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5、除夕抓周 ...
-
“惠娘娘耍赖!”荞琐最先说话,“说好了写对子,怎的只写了个福字?”
“是啊。”他把福字扯走,唤了阜宁荣进来,叫他贴到外面。阜宁荣诺了声,接了字出去。
“臣妾不擅写春联,还请皇上不要难为臣妾。”我笑着搁下笔,向面露不悦之色的一大一小解释,“大年下的,福字不是更吉利?”
“惠妃言之有理。”他替我向荞琐打圆场,“跟父皇去看看弟弟妹妹,如何?”
“嗯。惠娘娘也一起。”说着,荞琐伸出手拉住我的手,我们三个一起向厢房去。
“皇子和公主向父皇、母妃请安。”奶娘见我们来,抱着穿戴整齐的礼宣和念菡向我们行礼。念菡见了我,张口便叫出一声“母妃”。声音绵绵软软的,特别甜。我笑着把她抱紧怀里,指着炳炆,向她道:“叫父皇。”
“父、父皇。”她努力地把第二个字憋出来,叫得炳炆心花怒放,连忙答应,将她抱进怀里,胡茬蹭到念菡脸上,惹得她咯咯笑。
“父、父、父……”礼宣见他这样抱着念菡,开始吃错,也张着嘴使劲叫,无奈嘴笨,那个“皇”字就是死活说不出来,急得他小脸通红。我见状将他抱紧怀里,道:“好儿子,父皇不抱你,还有母妃呢。来,叫母妃。”
不了礼宣完全不搭理我这个茬儿,那个“父”字叫了无数遍,一边叫还一边超他和念菡伸手。我很是无奈,都说儿子和娘亲,我这个儿子,就知道找父皇。我把礼宣递到他跟前,他腾出一只手抱过去,一手一个,左亲亲右爱爱,把我和荞琐冷落一边。
“荞琐,看你父皇,有了那两个,便不管我们两个。”我取出帕子做拭泪状。
“是啊,父皇只爱弟弟妹妹,不爱荞琐。”荞琐见我如此,也强忍了笑意帮腔,“父皇偏心。”
“你们两个又吃的哪门子干醋。”他似乎是抱累了,把两个孩子放下,过来劝我们俩。
“没有,看你这么高兴,和你玩笑而已。”我这厢说着,荞琐那里早就绷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荞琐,哪有女孩子家家笑得那样没规矩!”他板起来脸训斥荞琐,荞琐闻言赶紧练了笑容,可怜巴巴看着我,似乎在向我求助。这时,碧瑶在外面冲我使眼色,我会意,便向他道:“离家宴还有些时辰,皇上去看看皇后娘娘吧。还有礼元跟瑞清、贵晴,他们一定也非常思念父皇了。”
“这话倒是了,朕很久没有去泰旌宫了。”他又在礼宣跟念菡跟前蹲下流连一阵,起身道,“朕去泰旌宫,一会子家宴,你可早些过去临桃阁。”
“好。”我满口答应,送他出了垂荷院院门。外面候着的梅德林见他出来,赶忙叫抬椅备好,他坐上去,便听见梅德林拉长的声音:“摆驾泰旌宫——”
目送他远去,我回到客室,发现姚崇似乎已等候多时了。见我进来,姚崇连忙起身行礼,道:“惠妃娘娘万安。”
“起来吧。”我挥挥手叫他平身,自己在主位坐下,接过碧瑶送过来的姜茶,低头垂着,抬起眼皮看他,张口道,“昨日真是麻烦姚太医了,本宫身上不舒服,派碧瑶去请您,结果本宫被皇上叫了去,烦姚太医空等。”
“为臣惶恐。”姚崇连忙行礼,“不知娘娘,现在凤体安康否?”
“自打用了姚太医开的方子,本宫一直心神不宁。不知本宫的回复,太医懂了没?”我伸出手放在脉枕上,在姚崇诊脉时,张口问他。
“娘娘心绪不宁,不过并无大碍。”姚崇收回手,我把袖子理好,交叠放在腿上,盯着他的双眼,静等下文。
“娘娘,那张方子,还请您继续用吧。什么时候见了效果,再叫为臣来。”姚崇垂下眼帘,说出这样一席叫我心惊胆战的话。
“那服药,有几味是需要慎用的,如此不设时限地用下去,太医可知,有什么后果?”我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娘娘尽管放心,那几位药,单只用一味,慎用,若是与其他药配合,药性相和相抵,正事一剂良方。”姚崇言之凿凿,将我心里最后一丝希望浇灭,我似乎看见那一丝微火上冒出垂死挣扎的白烟,发出“嘶”的一声。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我示意阜宁荣送他出去,自己进到屋子里,提笔在剩下的红纸上将那张药方藏的那几句话写出来:兄志陈桥,乞获天辛,帝君昏,唯明当归。低声堵了几遍,手依然颤得再拿不住那薄薄的一张纸,似乎那纸有千钧之重。我深吸一口气,点着了桌上的蜡烛,又一次把纸烧成灰烬。哥哥,你到底想做什么?
