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影芳华》颜铮

13、救急

　　入夜，丁月华寻着小白猫，自己这一转头的功夫也不知这小东西又到哪里溜达去了，她一下楼就见秦小找正逗着她的猫猫，秦小找伸直了两腿左右摇着，小白猫自在地蹲在上面和荡秋千似的， “好心情啊，恭喜你这个徒弟名符其实了啊。”丁月华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向小白猫招了招手，那小白猫灵巧地跳上了丁月华的肩头，一边“喵喵”地叫着亲热地蹭着丁月华的脖颈，丁月华被弄得直痒一把将它拉了过来放在膝头上：“猫猫，你就不能安生些。”小白猫立马乖乖地趴了下来，扬起头摇了摇尾巴，那表情好似在说我现在乖着呢，你别用大眼瞪了。
　　秦小找嘿嘿一笑：“小白猫也好，御猫也好，在姐姐你这都没得说的。”
　　丁月华扬了扬手道：“瞎说什么呢。”
　　秦小找脖一缩忙道：“好姐姐，我错了还不成嘛。”话落他凑了凑道：“丁姐姐，我一直纳闷来着你说那萧然对师父是从来没有过好脸色，想起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就对师父下杀手，好像深仇大恨似的，师父倒是好脾气从来不和他计较。不过萧然又救过我的命，帮过忙这个应该也算好人吧。”秦小找抓了抓头，“到底他俩之间有什么事呢？”
　　丁月华收了笑容“哦”了声，沉默了一会儿，她轻叹了声，目光不由转向了楼上。
　　二楼阁道间，萧然不屑地道：“不必道谢，做那书呆子的保镖一点也不费力。倒是有一件事我很有兴趣，听巨海帮说起你战齐飞的情况，你的剑术修为远远超出我的估计，那么为何当日和表哥比武却会收不住手？”萧然盯着展昭似要将他看穿了一般。
　　展昭的眼中霎那间涌起了一丝波澜，他没有说话，萧然猛然间抽出了巨阙，一道白光划过，展昭的右手背上顿时多了道血痕，位置和当年仇越的剑伤一样，不同的是此时展昭的伤口深了很多，血渗了出来，无声地滴下，展昭如石像一样立着，萧然重重地讲巨阙往地板一掷，“疼吗？这种皮肉之痛很快就会过去，可是表哥的那道伤深深地在这里！”萧然指着胸口，“我挥不去，姚姐更忘不掉！”
　　丁月华和秦小找听到动静跑了上来，“萧然，你干嘛？”秦小找试图摸出什么想给展昭先包扎一下，萧然也不答话，蹭地下了楼除了客栈径自扬长而去。
　　“刚我还说他是好人来着，我收回。”秦小找愤愤道。
　　展昭抬手有些怔怔地看着手背，顺手将血渍一抹，也不理会秦小找的包扎淡淡地道：“没什么”。他将长剑还鞘，只觉得巨阙格外的沉重。
　　秦小找见状他拉了拉丁月华的衣袖用眼神询问着丁月华这怎么整啊。
　　丁月华走了过去，搭过展昭的手，展昭的手一缩，眼神中有几分固执，丁月华依然搭着他的手，轻轻地柔柔地，展昭渐渐放松了，任由丁月华给他涂上伤药包扎好伤口。
　　“月华”展昭叫了声。
　　“嗯”丁月华应了一声，这是展昭第一次如此称呼她，她很自然地答着，没有多余的安慰，她小心地尽量轻手地包扎着，伤口很快就被盖住了，“会好起来的”丁月华道。
　　展昭的喉间动了动，最后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夜丁月华辗转反侧，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去一趟镜湖，尽管丁月华自己也说不上个缘由，只是这个想法异常的坚定。一大早，丁月华收拾停当准备和展昭告声别，不过四处不见展昭的人影，问了赵虎方知他和张龙出去了，丁月华便等了等，直到日头将落才见展昭和张龙神色匆匆地回来，一进门便把赵虎叫了过去，少顷展昭和张龙几步便提着包袱下了楼，这时店伙计在门口喊道：“二位客官马匹已经准备好了。”展昭点点头回身拍了拍赵虎的肩道：“虎子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赵虎一拍胸脯道：“只管放心便是。”
　　上马接过缰绳展昭瞥见了正走过来的丁月华，他冲丁月华抱了抱拳道：“丁姑娘，且珍重了。” 随即手一扬，急骑而去。丁月华不由赶了几步，见道上扬起一阵沙尘，展昭和张龙已经远去了。见两人如此匆忙丁月华心道莫非是开封府出了什么大事，心下不安便向赵虎询问，赵虎手一摆道：“无它，只是宫中有大典举行，便召了展护卫先行回去。”
　　“如此么”丁月华望了望那道口，也罢明日我也离开了各行其事嘛，丁月华没想到再次看到那抹身影时会在那样的情境之下。

