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之覆情难收》流单

33、沉冤初雪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皇上，民女可是谋害帝嗣的凶手。”
　　“惠妃，朕会给你平冤昭雪。”他坐在我床边，“朕都亲自来接你，你还不信？”
　　“皇上大恩，民女没齿难忘。”我在床上跪拜行礼，被他拦下：“快起来洗漱好，随朕回去。”说罢，示意一直在一旁候着的宫女把妆奁衣饰拿过来放在我枕边，“朕先出去，叫碧瑶进来吧。”
　　碧瑶得了吩咐，进来给我打理仪容。我静默不语，似乎屋子里太安静，碧瑶有些不安，张口道：“娘娘，皇上还是惦念着您的，这不，亲自来接了。”
　　“是啊。”我心不在焉地回答她，信手拿出妆匣里的东西看。除了平日里我常用的几支簪钗在里面，最上面放的，竟是那支喜鹊登梅的旧素银簪子。
　　“碧瑶。”我把那簪子在手里把玩一阵，递给碧瑶，“把这支簪子给我戴上。”
　　“娘娘，这簪子跟您这身衣服不搭。”她接过去，在我头上比了几下，“还是不要戴了吧。”
　　我叫她拿了手镜在后面照着我的发髻，我自己看了看，拔掉一支八宝点翠嵌珊瑚步摇，将那只簪子插上。看看，是跟这身秋香色的袄裙不搭。我也不甚在意，在妆匣夹层取出一对儿染金的蜻蜓翅膀：“碧瑶。”
　　“是。”碧瑶打我手里接了花钿，仔细在我额角贴好。有什么温热湿腻的东西滴在我手背上，却是碧瑶在哭。
　　“傻丫头，我又不是去送死，你哭个什么劲？”我抻出帕子给她拭泪。
　　“奴婢许久不曾为娘娘描花钿贴花钿了。”她强忍了眼泪，“娘娘这些日子，受苦了。”
　　“你说的哪儿的话，不是有你们陪着。”我握住她的手，“快些收拾吧，皇上还在外面等着。”
　　碧瑶帮我装束好，收拾了一些随身的东西跟我出了过思居。我回头看看这有些破败的居所，坐上抬椅，跟在他的抬椅后面。碧瑶背着包袱抱着雪吻跟在我身边，我左右张望，却不见阜宁荣。
　　“阜公公呢？”我俯下身低声问碧瑶，顺势把雪吻接过来抱进怀里。
　　碧瑶抬起头小声回我：“一早儿皇上的仪仗过来，便遣他回去垂荷院打理了。因着娘娘还没有梳洗，才把奴婢留下来伺候娘娘。如若不然，早打发回去给您收拾了。”
　　“这样。”我点点头，回身坐好。他回首看我，我回他一个笑。他似乎很满意，把头转过去坐好。我有些恍惚，仿佛时间又回到避暑的时候，他一定叫人用抬椅把我送回去，我走后还在门口眺望。又想起我有孕时，他小心过度，变相将我禁足垂荷院，生怕我出什么差池。还有我失去孩子时，他的关心与无奈，以及现在应该还挂在墙上的那副美人图。他是爱我的，不过这爱在社稷与子嗣面前显得那样卑微与无助。无助到，让我觉得，自己在他心中，无足轻重。
　　“娘娘，到了。”在我愣神的当口，抬椅已经到了垂荷院门口，碧瑶见我久久没有动作，过来提醒我。倒是雪吻，老远看见院子就挣了我的怀抱冲了出去，我拉都拉不住。
　　“哦。”我扶着她的手从抬椅上下来，老远就看见阜宁荣领着小杉子小颜子等一众下人在门口迎接，恍如那日从泰旌宫回来。
　　“奴才阜宁荣参见皇上，参见惠妃娘娘。”他带头下拜。
　　“都起来吧。”他过来携了我的手，将我拉进垂荷院。
　　“你看看，这屋子可有什么变化？”他就这样拉着我的手进了客室。我左右看看，没有丝毫变动。
　　“没有。”我摇摇头。他又将我拉进卧室，先是叫我看书架书桌，又叫我去看床铺摆设可有什么变动抑或不妥。我把屋子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依旧是原先的模样，便回他：“没有。皇上究竟想让民女看什么？”
　　“你叫我什么？”他有些惊愕地看向我，“你又自称什么？”
　　“民女称您为，皇上。”我低头回他。
　　“你是在生我的气。”他似乎有些愤怒，“潭儿，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民女怎敢与万乘之尊置气？不过地位差距而已。”
　　“我知道这样把你接回垂荷院有违常理，可是若要为你平反，需要时机。”他凑在我耳边低语，是那样的小心翼翼，似乎怕叫人听了去，“把你接回来，此举，就是创造时机。”
　　“不知民女回到垂荷院，能创造怎样的时机？”我也凑到他耳边低语，只是他比我高，我只能扶着她的胳膊踮起脚尖，动作有些暧昧。
　　“你只管住下，到时候，自会有坐不住的寻上你。”他依旧压低了声音，反手回抱住我的胳膊，几乎把我抱起来。
　　原来我就是诱饵。我冷哼一声，挣脱他的手，径自在椅子上坐了：“皇上若是无事，便请回吧。民女刚刚出得过思居，没的沾染了晦气。”
