这点,他阴笑一声朝贺凡喊道:“贺兄你只管取那包拯的命就是。”贺凡心领,震开了张龙赵虎两人,举剑向包拯刺去,展昭抽身竟然舍了花君不顾后背大开,只管挥剑对着贺凡,一剑横削将贺凡手中的剑砍成了两截,“扑”地只觉背后一凉,展昭的后背已然被花君刺中,展昭哼了一声右手交左手反剑刺去,花君还沉浸在刺中展昭的喜悦中,一时没回味过来右臂着了展昭的剑,不过方才展昭左肩受伤,故而力道大减,只是将那花君的胳膊划了道口子,饶是如此也把花君吓得不轻,急速退了好远。
      “咳咳”展昭摇晃着拄剑扶地,他不能倒下午,他咬着牙紧紧握着巨阙,“我对那人有过承诺。”
      正当口儿,王朝和马汉这边有了突破,数队的人马往这里赶来,速度快的已经砍到了几人,这边压力骤然减轻了,“丁姑娘”王朝雀跃一声,随着增援人手的增加,态势成了一边倒,衙役们陡然又振奋了起来,花君自然也认出了人群中的丁月华,他的面色很是难看,怨毒地看了展昭一眼,再一次挺剑冲了上来。
      一个人影掠过,“刷刷刷刷”朝着花君的上下左右就是急刺,花君忙挥剑自保,“是你”花君咬牙道,面前的正是那个叶辉。
      “那一掌竟然没要了你的命。”花君恨恨道。
      “挨一掌换一个机会很值得。”叶辉道,他的面色有些发白。
      “呵呵,终究还是伤得你不轻啊。”花君看出了端倪,“你竟然和他是一伙的,那为何对丁月华做下那事。”
      “我什么也没做。”叶辉扶住展昭,接过巨阙,洒然而立,这个姿态甚是眼熟,展昭,当时展昭才对。
      “你……”花君一下子明白了:“你才是展昭!”

      那叶辉左手朝脸庞一拂露出了本来面目,正是展昭,“肖然,对不起我来晚了。”被扶之人揉了几下脸,扯去覆着的薄皮,那是一张冷峻的面容,“这保镖的活是有点吃力的。”说这话的时候肖然的重心已不由自主地转到了展昭的身上。贺凡一拉花君道:“兄弟大势已去还不扯呼。”
      “还想去哪?”丁月华剑到人到,周围已经将一干人等团团围住,哪里还有出去的路了。
      长剑落地,花君凄然地看着丁月华苦笑了一声:“我花君终究还是因为女人,也罢也不枉我风流一世。”
      古道渐渐恢复了平静,此刻众人方知这些日子一直守护在包大人身边的展护卫其实是肖然,又见方才肖然竭力作战对他的印象那是大大的改观,纷纷上前探寻他的伤势,尽是关怀之情。
      一股暖流从肖然心底上涌,伤口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看着一张张关心的脸,虽然绝大部分自己还是比较陌生,但那种真诚却是真切的,他透过人群的间隙往外瞥了一眼,展昭正在和包拯说着什么,刚才靠着展昭的时候自己分明听到了他重重的喘息声,看来花君那一掌不轻啊,敢破敢立后发制人,肖然疲惫的阖上了眼,心道自己什么时候关心起展昭来了。
      “大人事不宜迟属下这就带人前去。”展昭道。
      “万事小心”包拯嘱咐道。
      丁月华抢过一匹马追上了展昭,展昭勒住缰绳道:“回去”
      “包大人那有人保护。”丁月华道。
      “回去”展昭的神情绝不容商量,“你若坚持我是有办法让你留下的。”
      丁月华咬着下唇最终还是下了马,这短短的几个时辰却是峰回路转惊心动魄,当时自己无奈被困千头万绪正涌上心头,有人摊开她的手心上写了两个字,这个两个字让她惊喜错愕,她攥紧了心底默默念着那两字“展昭”,面前的莽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丁月华瞥见了那包着纱布的手,眼中尽是歉意,叶辉笑了笑摇了摇头,掏出一个药丸让她服下,一边警觉地注意着屋外的动静,丁月华觉得身上渐渐恢复了力道,正待开口冷不防花君闯了进来对着叶辉的后背猝然一掌,叶辉哇地一声口吐鲜血倒地不起,仔细看时竟然已是气若游丝了,丁月华承认当时自己的心就跟着沉了下去,那一刹那脑中一片空白。
      “你干什么?”丁月华扑在了叶辉的身上。
      “他对你不敬就该死。”花君恨恨道。
      “你也曾对我有不敬的举动那也该死。”丁月华的腿肚子还在发抖,力道还没有完全恢复。
      “你竟然维护他?”花君的眼中满是失望和不解,“为何我就入不了你的眼?难道我连一个莽汉也不如?”
