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城》陈系江

35、守候

　　（6）
　　陆以森送我到楼下，我正愁怎么跟他告别，就看见拐弯处一辆出租车。我快走两步，上前拦下。
　　“呀呀呀，你运气真好！怎么感觉这辆车是专门来接你的？那就坐这辆走吧，不然这么晚真打不到车了。“
　　陆以森定眼看我三秒：“好，那我走了。“
　　然后坐上车，驶走。
　　我看着远走的车亮起转向灯，才转过身往楼口走去。
　　可是没走两步，就再也无法坚持的蹲在地上哭出了声音。还好现在是晚上，我不用担心会被谁看见。
　　悲伤始终是自己的，无人知晓。
　　“我到底是哪点不好呀，让我爸妈前赴后继地不要我了？到底是哪点不好，让他们连在我身上看见希望的机会都放弃了？”
　　——上帝你在看的演出，能不能告诉我，故事真实的原因？
　　安静的黑夜只有我哭泣着的喃喃自语和身后车门被关上的声音。
　　或许是一个和我一样，这么晚却不想回家的人。我没有理会，继续沉浸于自己的悲伤中。
　　电话突然想起，艾薇儿疯狂的摇滚乐在三点多的夜晚显得不合时宜。
　　是陆以森打来的。
　　我擦去眼泪，调整好心情，接起。
　　“你到家了没？”
　　陆以森的声音低沉，且轻。
　　“嗯，刚进门。你呢？”
　　“快了。”
　　“那到家就快休息，已经很晚了！”
　　“好，你也是。”
　　“嗯。那…”
　　“晚安。”
　　“嗯。”
　　然后我站起身，将悲伤继续装进心里，回家。

　　——不好意思，陆以森。我不敢把我的悲伤告诉你太多，我怕有一天你很爱我了，你会伤很深。那时，或许我已更爱你，伤更深。

　　面对不见五指的前方，我怎么忍心将你拉入我的黑暗。
　　所以在你给我的甜蜜承诺面前，我只能看着你宠溺的微笑，若无其事的傻笑两声：“开什么玩笑…？”，再不露痕迹的将现在你的温暖和我曾经的伤痛一起深埋心底。
　　“周琛，在一起吧！”
　　想到这句话我就想哭。

　　因为有了爱情的甜蜜，所以更想拥有家庭的温暖。
　　人都是贪婪的。
　　而我清楚的知道不能再奢求家庭的温暖，所以爱情，便也成了奢望。
　　你给了我张以彩虹为背景勾勒出的动人邀请卡，而我却不敢勇敢赴宴。

　　（7）
　　我永远也不知道的是，当车子刚开了两步，陆以森便让司机停车了。因为突然决定要对我说的话，所以回来找我。却在关了车门后看见蹲在地上哭泣的我，很大声的哭着，再也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坚强的周琛了。

　　其实曾经，在看着周琛没有犹豫不带伤心的说出“我们不要再见面”时，陆以森也曾挽留过。
　　“可以的话，请不要走。”
　　陆以森是在周琛转头的时候说出这句话的。他不确定她是否听见，但从她毫不迟疑迈出的前进步子看，应该是没有。
　　“真的很没有出息。”自嘲的摇摇头。
　　他心里所有自信汇聚的声音，微弱的只够自己听得见。
　　“周琛，我始终留不住你。”

　　看着楼上房间亮起的灯，陆以森只是默默的看着。想要守候心爱女孩的心，从三年前就不曾变过。只是从来没有得到过机会，对于这个坚强的女孩，陆以森只有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去爱。
　　楼上房间的灯依旧亮着，便是陆以森不愿离去的理由。
　　一守便是一夜。

　　（8）
　　我给苏榭楠打电话是在两天后的下午，自她回家后也没有再给我打过电话，一是我闲的无聊，二是我发现，不可回避的、真真切切的感觉，我有点想她了。
　　她接起电话，还没等我开口，就听见她在那边嚷嚷：“你们凭什么把那照片放上去？知不知道这给别人带来多大的困扰？”
　　然后声源突然靠近，苏榭楠的声音：“周琛，你等两分钟，我把这个事解决一下。”
　　声音忽远。
　　“总之我希望你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这件事的处理方案，过程以及结果给我一份详细的说明，尤其是对我本身造成的伤害给予道歉。我希望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请不要让我最后迫不得已采取非常手段。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算一下，你们挂了电话就可以着手处理此事了，我等你们的好消息。再见。“
　　然后是电话挂段的声音，苏榭楠的声音再次靠近：“打电话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你是怎么回事？“
　　刚才的电话让我听得极其郁闷，而且苏榭楠完全改变了说话风格，让我觉得陌生了些。
　　“哦，你说刚才的电话？“
　　苏榭楠听懂了我话中所指。
　　“对啊，你想详细解释给我听吗？“
　　“哎…真是坑爹，你说这么倒霉的事怎么就被我给碰上了？“
　　“到底怎么了？你不说让我怎么说？“
　　“你来我家吧，我详细给你说，电话里也说不清。“
　　“好吧！那我现在就去，你在家等我。“
　　挂了电话，我换好衣服，出门打车。坐在驶向苏榭楠家的出租车里，跳向前方黑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里。
　　而曾经汹涌澎湃的波涛，在一切海平面恢复伪装的平静之后，将再次来袭。
　　听不见远方咆哮的是什么，只有自己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