　　“我知道你委屈。”他过来两手撑着椅子的扶手把我圈在他怀里，低头凝视我的双眼，“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然后脸上的笑意晕开：“今天开始，我要留宿垂荷院。”
　　“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心里虽然很开心，但对他打我那两个耳光依旧忿然，便在面上做了毫不在乎的神色。
　　“潭儿到底要怎样才肯给我一个笑脸？”他似乎很是挫败。思及后宫之中都是对他笑脸相迎，他能对我如此实属不易，我不该得寸进尺了。
　　“炳炆。”他本已直起身踱向另一张椅子，听见我叫他，顿了脚步，猛然转过身，惊道：“你叫我什么？”
　　“炳炆。”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其实潭儿不要什么平冤昭雪，只要你相信我，便足够。只是……”
　　“只是什么？”他面露喜色。
　　“潭儿伤心，只是因为那日，你宁可相信苾籽的一句话，却不肯相信我。”
　　“是我的错，那是我的错！”他一把将我揽进怀里死死抱着，生怕我会消失不见似的，“以后，潭儿说什么我都相信。”
　　“何必如此。”我伏在他怀里缓缓道，“我说我不是人，你也信？”
　　“当然信。”他松开我，一脸的正经蜚然，“你若是人，怎能跳出‘飞仙’舞？”
　　“只不过一句玩笑话。”我看着他的脸忍俊不禁，“刚下朝吧？赶紧回去批折子去，我等你。”
　　“那好，许久不见孩子们，去看看他们。”他抬脚向门口走去，“我晚上过来和你一起用膳。”
　　“知道了，快去吧。”目送他出了垂荷院院门，我连忙向侧殿跑去。已经将近一个多月不见礼宣和念菡，想得紧。进了屋门，荞琐正拿着个拨浪鼓逗他们俩玩儿。见我进来，她丢下拨浪鼓便冲过来，搂住我的脖子撒娇：“荞琐以为再见不到惠娘娘了。那天可吓死荞琐了，父皇那脸色阴的，都快打雷了。”
　　“惠娘娘也想荞琐啊。块叫惠娘娘好好瞧瞧。”她退后一步，在我面前转了个圈儿，我笑着看她，心说，你父皇哪里是快打雷了，他这雷准头在大点，只怕我都过了奈何桥了。
　　“怎样？”荞琐跳回我面前。
　　“长高了。”我摸了摸她的头发，“琵琶和舞步可都用心练习了？”
　　“哪有。”她撅了嘴，“惠娘娘不在没人来指导，礼宣和念菡见不到您便成日里哭闹，吵得人心烦，哪还有心思练下去。”
　　“礼宣和念菡不乖了？”我走到榻前，看他俩在床上爬来爬去，偶尔还扶着床头站起来走几步。
　　“礼宣过来。”我招呼他，他看见我，笑嘻嘻迈开步向我这边走。
　　“还是娘娘是亲娘，平日里三皇子才不会这么赏脸。”奶娘在一边发话，“三皇子和四公主都重了不少，娘娘抱时小心，仔细闪了腰。”
　　“是么？看起来个子是大了。”礼宣走几步就跌倒，好在床上把被褥铺的极厚实，不至于摔痛。他看了看自己按在床上的双手，向我这里爬过来。我向前凑了凑把他抱进怀里，果真沉了不少。
　　“照看着两个小不点，真是辛苦奶娘了。当真重了，本宫都快抱不动了。”我向两位奶娘道，不想念菡见我抱了礼宣不抱她，失了劲快速爬到我身边，扯着我的裙摆哇哇大哭。
　　“惠娘娘，念菡妹妹吃醋了。”荞琐笑着过去把念菡抱起来，念菡却毫不领情，一边哭一边推荞琐的脸，礼宣在我怀里看着她俩“咯咯”地笑。
　　“这孩子，这么小就会看热闹，以后还得了？”荞琐撑不住，把念菡放回床上。念菡呆愣一下，似乎要确认一下自己的处境。确定自己没人抱着了，挂着满脸亮晶晶的眼泪鼻涕哭得变本加厉。
　　见她一哭，我也有些挨不住，把礼宣放回床上又过去抱念菡。礼宣见我把他放下去抱妹妹，刚刚还小的开心，现在却跟念菡刚刚似的，“哇”地一声哭出来，声音比念菡大上好多，似乎不大声哭不能彰显自己的男子汉本色。再看看我怀里的念菡，脸上鼻涕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却已经咬着手指笑眯眯地看她哥哥哭得声嘶力竭的了。我暗自叹气，这俩孩子的性子，究竟是随了谁啊。
　　好不容易哄得两个孩子住了哭声睡了觉，我跟荞琐蹑手蹑脚除了偏殿的门。荞琐如释重负：“本还指望惠娘娘回来他俩能消停些，可谁承想，惠娘娘这一回来，他俩倒是更闹腾了。”
　　“听你这意思，倒是在埋怨惠娘娘。”我戳了荞琐额头一指头，“这半日怎么不见苾籽跟着你？”苾籽往日里都跟荞琐形影不离的，现在这半天都不见人影，好生奇怪。
　　“她就在厢房里，您还是得了空，自己去问吧。”荞琐撇撇嘴，“荞琐饿了，还是先用午膳吧。用过午膳再问她也不迟。”
　　“好。”我点头应了荞琐，她过来抱着我的胳膊一起进客室用膳不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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