      丁月华抱起叶辉一言不发,眼神中透着的绝冷让花君心里不由一颤,他狠狠地一跺脚扬长而去,满腔的愤恨归结到了展昭的身上,要不是他丁月华早已经属于了我。
      “想不到这丁月华居然对叶辉动了情。”不远处的胡链道。
      “情这个东西难以捉摸。”旁边的中年人道。
      “花君那一掌极重,这个叶辉怕是凶多吉少了。”胡琏道。
      “相比较来说我希望花君的愤怒。”中年人道,“爱恨情仇你不觉得有趣吗?”
      胡琏深深地望了眼中年人的背影,他们都是主可以随意玩弄的棋子游刃于股掌之间,自己越来越捉摸不透主人的心了。
      丁月华觉得怀里的人动了动,“展大哥”她一声轻唤。
      “做戏吗自然得当真点。”他拭去了嘴角的血,“我没事,花君这一掌倒是给了我一个好机会,这样一来叶辉的消失倒顺理成章了。”
      一副失魂落魄茫然的表情,走路都晃悠的姿态丁月华被带到了一个地方,屏风的后面是一个朦胧的身影。
      “真想看看展昭见到你这番模样的表情如果他还来得及看到的话。”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其实你是谁,你的生死我并不在意,不过我想让你活着。”
      “你是谁?”丁月华问了一句,她感觉到屏风后面的那人似乎和展昭很熟悉。
      屏风后是一片沉默,丁月华被示意带了出去,她就这样恢复了自由。
      丁月华收回了思绪,心中没来由地感到了不安,她想到了屏风后的那个身影,他到底是谁?

      待展昭再次回到那间宅院的时候里面已经人去楼空了,他吩咐人仔细的搜寻了一遍最终在屏风后面发现了一个密室通道,通道外离着河岸不远,展昭在通道中徘徊了片刻,背上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坐了下来调息一下,抬眼瞥见了一旁几案上放着的茶具,他的目光停留了下来,这是一组白釉花口的小盘小碟组成的茶具,釉都莹润光洁,胎体洁白轻薄,看着做工非一般富贵人家用得起的,而且这组茶具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皇家御用,展昭不由一怔,终于想起了来曾经因为查案出入后宫时见过,他小心收起了茶具满腹地心思。
      看到展昭无恙归来丁月华宽了宽心,她的目光追随展昭的脚步,她并没有上前,一直低头蹙眉的展昭径直走向了包拯歇脚的地方。
      包拯和公孙策看着展昭带回来的茶具沉默了半晌,“这的确是御用的东西。”包拯开口道,展昭又取出一枚圆形玉佩,“大人,这玉佩乃是那晚从清风寨匪首上所得,果不其然参与行动的人都会得到一块,应该是他们认人的标记。”
      “虽是几笔工画却已刻出了竹子的神韵。”包拯又细细端详了会,“记得去年查驸马一案,那寿昌公主的寝殿院落中就栽种几支紫竹。”
      “大人,如此怕是那寿昌公主恼恨大人斩了驸马这才……”公孙策在旁插道。
      “可是这只是推断,这些还不足以为据。”包拯道,“尤其还涉及到皇家。”
      “斩驸马一案只是年初的事。”包拯补充道,“去年的土龙岗还有后来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看来公主做了人家的挡箭牌。”公孙策道。
      “要是没人从中牵线长居在宫中的公主怎会认识这些江湖人士,从招揽死士到计划的布置实施俨然是有人精心组织安排的。”展昭道。
      “展护卫你面色不太好,先下午休息吧,这段日子辛苦了。”包拯一脸地关切。
      “肖然怎么样了?”展昭问道。
      “失血过多好好休养便可。”公孙策道。
      “我去看看他。”展昭出了房门,见丁月华正向这里望来。
      “你……还好吧。”丁月华走了过来,“你也受伤了的。”
      “我还好好地站着没躺着。”展昭微微笑道,“我去看看肖然。”
      说道肖然丁月华想起了什么,“我有件事……”她有些犹豫,这个时候应该把真相告诉展昭吗?