　　开封府，一队衙役巡过，一个黑影便从房梁上探了出来，他四下里看了看，又侧耳听了一会，随即手一挥，立刻又多了四个黑影，为首的手朝两边一分，四个黑影便顺着他的手势翻进了院墙几下便隐没在了黑暗中。
　　一簇火光在黑夜中窜起，再风声中迅速扩大，“着火了”巡夜的更夫惊叫着一边拼命地敲着手中的铜锣，人声如炸开了般，一片嘈杂。
　　听到动静包拯放下卷宗走出屋子，有衙役来报：“大人，邻街的几家店铺起了火，现在还在顺着过去呢。”
　　“王朝，你调配人马过去帮忙，马汉，你带一队留守。”包拯道。他向前望了望火势，展开衣袖看了一会，“大人，这火起的莫名啊。”公孙策也过了来，包拯一抖衣袖道：“现下无风这火蔓的速度更是蹊跷。”
　　马汉闻言警觉地朝四周看去，留守的衙役手按刀柄也警惕地关注着周遭。
　　“大人，还是将王朝他们调回来吧，属下总觉得有些不妥。”多年的江湖阅历让马汉有一种直觉上的不安，看似平静下的不安。
　　“若是要来的终归要来，我只有一人，那巷子后面却是数条的人命。”包拯道。
　　“好个包拯！”劲风从四个方向随即而至。
　　“保护大人”马汉大叫一声，抬手一刀，“当啷”一枚金钱镖落到了地上。

　　“哟呵，看来除了展昭外其他人也不全是废物嘛。”一个蒙面人沉声道。
　　此刻包拯却是极为镇定，“那边的火起想必是几位故意为之的了。”
　　“不错，那些衙役对我们来说纵然不济也是碍眼。”蒙面人又道：“包大人，兄弟几个也是拿钱办事。”
　　刀光剑影中公孙策护着包拯连连朝后面的书房退去，一队衙役在马汉的带领下迅速摆开了一个刀阵，这些衙役都是展昭挑选出来调教的好手，刀影烁烁极为密集，衙役们沉稳地变换着步伐转换着方位，那几个蒙面人虽然厉害，但一时间竟也近不了身，马汉和众衙役们也没想到这招竟然如此奏效，平日里大家只是觉得有趣，而展昭的神情也似乎是表示闲来轻松一下，把他们三三两两分开着，外人看到只当没事切磋戏闹，只是在展昭临走前暗暗地把王朝马汉叫了过来一班衙役一起合力演练，展昭离开的这些日子王朝和马汉二人按照吩咐将这班衙役调集起来近身守卫。
　　“开封府的人还真不简单！”有人沉不住气了。
　　“着”数点光芒闪过，衙役中不少人应声倒下，刀阵随即凌乱了起来。
　　“糟糕，暗器。”马汉抽了口气。
　　“老大还是你有法子。”蒙面人中有人嘿嘿笑道。
　　“哥几个快刀斩乱麻。”为首的一个蒙面人一声呼喝，刀光急速穿过直扑向包拯和公孙策。
　　“当”马汉一个趔趄，包拯一看，见他的胸口剜了道深深的口子，马汉在那疼得直抽气。包拯忙扯了袖口将马汉的伤口紧紧地捂住，公孙策在旁赶紧给他包扎，一班衙役也咬着牙顾不得伤或扶或掺，几人并做一个方位重新又将刀阵摆了开将包拯等团团护住。
　　“怎么这包拯的身边尽都是些不怕死的。”
　　几个蒙面作势又要冲过去，听得外面几声马嘶，眨眼间一人已然出现前。
　　“展大人”看清了来人众人欣喜万分。
　　“弟兄们还好吧？”展昭问道。
　　“没事”众衙役们纷纷回应着，马汉的精神也是一振道：“展大人我还有气儿。”
　　这会儿张龙也冲了进来后面跟着王朝和数个衙役，抄断了蒙面人的后路，形势急转。
　　“展昭？你不是在追捕花君吗？”蒙面人很是诧异。
　　“老大，我们被那人诓拉。”
　　展昭听了心念一动道：“你说他啊，说来还得感谢他这才能将你们一网打尽，我和他的这笔买卖划算得很啊。”
　　“娘的，我就知道他靠不住，老大，我们被人卖了！”有人气急败坏地骂咧开来。
　　“你，你知道我们？”为首的蒙面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展昭。
　　“我的及时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展昭笑得意味深长。
　　“胡……”那人一个胡字才刚出口忽然身子一震闷声栽倒，接着扑通扑通其余的几人也一个个口吐黑血，“大人，他们都死了。”有人上前查看道。
　　张龙松了口气一下就瘫倒在地上，连连道：“这一路赶来可没把我累死啊。”
　　展昭也有些脱力，幸亏有旁边衙役扶着，喘息了好一会儿便慢慢走过去看那几个蒙面人的尸首。
　　公孙策拔出银针看了看道：“他们都是毒发而死的。”
　　“看来幕后之人根本就打算让他们活着无论刺杀大人成功与否。”展昭道。
　　公孙策点了点头道：“而且这些人毒发的时辰也是算过的。”他看了看展昭道：“你的脸色不太好。”
　　“不过是赶路赶得急了点。”展昭淡淡道。
　　“先去休息。”包拯是一路看着展昭回屋的。
　　“大人”展昭掖了掖被角道：“我有种错觉您是在准备验尸。”展昭瞅了瞅一旁的公孙策和包拯。
　　“你再不休息我怕到时候躺着的真不是活生生的你了。”包拯一脸的正色。
　　“大人，不带着这么诅咒人的。”展昭浅浅一笑，包拯的脸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后来就是一团黑了，再后来自己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马汉张龙他们怎么样了？”包拯看展昭终于沉沉地睡去问道。
　　“马汉的伤比较重，不过修养一段时间就无大碍了，几个衙役也是皮外伤，张龙和展护卫一样体力有些虚脱，想必他们这一路定是昼夜兼程不曾休息过。”公孙策道。
　　包拯叹了声道：“也难为他们了。”
　　两人轻声走出了房间。
　　等一觉醒来，展昭抬头一望见月光淡淡从窗口照了进，屋中一些物什宛如罩上了层轻纱，不知怎地展昭想到了丁月华，她总能给人一种静下心的感觉，就如现下柔和的月光一样，说起来此次和她匆匆道别期间光顾着办案，两人也没好好说上几句话，展昭翻身坐了起来只觉得精神恢复了不少，他和她似乎总是那么匆匆。

