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鸿门家宴【补】 ...
-
八月十五中秋家宴，依旧临桃阁。我还只是恢复位份，六宫之权依旧由琯妃代执，故而这次筵席并不是由我张罗。提前到了临桃阁，不想其他人早就到了，正聊得火热。见我进来，马上安静下来盯着我看。我环视一周，看到谁，谁便把眼神避开，一个过来见礼的都没有。我无奈地笑笑，在自己位子上坐了，低着头不去看她们。
“惠妃姐姐可大好了？”安绮坐在我左手边，凑过来小声问。
“多谢安妹妹关心，姐姐没事。”我也压低了声音回她。这时琯妃的声音响起：“臣妾听说，头些日子惠妃娘娘又见了鬼了？”
“是啊。”冯钿墨开口，向琯妃说话，眼睛却瞟着我看，“听说都是鬼婴呢。怎么见不到别的鬼怪，反而都是婴儿？是吧，于妃姐姐？”
于扶柳只低着头，不看我，也不去看冯钿墨，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是啊。”琯妃白了一眼于扶柳，接过冯钿墨的话，“说不定，冯妹妹的孩子没了，也是谁下的手呢？要不然，怎么宫里妃嫔这么多，独独她见了鬼？不都是说嘛，心虚而生内鬼——”琯妃故意拖长了音调。
我只低着头坐着，听她们两个对着言语来往，不去辩驳。听来听去，横竖都是说我心狠手辣害死了礼夏，却只是受了几天苦而已。我心里有些鄙夷，琯妃使了这样卑鄙的手段害我，却还好意思在众人面前对我妄加毁谤。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他进来，携着满面病容的皇后。
“回皇上，臣妾与众姐妹们只是闲聊。”琯妃满脸堆笑，“正说孩子们呢。”
“孩子们？”他扶着皇后在他身旁坐了，自己也在主位坐好，“是，礼宣念菡也快周岁了，该抓周了，是吧惠妃？”
他突然转向我，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支吾了几声，才回话道：“是，多谢皇上记挂。”
“礼启要是活着，今年也该十五了吧？”他却又突然转向琯妃。
“多谢皇上还记得。”琯妃脸上染着哀恸，“礼启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是啊。”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今儿是中秋节，我们也该团圆团圆。皇后病着，本不想凑这热闹，却也被朕拉了来。”
“皇上英明。”底下赞美之声不断，我也随声附和。
“今日家宴，两位亲王都是有家室的人，朕叫他们不必进宫了，这次可是名副其实的家宴，各位爱妃都不必拘礼，自便即可。”说着向琯妃一使颜色，“开宴吧。”
“是。”琯妃笑着睨了我一眼，轻击三下掌，传菜的宫人便鱼贯而入。不一会儿，菜上齐，我一看，竟有大半是鱼蟹海鲜之物，不由开始反胃。这琯妃，竟如此戏弄于我。几轮祝酒后，不少不胜酒力的嫔妃已经红了脸，有些酣然醉态。他放下酒杯，道：“孩子们不在，朕说话也方便些。朕决定，正事恢复惠妃身份，付与协理六宫之权。琯妃最近，辛苦，也该歇歇。”
“皇上，臣妾能为您分忧是臣妾的本分，怎来辛苦一说？”琯妃有些急促的样子，“惠妃谋害皇嗣，罪行尚未明确，怎的又能付与如此高的职权？”
“琯妃跟了朕，十几年了吧？”他不回琯妃的问话，反而向她提出问题。
“是。臣妾从王府便跟了您。”琯妃张口应道。
“这么久了。琯妃跟了朕这么久，这位份，也该进一进了。”他又拿起酒杯，晃动着盯着里面的酒瞧，一边道，“琯妃劳苦功高，便进为从一品夫人如何？”
“臣妾谢皇上浩荡圣恩。”琯妃面露喜色，起身行礼。
“不过，这既有封赏，亦有处罚。”他顿了顿，再次开口，声音似二月冰霜，“琯夫人指使下人，陷害琯妃，这事，也该清算一下。”
“皇上，您说什么？”琯妃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臣妾怎么会做出如此令人不齿之事？！”
“残害皇嗣，诬陷皇妃，在你眼里是不齿之事么？”他冷哼一声，“不就是你，命令茗籽冒充苾籽姐姐陷害惠妃谋害礼夏，不就是你，收买了小颜子，在惠妃的蜡烛里动手脚，让她见鬼？！”
“皇上，您在说什么皇上？”琯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跑到他面前跪下，“皇上，您可不能跟臣妾开这么大的玩笑。皇上，这玩笑开不得啊！”
“你还嘴硬？”他死死盯着跪在他面前的琯妃，“梅德林，把人带上来！”
梅德林下去，不一会儿，便有几个内侍押了小颜子跟潋溪上来。
“你们两个说说，琯妃叫你们做了什么？”他眯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回皇上，是琯妃娘娘，叫奴才在惠妃娘娘的蜡烛里动手脚的，还叫奴才，盯着惠妃娘娘的一举一动。”小颜子额头触地，小声回话。