      “怎么”展昭转过头来。
      丁月华生起一种不忍,她知道仇越在展昭心中的分量,她不由在心里掂量起来。
      “哦,你的关门弟子秦小找来了。”丁月华还是忍住了没说,以后吧,找个合适的机会。
      展昭一愣,这家伙怎么找上们来了,“此刻他应该在回家的路上了。”展昭道。
      丁月华一笑:“听说你在这你那宝贝徒弟风尘仆仆地赶过来问安了,其实是他刚好在这附近探望亲戚。”
      “哦,真是巧了,也太快了。”展昭道,脸上浮起一丝疑惑。
      走近肖然歇养的地方,老远就听见了秦小找的声音,肖大哥长肖大哥短的,“哟,你几时和肖然拜把做兄弟了。”展昭笑道。
      “师父”秦小找迎了上来,“师父我听小木说你们在古道遇袭了,你有没有受伤啊。”
      “小木的消息挺灵通啊。”展昭看了小木一眼。
      小木憨憨一笑:“我经常在外面窜,也是听人家说的,这不我家少爷就急着赶过来了。”
      秦小找冲肖然一挑拇指道:“我可听张龙他们说了,肖大哥我可佩服死你了,虽然和我师父差了一点点。”
      “受宠若惊啊。”肖然轻轻一笑。
      秦小找不由把脸凑近了道:“我好像是第一次看见你笑哎。”
      肖然把头一转道:“是人都会笑大惊小怪的干嘛。”
      “那谁谁,别强撑着,受了伤就该休息休息。”肖然背对着道。
      展昭自然知晓是在说自己,他微微一笑,心中有些释怀。
      月光淡淡如水,展昭仰头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在想什么?”丁月华在旁道。
      “你什么时候会读心术了?”展昭道。
      “我倒希望我会读心术,好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丁月华轻轻叹了声。
      “担心?”展昭侧头道,“我现在正在好好地欣赏这难得的圆月。”
      “这月带着血色让人看着只生寒意。”丁月华道,“展大哥,你白日里那句太巧太快了是不是另有他意?”
      “你会看天象了。”展昭收回目光。
      丁月华低头不语,“我始终是个局外人是不是?”说着便欲走。
      “月华”展昭伸手拉住了丁月华,“我那晚说的都是真话。”丁月华一顿,“你……”心跳得有些厉害,双眸对望,此刻无声胜有声,“我,知道了。”丁月华脸上不由绯红一片。“你的手有些凉。”丁月华反手搭了搭展昭的手脉,“你还在勉强自己。”
      展昭的头不由沉沉地靠在了丁月华的肩头,“一下下就好。”
      “你就那么喜欢勉强自己吗?”丁月华的语气中有埋怨,有担心,“我去叫公孙先生来看看。”
      “他的药太苦了。”展昭不由把丁月华的双手揽了过来,“心里已经很苦味了不想再添几分苦。”丁月华一怔,“我明白,可是,可是事情也许并不是你想得那样。”
      “忽然发觉有个地方靠一靠很不错。”展昭道,“月华,有时候我不能倒,其实,其实我也很累,我也终究是个凡人。”看不到展昭说这话的表情,可是言语中听起来满是的疲惫。
      “我在这”丁月华侧脸轻轻地贴着展昭的头。
      “嗯,我应该早点发现的。”展昭道。
      “啪啦”是碗破碎的声音,“肖大哥你怎么了”接着是秦小找急切的呼喊。
      展昭猛地将头抬起快步向肖然的房间走去。

      “肖然”展昭扶过四肢有些抽搐的肖然,他的鼻口中流出了黑血。
      “我也不知道,肖大哥喝完药就变成这样了。”秦小找不知所措地站在那。
      “我这就去请公孙先生。”丁月华忙道,秦小找方才醒悟道,“我,我去。”说着就急急跑了出去。
      “来不及了。”展昭点了肖然几处大穴聚气提息。
      “你现下的情况怎可为他驱毒,我来。”丁月华跺脚就要上前。
      “你应付不了。”展昭的目光止住了她。
      “肖然你可要撑住啊。”展昭心道,真气缓缓从他掌中过到了肖然的体内。