晚上临桃阁家宴,热闹非常。冯钿墨、于扶柳和田玢有孕进位的消息出来,各人都挂上欢喜的神色向她们道喜,我虽心里不高兴,但面上还是做出开心地样子,举着酒杯向她们贺喜。走到田玢面前时,说了几句客套话,我们分别饮尽杯中佳酿,不想她手一抖,杯子从手中滑脱。我弯身去捡,她正好也俯下/身来。
“你害我妹妹,我会报偿你的。”她在我耳边低声留下这句话,便像没事人似的直起身。我愣了一下身,伸手把酒杯递回她手里,麻木地听她道谢,点点头回到座位上。她说是我害了田琯?我的心思又开始活动,后面虽有无数山珍海味呈上来,在我也是味同嚼蜡。田玢的声音在我耳边一直回响,我的心中也充满疑问:究竟,这幕后黑手是谁?冯钿墨?真的是她?!
“来来来,该叫三皇子和四公主出来抓周了。”于扶柳笑着提醒众人,众人这才想起还有一件大事。奶娘把两个孩子抱出来,此时已有内监抬了两张早就准备好的大圆桌进来。一张上面有文房四宝、印章兵戈的小器具,另一张上面则放了花绷子、剪刀、尺子和诗书之列。奶娘先把礼宣抱到为他准备的大桌子上。只见他犹豫再三,向一把铜铸的小长矛伸出手。
“好!男儿就当有此卫国气概!”见礼宣要抓兵器,炳炆一下子喜笑颜开,“礼元那时候抓了毛笔,这兄弟俩,一文一武,护国治国,好!”
炳炆正在高兴,不想礼宣犹豫再三,没有把那小长矛拿起,反而向旁边挪了挪,拿起了那枚玉质纹章。
屋子里瞬时鸦雀无声。大家本都是以为礼宣是个习武的材料,他也发话高兴了半晌,不想这孩子却半路改了主意。
“礼宣这孩子,胸怀大志啊。”他呆愣一会儿,才发话,“是能继承大宝之人!”
“皇上,孩子还小,这样说多有不妥。”我听见他的话心中惊异非常——这种话怎么能随随便便说出来?礼宣既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礼元才是太子的人选,他这样说,无异于将礼宣一个刚刚周岁的孩子置于风口浪尖。
“咳咳。”他也自觉失言,咳嗽几声来掩饰尴尬,“朕今日太过高兴,失言,失言。该念菡了是不是?快快快,念菡来抓周。”
“是啊,四公主快来抓周。”安绮见状,出言圆场,“看看妹妹会抓着什么。”
刚刚我们说话的当口,已有内监抬了礼宣抓周的桌子下去,地方宽敞起来,众人便围得更近些。念菡趴在桌子上左右看看,似乎在考虑抓哪个好。最后还是把一支笔抓了起来,死死攥着不肯撒手。
“念菡和她二哥一个样子,喜欢舞文弄墨。”他抚掌大笑,走到桌边抱起念菡,“学你母妃,做个才女?”
“皇上谬赞臣妾。”我低头答话,顺便从他怀里抱过念菡,“女子无才便是德。”
“我大周不拘孔夫子的礼节。”我捏了捏念菡的脸,“女子有才便无德了?荒谬!”
“皇上,这新年是高兴的事,别提些有的没的搅了大伙的兴致。”我低声提醒他,顺势叫奶娘带着礼宣念菡回去睡觉。
“是。今日守岁,大家不必拘什么身份之礼。你们三个有孕,便不要和别人熬了,快回去歇着。折腾这么久,想必是累了。”
说罢便嘱咐梅德林派人送她们回去。冯钿墨进了文妃,搬到了于扶柳以前的屋子,便和封了岚贵嫔的田玢一道。贤妃于扶柳也叫上贴身的宫女沛柔,缓步出了临桃阁。
“惠妃思念家人,不如,将省亲之日提前,十五那天,朕陪你回家省亲,如何?”待那三人走后,剩下的妃嫔便各自一处说话。我正跟安绮聊得开心,他过来向我问话。
“这……”我有些犹豫。后妃省亲,娘家都要修园建林,以示尊崇。这旨意去年下时,已明说是三年之期,想来家中还未准备周全。思前想后,还是拒绝道:“臣妾谢皇上一番好意。只不过旨意已下,怎可反复君命?臣妾虽思念家人,但侍奉君驾,才是正事。皇上能许臣妾回家省亲已是莫大的恩宠,怎还可以不知餍足?”
“惠妃言之有理。”他点点头,转身向暖阁去看孩子们了。
“惠姐姐真是好福气。虽有起有落,但皇上心里一直装着呢。”安绮脸上流露出羡慕些许。
“妹妹也想如此?”我一挑眉,冲她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安绮红了脸:“姐姐明知妹妹拙嘴笨腮说不过姐姐,还这样取笑。”说罢,快步走到临桃阁外,倚着门口的暖炉看雪。
“姐姐认错还不行?”我跟过去,在门口取了大氅围上,又抱好暖炉,走到外面看月下雪景,“外面看可比在里面有意思。”我张口招呼安绮。她似乎耐不住,也围了披肩,出来和我一同赏雪。
“若是宫里的日子,一直这样就好了。”安绮似乎看走了神,喃喃自语。
“是啊。”我接过她的话,看着不远处背对我们并肩望月的奉先和荞琐,猛然想起一句诗——两小无嫌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