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赵]不复相思》竹纸竹纸

10、九

　　马超一路找来，都没有打听到赵云行迹，所以此处相遇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几日不见，现在看到那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漆黑发亮的眼眸宛如星辰，他忽然生出一种错觉，好像自己这半生都是在寻找这个人。
　　那日的争执，马超当时是有气，只是后来渐渐被对赵云的担心取代。静下心来思考，却不得不承认赵云所言有理，虽不中听，但却是真的为他着想，就觉得自己发的火真是没有道理。
　　忽地想起不知赵云是否还在生气，他不敢再造次，赶紧松开双臂，想和对方道歉，却不知怎么开口，看着对方欲言又止。
　　赵云好似浑不在意刚刚的拥抱，他微微躬身，退后一步，压低声音说：“马将军，一会守兵就会巡来此处，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说完转身便走，没有看到马超在后面变了脸色。

　　左转右弯，马超跟着赵云来到一间独门独户的房子，赵云先把马超让进去，关上门，回头便看见马超肃容颔首，向他深深一揖。
　　赵云一惊，他知马超为人难得低头，只觉受之一揖过于惶恐，慌忙来扶，马超却执意不起。他挣开赵云的手，躬身的姿势让他的声音略显沉闷，不似以往般清朗。
　　“那日之事，是超鲁莽，错怪了子龙。从弟马岱若有得罪之处，也一并请子龙原谅。超自幼随父在军中行事，并未遇到此种情况，子龙好意提醒，我却……出言冲撞，实乃……非我本意。”马超想到对方对自己推心置腹、处处维护，自己却还那样说他，越发觉得无言以对，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近乎呢喃。
　　“马将军。”赵云再次伸手来扶，谁知马超依然不起，他叹口气，也弯下腰，凑近对方耳朵。
　　“云并未生气，云也要为不辞而别道歉，想必让将军担心了。那日之事云并没有放心上，少将军也未曾得罪在下，将军还是起来吧。”
　　“可是你还叫我将军……”马超说完也觉得好笑，微微抬头，刚巧对上赵云近在咫尺的双眼。那人眼里的笑意坦诚而直接，直刺进心底最柔软处；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面颊，好似羽毛扫过般带起阵阵酥/痒，他不由得呆了。
　　赵云见他愣愣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趁他出神时双手用力，将他扶了起来。
　　“孟起，那日我也有些急躁。云一直当孟起是至交，有些话脱口而出，做不得数，还请孟起勿见怪才是。此番出行，也是想能为孟起解决一桩心事，可惜来了几天，依然没能想出对策。”
　　“无妨。”马超忙道，腰杆挺得笔直。既与对方没了间隙，他眼中又都是往日飞扬跋扈的神采。他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狡黠地笑笑：“我既已到了，汉中还是能进的。”
　　当晚，他们便换上夜行衣，马蹄裹布，向汉中驰去。

　　到了城下，马超和赵云远远的绕城而行，只见城上火把林立，依稀可见人影绰绰，戒备森严。马超选择一处立定，取了一支箭，将箭尾折断，下马斜斜插入土内。
　　又另取三支箭，箭尾都系了小小的白色布条，拿过身后一张弓，将箭上弦，拉出一轮满月，遥遥指着城墙方向，瞄了半晌。忽然他左手猛地抬起，右手松弦，三支箭腾地飞上了天，其中一支哨箭在空中发出刺耳尖锐的哨声。城楼上忽然起了喧哗，却又苦于看不到他们，只稀稀落落放了些箭，很快便趋于平静。
　　马超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等一切恢复如常，他示意赵云，两人这就转回了营地。
　　第二夜的同一时刻，马赵二人回到昨天射箭之处，早有一人等在那里。他穿着汉中守军的衣物，看见马超远远而来，赶忙策马赶到马超面前，下马毕恭毕敬地行礼：“侯爷。”
　　马超扬手，示意那人起身，而后吩咐道：“我二人要尽快入城，你去安排一下，何时能办妥？”
　　那人低头思索片刻，躬身答道：“最早要到丑时。”
　　“那丑时在此处接应。可有问题？”
　　“请侯爷和将军勿带显眼兵器。”那人好像跟随马超已久，说话简洁明确。马超看向赵云，后者点了点头。马超便点头示意知道，那人略躬身后利落离去。

　　余下的二人并马站立，都未说话。马超侧身，看见赵云正望向他。此处黑灯瞎火，借着月光才能看清对方的神情。赵云虽一脸好奇，却没有唐突问话，只静静地看着，等他自己解释。
　　“此人原是我西凉府上侍从，一路随我投来汉中。因他不是军籍，前次……出兵并未带他。看他行动自由，想必汉中军对他也不甚在意。”
　　马超挑要紧的说了，只是提及往事，心中略觉压抑沉重，不自觉的将视线移至远处火光闪烁的城墙。幸好身边的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其包容的态度让他不自觉轻松了许多。
　　“孟起。”身边人忽然伸手，覆在自己握着缰绳的手背上，安慰似的说道：“此次前来汉中，云必定助你解救出夫人和小公子。”
　　马超顿时觉得一阵暖流袭来，他定了定神，盯着那人双眼。那里是不容错认的坚定和自信，让人不由的相信他说出来的话一定会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