      公孙策闻讯赶了过来,拿起残片中遗留的几滴汤药脸上满是疑惑,他又凑近了闻了闻,又跑了出去,不一会儿表情古怪的进了来,“我翻了下药渣,里面多了一味药。”
      “这里防卫的如此森严。”秦小找道,“还是小木这家伙做事糊涂没看清楚先生开的药方啊。”
      正说着小木跌跌撞撞地进来一副惊恐的样子指着外面道:“有,有人,鬼,鬼影。”说完两眼一翻竟然给吓昏了过去。
      “小木,小木,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秦小找拍着小木的脸。
      张龙赵虎等衙役听到动静也过了来,正巧听到小木说到有人便率人在院里巡了开来,王朝马汉带人将包拯的住处围了起来警惕地注意着周围,当地的县官和过来支援的守军将领自然也不敢怠慢。
      一阵冷笑响起,一个含含糊糊地声音传了过来,“有兴趣听个故事吗,展昭。”
      房内顿时紧张了起来,秦小找“啊”的一声赶忙关上了房门,拖着小木往里靠了靠,丁月华长剑出鞘对着门口凝神戒备。
      “有一对师兄弟,本是感情极好的。”那含糊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不过听声音的出处方才似乎更近了些,这一开头展昭的眉尖就是一动。
      “哼,不过这个师弟心机很重,所谓的乖巧对师兄的亲近不过是一种手段,他从师父那骗取了本门最上乘的心法,只有掌门才有资格研修的心法。”
      “我看是这个师兄小心眼,见不得师弟比自己强。”丁月华插道,隐隐地她感到了一种不安,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难道费了这般周折这是为了讲个故事?她瞥了眼展昭和肖然,此刻肖然的情况已大为好转,倒是展昭额头冷汗涔出,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心神已经受到了干扰,难道对方的意图是……丁月华突然明白了过来,肖然危在旦夕间,展昭定然不会袖手旁观,趁他为肖然逼毒时扰其心神,如此重则毙命轻则心脉受损,这才是对方真正的目的。
      外面喧哗声一片,看来还未寻到对方的影子,丁月华心下焦急,忽地她心念一动,这声音如此真切莫非是在屋内?她当下就细细搜寻了一遍,梁上,床底,柜子,只要能藏人的地方都找过了可什么也没有发现啊,这房间就这么点大,这么几个人,真见鬼了不成。
      “展大哥凝神静气休要听得这些胡言乱语。”丁月华无奈之下只好对展昭道。
      “哼”那声音冷冷道,“师兄弟上上下下十余人,论资排辈就是该传了大师兄的什么时候轮到了老末?数次的切磋说是点到为止却屡屡让他大师兄难堪,让其在众师弟前颜面扫地。”
      “是那个大师兄自己实力不济嘛,武功哪有论资排辈的。”秦小找在一边道。
      “可恨那小师弟总装出一份谦逊的样子来惺惺作态。”那声音继续道,“他可曾考虑过当事人的感受。”
      “我,不是那样的。”明显展昭的心绪受到了很大的波动,他的面色又白了几分。
      “分明是那大师兄嫉妒心作怪,气量太小容不得人。”公孙策也看出了些端倪。
      “渐渐地这个小师弟就成了那个大师兄心里的一根刺,曾经以为自己是师父最信任的人,可是没想到师父竟然把本派只有掌门才知道的秘密告诉了那个小师弟,为了这个秘密,那个大师兄可是苦等了若干年,可一切都最终成了幻影。”
      “呸,分明就是那个大师兄原本就动机不良。”丁月华道,见展昭的状态越来越差她着实担心。
      “你们又知道了什么了?掌握了这个秘密莫说是出人头地,天下万物尽可捏在手里,人这一生必然是有所追求的,只是做一辈子的凡夫俗子岂不是走了一遭。是这小师弟蠢没有好好利用,只不过一个四品护卫就满足了。”
      肖然的眼皮动了动,“你说的这个大师兄他的名字是不是叫仇越?”