　　披了件衣服展昭走出房门，此时万籁俱寂，自己睡了那么久，月光皎洁，展昭不由摊开了手，他怔怔地看着，有些东西就如这月光一样似乎触手可及但实际却是飘渺，圆月就在当头，展昭对着它抬手握紧，那是一种空空的感觉，它依然高高地挂着远而不可及，带着几分神秘让人遐想。这时展昭心中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觉间已走到了过廊上，他闭上眼倚在栏间，脑海中闪过一幕幕，从土龙岗到这次的行刺一步步都十分周密，这一次自己和张龙在暗中探访花君的行踪时，他的相好芙蓉与别人唠嗑时无意漏了风，虽说芙蓉没有明说只说了大生意，京城大官，展昭当时就觉得不对于是和张龙火急火燎地赶回开封府，好在这次的布阵发挥了大作用拖延了不少时间，大概对方也没有想到以为在自己算定的时辰里必能取得大人的性命，展昭隐隐觉得那位幕后似乎对自己的行踪也是清楚的很，在土龙岗也是如是，还是这只是巧合？看来对方对自己也是一直非常留意的，“那就来玩场捉迷藏的游戏。”展昭睁开眼嘴角浮起一丝笑，他要让自己消失，堂堂的消失。
　　“展护卫。”过廊深处一人走了过来，“到底是小伙子补个觉又精神了。”
　　“大人”展昭看看天，“您又在看案卷了。”
　　包拯展了展身子道：“这个时候没了白天的各种嘈杂人反而更加清醒了。”
　　“大人和我不一样。”展昭道，“不是睡一觉就可以轻易补回来的。”展昭正色道。
　　包拯笑了笑道：“对，是不一样，在我那案头总会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炖汤。”他想起了什么道：“你若是不急着回房再去睡个囫囵觉就先在这呆一会。”说完便转身走了，不一会就见包拯小心地端着两碗热汤回转了过来，“呵”展昭笑了笑迎了过去，不客气地接过一碗。
　　“味道淡了点。”展昭尝了口。
　　包拯不以为然道：“太咸了刺激味觉影响思考。”
　　两人悠悠地喝着，包拯感慨道：“江湖豪杰通常是开怀畅饮，而你现在只能在此和我喝汤。”
　　“酒喝多了伤身，汤喝了补身。”展昭回道。
　　“豪杰间煮酒论英雄的心境我没体会过，不过可以想象是何等的无拘无束和洒然，是不是，展少侠。”包拯道。
　　展昭放下碗侧头看向包拯：“我没后悔过。”
　　包拯拍了拍展昭的肩头，然后有力地一按，点了点头。

　　翌日的开封府还是和往常一样，马汉养伤，展昭依然没出过房门，据公孙先生说展昭耗力过大还需要好好休息，张龙恢复过来后便和一帮兄弟讲了在外面办案的经过，说到展昭此前在巨海帮查案耗费了不少力又马上急赶万赶的回来当然需要好好歇息下。

　　郊外山间，萧然看着眼前人从一旁的扁担中取出长剑，摘下斗笠。
　　“是你。”萧然疑惑地看着他的装束打扮。
　　“这里和东镜湖有些相似，难怪当年仇师兄会选择这作为一个落脚点。”展昭环顾了一圈。
　　“你来这干嘛？”萧然道，
　　“找你”展昭道，“我的运气不错，听姚姐说你时常来这里住一段日子。”
　　“到底想干什么？”萧然眉间一锁。
　　展昭手抚巨阙淡淡地道：“想让你消失。”
　　萧然面色一变：“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