“你！”他又指着潋溪。
“回皇上，是，是琯妃娘娘指使奴婢盯着冯贵嫔，并去接应小颜子的。”潋溪也低声回话，“琯妃娘娘本来只是叫奴婢去盯着冯贵嫔，后来才叫奴婢去垂荷院接应的。”
“你们！”琯妃指着他们俩，似乎是有口气堵在胸口，半晌才吐出两个字，“卑劣！”
他看向琯妃：“卑劣？你才是卑劣！”
琯妃满目悲戚，双眉紧蹙道：“皇上与臣妾，十几年的夫妻情分，竟敌不过这两个下人的栽赃陷害！臣妾对皇上，一片痴心，怎会去谋害皇嗣？是，惠妃得宠，短短几个月便位居臣妾之上，臣妾是心有不甘。可是，臣妾断断不会做出污蔑他人之事！”
他站起来走到琯妃，不，琯夫人面前，轻轻开口：“琯夫人侍奉圣驾多年，罚便也不得重罚了，不过再叫你执掌缓芸宫也是不可能的了。过思居头些日子被惠妃收拾出来了，你便住去那里吧。”
“皇上！”琯夫人紧紧抓住他的袍脚，“皇上……”
这时田贵嫔冲到他面前跪下，开口替琯夫人求情：“皇上，妹妹她，并无指使这二人啊！”
他瞟了田贵嫔一眼，冷冷道：“你不必为她开脱。”
“皇上，臣妾都不知道惠妃蜡烛里的手脚是什么，如何指使他人？”琯夫人似乎想到什么，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急忙说出来。
“你不知道？”他抬脚踹开她的手，“只有你开的药里有天仙子，不是你是谁？”
琯妃跌坐回地上，难以置信地抬头盯着他：“皇上，臣妾冤枉。”
“皇上。”于扶柳起身开口道，“谋害皇嗣，陷害皇妃是大罪。不如先将琯夫人禁足，等事情进一步查实，再作定夺不迟。”
于扶柳为田琯说情叫我有些始料不及。不想冯钿墨也起身，跪到他面前深情道：“琯姐姐一向贤德，协理六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这么多年下来，琯姐姐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么？”
一旁的田玢听了连忙接话：“是啊皇上，琯夫人就算是想要谋害皇嗣，何苦等到现在？若想要下手，那礼元……”
“田姐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安绮也起身开口，“二皇子是皇后娘娘嫡出的长子，她若是想下手，只怕也要掂量掂量轻重。再者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准，那时候没有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估计也是琯夫人盛宠，不怕再无子嗣。可如今，惠妃、于妃和冯贵嫔相继有孕，惠妃、于妃又相继产下皇子，今时不同往日，琯夫人地位受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倒也是情理之中。”
“你胡说什么？！”田贵嫔作势要冲上来与安绮扭打，被他喝住：“如泼妇入市，成何体统！”
“皇上！”田贵嫔收回手转向他继续替田琯说情，信誓旦旦，“琯夫人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皇上。”一直坐在一边观望的皇后开口，“琯夫人的人品，臣妾还是比较清楚的。现在就凭一张方子和两个下人的一面之词，确实有些草率。”
“皇上。”我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个人，皇后又已开口，我若再不说话便有些观戏之嫌，“臣妾蒙冤，就是决断草率之故。这事情，还是调查清楚，再作决断的好。”
“也好。”他点点头，“琯夫人禁足缓芸宫。待查明事实，再作定夺。”
田玢田琯双双叩谢皇恩，其他人也在他的示意下起身归座。安绮回到我旁边坐下，凑到我耳边问道：“姐姐为何还为她说情？”
我笑而不语。
各人归位，家宴继续。只不过好好一顿中秋团圆宴，成了一场请君入瓮的鸿门宴。这次，项庄没有舞剑，沛公没有落荒而逃。有的，只是一群心机深重的女人的算计，和一个不知是被玩弄，还是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皇帝。他说我是他的萱草，可是，看着在与皇后说笑饮酒的他，我竟看不懂，他在想什么。或许，我从来没有懂过。
帝王心，是最最深不可测的。想到哥哥的话，我的背后升起一股恶寒。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鸿门家宴【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