      展昭的身子明显的就是一震。
      “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那声音幽幽地道。
      “我不想听了”肖然到,他感觉到了展昭真气的不稳,在他心里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你不想听自然有人想听的是不是,展昭。”那声音嘿嘿道,“那次相会比剑,他在小师弟的剑上动了手脚,又提出交换兵刃,七星草的毒果然厉害,不过那小师弟命也真硬,居然还是挺了过去。”
      “哇”肖然一口鲜血吐出,公孙策忙上前查看如释重负般道:“毒已经逼出来了。”
      肖然有些激动,“不对,你说的不对,当时受伤的是大哥。”
      画面接连不断地在展昭脑海里晃过,血顺着巨阙的剑尖滴落在白雪上有一种妖异的美,那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仇越。
      “师兄,你赢了”展昭捂着手背。
      仇越笑了,开始是微笑,渐渐地演变成了狂笑,“是的,我赢了,而且是永远。”说完将巨阙重重地往雪地里一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再也没有回头过。
      手背上的伤口并不深,展昭怔怔地看着仇越的背影,他不明白,此后他便陷入了睡眠,开始是一小会,后来觉得困倦的时间越来越长,好几次遇到强敌因此几乎丧命,当他击退强敌满是鲜血地回到祁茂山的时候意识已经模糊,无边的倦意袭了过来,几次迷迷蒙蒙地看见师父那布满皱纹的脸,为何,为何师父的眼神如此的悲哀,他在难过吗,为谁而难过,偶尔听到几句争执,是姚离离的声音,“我没法子抹掉一个人的记忆。”
      气血翻涌难以抑制的感觉涌了上来。
      “展大哥”
      “师父”
      “展护卫”
      房内的人围了过来,展昭的嘴角渗出了血,“这就是你的目的。”说是迟那时快展昭夺过丁月华的宝剑指向了昏迷中的小木。
      房内的人不由呆了一呆,“你的腹语不错。”湛卢的冰凉绕在小木的脖间。
      “我承认你隐藏的很好,可惜还是太急了些。”展昭道。
      “我的破绽在哪里?”小木显得很平静。
      “你来得速度太快了。”展昭道,“纵然小找就在附近探亲,可是大人遇刺的地点是在古道,那不是一条普通人会经常走的路,你得到的讯息反馈快的让人不得不怀疑,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有些事情很蹊跷,你借着小找来探寻我的消息和开封府的一切不得不说是很好的一招。”
      “小木,你……”秦小找一脸的错愕,面前发生的实在让他难以置信。
      “你很聪明,把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外面。”展昭继续道,“你的声音很含糊这也是你掩饰的手段,可是声音的距离你无法掩饰,房内的空间就这么大嫌疑人只有你和小找。”
      “那为什么不是秦小找?”小木道。
      “因为他从来就没想过掩饰什么,一个人同时扮演两个角色无意会很辛苦也容易露出破绽,那么你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掩藏一个角色,装作昏过去让人可以忽略你并且成功的把注意力引向外面。”展昭道。
      “怪不得你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小木道,“你杀了我罢,他曾对我有恩我是不会出卖他的。”
      展昭摇了摇头,“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吗?那秦小找呢,他和你只有主仆情谊吗?纵然只有主仆,你利用他,出卖他这算什么呢?”
      一旁的秦小找眼圈发红,“小木,你原来一直在利用我。”
      “我……”小木被展昭的话说得一时语塞,他看了看秦小找长叹了声:“少爷对不起。
      小木被带走了,走之前他有些迟疑地对展昭说了一句话:“展大人,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人,是啊,丁月华叹了声,一个从未正视自己而把原因归结于他人的可怜人,万物间最难懂的又何尝不是人心,一个人可以因为一个莫名的理由或者某方面的膨胀而扭曲了自己,判若两人。丁月华看着昏睡中的展昭又别是一番滋味,两行清泪不觉间落了下来,她的心里堵的慌,她想到了展昭之前对她说的话,他终究也是个凡人,“是啊,你终究也是个凡人。”丁月华喃喃道。
      “是啊,所以我也要娶妻生子啊。”展昭接道,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丁月华忙侧过脸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我说过看不得女人哭,特别是我喜欢的女人。”展昭道。
      “净说些不正经的话来。”丁月华笑骂着,心里却是极甜的。
      “和自家娘子说说怎的就不正经了。”展昭道。
