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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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缓慢流过，到了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丑时刚到，先前接应那人就回来了，他示意马赵二人弃马徒步，由他领着走向沉睡中的城池。
顺着城墙向西绕行，不多时走到一个角落，接应之人示意停下，三人贴墙而立，而后他一手捂嘴，发出两声暗哑呼哨。哨声停止的同时，城墙上垂下一根两指粗的麻绳。接应之人拉过麻绳递给马超，马超随即攀绳而上，不多时便爬上近三丈高的城墙，翻身而入。
赵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绳上马超灵活的身影，直到对方翻上城墙才暗暗舒了口气。此时接应之人轻轻唤了一声“赵将军”，赵云低下头，看见那人已经稳住绳子，毕恭毕敬的递到他的面前。他没有立刻接手，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
接应之人等了片刻，未等到赵云动作，刚想抬头询问，手中绳索就被人拿去。他抬头望去，赵云已经到了一人高的位置，并且快速流畅地向上攀登，不多时也翻身上了城墙。片刻后粗绳抖了抖，接应之人往旁边让了让，那绳子便像忽然失了筋骨的蟒蛇，直直摔在地上，激起了一片尘土。仰着头又看了片刻，城墙上没有任何异动，这才卷起绳子挎在背上，沿着墙角行走，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黑暗中。
赵云翻上城墙时只看到马超一人，周围十分安静，火光也不甚明亮，想是周围布防已被支开。马超此刻正站在几步开外的一处台阶口。见了赵云上来，微微颌首便领头拾级而下，他内心有些按耐不住的急切，所以没有注意到墙上随着火光晃动着的阴影。
赵云跟在马超身后，目光在火把间一扫而过，并未说话，只是暗暗加快了脚步，缩短与马超的距离。
二人很快下了城墙，马超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便钻入一条小巷，左转右转来到一处民宅。他轻轻敲了两下大门，立刻有人开了，将他们让进院子。那人似乎等候多时，关上院门便拉了马超的手便向后院走去，语气中难掩焦急：“可算是来了，秋儿情况不太好，我这就带你去。”
马超脚下不停地跟着那人，头也不转地问道：“怎么？”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染了风寒，可服了几天的药仍不见好，反而越发重了。傍晚时候竟咳得晕过去。又请了城东的周大夫来看，说……说怕是不好了。”
此话一出，马超脚步忽地滞住了。他扭过头看过去，脸上满是寒霜。马超一下甩开那人的手，眼底的怒意翻滚着，说话似乎也带上了咬牙切齿的意味：“叫你帮我照看他，你就照看成这样？”
许是马超散发出的戾气过于骇人，那人说话竟带了点颤抖；“我一直认真照看着，谁知忽然病重，周大夫也说这病来的邪性，病因不好断啊。”
马超看对方一脸担心和着急不像假装，想到汉中城中也只有这一个人在他投了刘备后依然肯照顾他妻儿，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种儿，我当年没能保住你姐姐，是我不好。你还能这样照顾秋儿，我替秋儿谢谢你。”
杨种是当年马超的小妾杨氏的弟弟，杨氏及一双幼子在翼城被杨阜所杀，马超后来屠了杨阜一家为其报仇。杨种本来心有不忿，却也渐渐平息了。他听了马超这话赶忙摇头：“别说了，先去看看秋儿吧。”说罢不再抓着马超手腕，只领头走去。
到了后院一厢房门口，杨种停了脚步，他伸手推开门后便侧身立在门边，让了马超进去。
马超刚进门便闻到重重的药味儿，他两步跨到床前，只见马秋侧躺在床上，裹了厚厚的被子，双颊在油灯的映照下显出不自然的红，时不时咳嗽一声，小小的眉头紧锁，睫毛微微发抖，明显睡梦中也不舒服。
看着病中的一张脸，马超心里忽然有一块地方柔软了起来。他慢慢坐在床边，伸手轻抚着马秋的脸颊。五六岁的小孩正是疯长的时候，多日不见，马秋似乎又长大了些，眉眼间更显出马超的影子。
马秋忽然发出一阵激烈的咳嗽，马超见状，慌忙将他搂进怀里，一手轻拍他背后，并小幅度地晃动着安抚他。许是感到了亲生父亲的温度，马秋的咳嗽很快停了，他并未转醒，双手下意识的揽上马超的背，身体扭动了一下，似是找到一个舒适的角度，又睡了过去。
马超更是不忍放手了，他轻轻扯过棉被盖在马秋身上，抬头想招呼杨种过来，却看到房门口只有赵云一人。他面朝外当门而立，左手自然下垂，右手拎着一根长棍，反手斜在身后，一身黑色夜行衣透出一股凌厉的气势，虽只是站在这小院中，却似在驻守要隘关口，雷霆万钧，纵有千军万马亦无法踏过半步。
马超心里一惊，抱着马秋起身来到门前。只见院中站了满满的汉中军，举着刀剑想要冲上来，却因怯了赵云的气势而不敢靠近厢房一步。
见到此景，马超很快就懂了，他低声喝道：“杨种！”
“他已经把你卖给我了。”院子角落里的一个人扬声答道，带着冷冷的嘲讽。他循声望去，一个人从阴影里缓缓走出。此时院中火光大作，他立时分辨出此人是当年张鲁派兵与他时军中的一个副将。那人眼睛很小且目光奸诈，此刻在周围火把的映照下显得猥琐又下作：“没想到你还挺心疼这个儿子的，可惜他命不久矣，不如你这个做父亲的，为他陪葬吧！”
马超冷哼一声，不再看他，而是好整以暇地拉起棉被一角，小心地盖住马秋的脸，而后缓缓的问：“我儿的病，是你害的？”
“哪里哪里，只是听说马家小公子生了风寒，特关照医生多下了味补药而已，不多不少，刚好能让他父亲见他最后一面。”副将说罢仰头大笑起来，桀桀地笑声飘荡在院中，让人不由地心生厌恶。
忽然，笑声曳然而止，满院子的兵士莫名转身，只见那副将喉咙上插着一柄已没入根的匕首，脸上还挂着肆意的笑容，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身体却缓缓地向后倒去。
众人大惊，慌忙回过身子，看到马超已立在房门外。他分明手无寸铁，怀中还抱着重病的小儿，但却逼的所有人微微后退。他眼底仿佛埋了万年寒冰，只轻轻一扫便能让人不寒而栗。
“既然要陪葬——”马超居高临下，慢慢环视了一圈院里的人，带着点戏谑开口，掩盖不住地杀气刺骨。
“那你们便都留下性命吧！”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