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城》陈系江

36、灾难

　　【十八】

　　（1）
　　当我风风火火的赶去苏榭楠家，听完她讲的‘故事’后，我愤怒了。而苏榭楠则抛给我一个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的眼神，示意我有话坐下说。
　　“真是缺大德了，到底谁的照片？”
　　我一屁股坐在苏榭楠旁边的沙发上。
　　“好像是个空姐的，把自己和男人在一起时的照片放到网上去了。”
　　“你不要抹灭它的可耻性好不好，应该说‘那些衣不蔽体的照片’！”
　　“所以我才打电话给那个网站公司，必须让他们给我个说法！“
　　“你当那网站公司是今日说法啊？而且他们撤掉照片的可能性大么？毕竟不是你本人？”
　　“不知道，试试看喽，不行了再想其他方法。总之不能让那照片再挂上去了，都有朋友看见照片问我怎么回事了，对我影响太大，我怕因为照片惹出什么事端。“
　　“哎…”我看着她郁闷无奈的侧脸，内心更惆怅：“你说那空姐怎么跟你长那么像？“
　　然后苏榭楠只抛给我个眼神，意思是她倒霉的连话都不想说了。于是我也乖乖闭嘴，只能在一旁比她更郁闷的坐着，无奈任何方法都替她想不出。
　　我陪苏榭楠窝在她家的沙发里直到晚上，网站的人终于打电话来了。苏榭楠接起电话说了两句后便挂了。
　　我激动的坐直身子：“怎么了怎么了？“
　　“解决了。“
　　有点不可思议：“这么快？他们怎么说的？”
　　“先承认自己的错误，再道歉，又保证明天网上就绝对不会有了，最后再次道歉，挂电话。”
　　“那就好，知错能改还是可以原谅的。”
　　“就是有点奇怪？”苏榭楠手扶下巴思考。
　　“什么奇怪？”
　　“就是觉得他们态度转变的太快有点奇怪。今天下午打电话的时候他们的态度还很差。可是刚才电话里的人一个劲的跟我道歉，哪有之前一副打死也不撤照片，非要让我自认倒霉的样啊！所以觉得奇怪。“
　　我们怎会知道，这件事情能如此之快的解决，和那天晚上碰见的“没有上过小学”的男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京朝。

　　“别想了，既然解决了就是好事。“
　　“就是，不想了。饿了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还会做饭？”我吃惊。
　　“对啊，而且手艺还不赖呢！做给你吃！”
　　苏榭楠笑着起身往厨房走，我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有阳光存在。于是明白，这个和我同样有着悲伤的女生，却让我在她身上找不到影子，那是因为她的眼里没有痛苦。
　　她的伤心是明媚的。
　　而我的伤口，是灰色，在暗处，不能触碰。

　　（2）
　　回家，外爷外婆都已经睡了。我进里屋换过睡衣后就去洗手间洗漱准备睡觉，今天虽没有长途奔波，但是想起当看见苏榭楠的照片在网上被传的风言风语的时候，我还是有种回不过血喘不过气的感觉。不对，准确的说，是长得和苏榭楠惊人相似的某空姐的照片！！
　　不过这事对谁来说都不好接受，自己什么都没做，却被认识的人谩骂，被不认识的人非议，被来自四面八方的路人侧目。真是有怨没处喊，招谁惹谁了！还好苏榭楠平静的将这件事快速的处理掉了。虽然奇怪的地方依旧未解，但是能平淡的生活也是件幸事。
　　不去争辩，不求纷扰，安稳度日，自得其乐！
　　刷完牙，经过厨房的时候无意一撇，却看见自窗外向里透进的橙色街灯，打在石砖砌成的案台上，照出放置在案台上的盘子和碗。
　　走近，打开来，是外婆留给我的饭菜。
　　的确，今天没有给外婆打电话说不回家吃饭，不知我是否吃饱饭的外婆便把大量的饭菜留下给我。我知道，他们只吃了很少的一份。就像现在放在案台上用碗罩遮起来的饭菜，他们依旧不会选择冰箱这种现代化家电来放置食物，因为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们用不惯那个东西，因为不舍得明明可以节省的费用。
　　而我，也有的习惯，就是不习惯永远空荡的案台上突然多出来的盘子和碗，里面盛着为我而留的饭菜。
　　外婆做到的关心，玲玲从未给予。
　　于是我伸手拿起碗罩，再合上，配合着嘴角勾起的微笑。端起已经被我倒进盘子里的米饭，混合着菜，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刨。旁边，顺势流下大滴大滴已不再受我控制的眼泪。
　　其实能够平平静静的过之后的日子也不错，直到大学收假我回厦门，就这样也不错！
　　可是我忘又了——
　　上帝怎么可能放过我？！

　　（3）
　　第二天早上10点左右，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去舞社找苏榭楠。昨天约好，今天接她下早课之后我们一起去看新出的3D电影。
　　外爷外婆不在家，刚出门去散步。我拿了几包餐巾纸一边往包里装一边开门。在开门的瞬间，我看见正拿出钥匙开门的玲玲，以及站在她身后我一辈子也不想再见恨不得他马上就去死的何亿城。依旧以那种居高临下的不屑眼神看着我，只是在我眼里，那种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神情更显幼稚。
　　可笑！一个监狱就进过两次的人在我面前显摆什么？有资格么？我总是这样嘲笑他的不屑。可是今天他又来了，不可能有好事，这点我最清楚。真不知道他又要在这里大放厥词些什么，但我始终有不安。
　　门大开着，而我也没了动作的楞在那里，挡了路。
　　“琛琛，要出去吗？“玲玲先开口。
　　听见她的声音，我才恢复反应。
　　“什么事？”
　　“你叔叔说过来看看你们，别挡着路，让我们进去呀！这孩子…”
　　玲玲收起钥匙放进包里。
　　“不用装黄鼠狼，我们还没死！满意了吧？可以走了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满嘴说的都是什么话？”何亿城在玲玲身后开始咆哮。
　　“你小声点，别吵到邻居了。“
　　玲玲扯着何亿城的衣服，不满的拉他进屋。
　　我也跟在他们身后，到客厅。
　　“有什么事现在说，说完马上走！“
　　面对那张脸，没有直接拿客厅的椅子抡他已经是我最大的容忍。
　　“我告诉你，你今天哪也别想去！别在这给我张狂！“何亿城继续咆哮。
　　我看都不想看他，直接转向玲玲，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吐出。
　　“我、说、马、上、走！”
　　“琛琛，你叔叔今天来是有话要跟你说…”
　　“哼！你看他那架势…他是有架要找我打吧？”我脸上自然浮出轻蔑。
　　“你看看你养的女儿都变成什么样了？跟一帮狐朋狗友混！”
　　何亿城指着我对玲玲说。
　　看着他用幸灾乐祸的表情污蔑我，愤怒顿时达到顶峰。
　　“什么狐朋狗友？你把话说清楚！“
　　“你想听？那我一定让你知道。“他的表情换上不屑。
　　我站在那，死死的盯着他的脸。
　　然后他从包里拿出几张纸扔在桌子上，有散出来的，上面赫然是那张像极了苏榭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