      “呸,我什么时候成你家娘子了。”丁月华撇过脸,“你再胡说我可要向包大人告状去了。”
      “告,不过我是原告你是被告。”展昭浅浅一笑,“告你悔婚之罪。”
      “我们什么时候结亲了,媒人在哪里?聘礼又在哪里?”丁月华红了脸。
      “你我在云水寨成的亲,张龙赵虎他们可以作证,也算是媒人,对了还有那只小白猫可以算上,聘礼,我记得我有送过簪子给你。”展昭掰着手指头使劲回想着。
      “你,你分明是强词夺理。”丁月华道,“一支簪子就想混过去了。”话一出口方觉失言,果然展昭一乐,“行,娘子的意思我懂了,在下一定好好准备准备补上,绝不会拂了脸面。”
      “你,你尽消遣我了。”丁月华叹了声,“现在你心里定然是极难过的,其实我从姚姐姐那知道了真相一直在找机会告诉你。”
      “嗯”展昭挽过丁月华的手,不觉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世我都要挽着你的手到老,我很贪心,不止这一世,生生世世我都要挽着你的手。

      “吱嘎”肖然打开了房门,左肩和腰上的伤口还在作痛,但却比不上心上的伤,仇越,自己一直信赖的亲人,一直作为目标的对象,就这么在心中轰然倒塌了,可笑自己一直坚守着所谓的“恨”,肖然不由想到了展昭,一种深深的内疚感油然而深,想来他心里的伤一点都不逊于自己,肖然直愣愣地站在门口,外面的阳光洒在身上,有些温暖,肖然不由踏出了房门,他回头看了看,“只是这一小半步的距离我竟然花了那么久的时间。”他自言道,有些事情就这么简单,只是心里的坎太难跨过去罢了。漫步在院落中,肖然稍稍活动了下,树影斑驳,微风拂面,忽然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很东西,很多触手可及的东西。
      那边秦小找无精打采地窝在一处,看得出来小木的事情对他打击不小,“无用莫过于书呆子,枉我自以为聪明。”
      “你在这里自怨自艾。”肖然走了过去。
      “肖大哥,我,我是不是很笨?怪不得师父不怎么甘心收我这个徒弟。”秦小找垂头丧气地道。
      “这么说那他不是更笨,收下了你来砸自己的招牌。”肖然拍了拍他的肩头,“你书读得不少怎么反而抹不开了呢,坚强些,两年了还是没一点长进。”说完慢慢悠悠地又朝前走去。
      坚强些,这个词,这个语调,秦小找不由愣愣地看着肖然,背影,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肖然的背影,两年了还是没有一点长进,两年?是啊,那件事情发生有两年了,可是肖然怎么会知道,他从没有再肖然面前提过。
      “你……你是恩公?”秦小找忽然反应了过来,怪不得展昭一直否认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秦小找一直以为那是展昭故意的。肖然顿住了脚步,“反应太慢了。”
      “我,我,恩公,肖大哥。”一时间秦小找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他几步上前扶着肖然道,“你伤还没好别多吹风了,我扶你回去罢。”
      肖然啧了声:“这反差有点大啊。”
      “我真笨,果然笨,错认了恩公之前还给你脸色看,算起来恩公可救了我两次了呢。”秦小找在心里暗骂着自己。
      “你是说我当年救的是个笨蛋吗?那我岂不是是有眼无珠?”肖然道,“这读书人嘴巴就是厉害,这下把我和展昭一起骂了。”
      秦小找一缩脖子吐了吐舌头:“肖大哥你就别埋汰我了。”
      世间的事情就是有种种巧合,你苦苦的寻找其实已经错过了多次。

      长廊的尽头,展昭撩起垂下的袖口,紧了紧外面的披衣对着一直沉默杵了半天的肖然道:“听风的感觉固然不错,不过我们两个人现在身体状况有点扫兴,肖然兄弟展某可不会读心术啊。”
      “扑通”肖然忽地撩袍一跪,一贯面瘫的他此时脸上尽是诚恳,“展大哥,对不起。”
      展昭将他扶起道:“每个人都会有放不下的东西亦所谓的心结为之执着,这点我也不例外,人之常情。”
      “可是因为我的误会和偏执……”肖然一脸的歉意。
      “我只记得你几番出手相助,竭战于古道保护了大人。”展昭道。
      “肖然着实惭愧。”肖然从心底里生出了敬佩之情。
      “肖然,你我若如此计较下去容展某先去抱床被子再打个地铺然后细细与你数来,如何?”展昭正色地看着肖然随之一笑,肖然也笑了,“再来壶清酒加几碟小菜。”
      “是不是公孙先生开的药已经喝得你嘴巴无味了。”展昭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一副我很理解的样子道,“有些念头在心里头就好,不然我怕你的鼻子里闻的也尽是药味了。”
      肖然显然有些不甘心,“嘴巴一开,苦头就来,八字真言童叟无欺啊。”展昭说着慢悠悠地踱回了房间。
      肖然咂了咂嘴想了想最终叹了口气,自找苦吃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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