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归》末路黑羊

14、崔翔的心意

　　娱乐公司一向是不很太平的，一有点什么八卦就开始暗地里起波澜，这个经纪人传给那个策划，策划讲给宣传，宣传再跟另一个助理瞎扯几句……只要八卦够劲爆，闹得整个公司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所需要的时间是极短的。崔翔是由什么人带着来公司的，本来是只有部分人知道的事，却很快就传开了。C市商界的龙头就是钟氏，那个所谓的钟先生是什么身份，自然不用细想也能猜到了。大名鼎鼎的钟云卿，钟氏的太子爷，钟家唯一的继承人，亲自送一个艺人到自己集团旗下的公司，还安排他出道。这个太有八卦价值了。公司里这段时间流传的全是关于崔翔的谣言和猜测，搞得本来认认真真想要好好唱歌的男孩子压力顿增。
　　如果是有些粉丝们的谩骂，只要不去理会就可以了。覃道他们也并不是不通情面的人，在看到崔翔的努力之后好像对他也不那么排斥了，有时夏城会提醒他一些注意事项，而脾气比较温和的陆离甚至还会帮他说一两句话。但公司里其他的人就不同了。他们不了解崔翔，也没有跟崔翔共事，甚至跟人家完全没见过面，反正是道听途说再添油加醋评论一番，一边妒忌着别人的好命一边表示自己的清高和不屑。偏偏这些人跟崔翔在一个公司里，不像粉丝的评论那样可以跳过不看，男孩每天都得面对他们。那些不怀好意的探测器一样的目光，在他进门后就瞬间停止的议论，还有躲在他身后的窃窃私语都着实叫人难受。崔翔心里憋屈，又没有解决的办法，表面上只得强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天晚上不用上和声课，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崔翔开了一间舞蹈练习室准备跳一会儿舞。他有一段时间没有舒舒坦坦地跳一回了，加上心情有些糟糕，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小小的发泄一下。
　　跳了几支自己常跳的曲子，他坐下来歇了一会儿，觉得找到了些感觉，便放起一首西行的歌。这是西行比较早期的作品，风格明快，节奏感强，夏城写的词很有活力，也很有号召力。总之是让人心情舒畅想要活动活动身体的歌。
　　崔翔喜欢西行很久了，几乎每首歌都会唱。他一直都有偷偷给西行的歌编排一些舞蹈动作，现在有了有镜子的练习室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效果。
　　他跳得很投入。自己和偶像在共事，而且下一支单曲就要跟覃道合唱了，这样的念头一旦开始在头脑里蔓延就疯狂得再也停不下来。他感到自己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这两个星期以来自己所受的委屈还有那些压力都不算什么了。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云卿了，那人近段时间忙得天昏地暗，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把自己弄到公司来做艺人，而且还找了时间专门送自己过来……云卿那人一忙起来就像不要命似的，经常忘记吃饭，希望他好好的才是啊——自己现在做了艺人，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去照顾他。有时发短信过去，云卿也是不回复的。
　　崔翔记得钟云卿说过他的声音很好听，很适合唱歌，现在想来这就是那人送自己来做歌手的原因了？那么自己就要跟努力才是了。
　　一曲跳完，崔翔有些体力不支了，觉得很累。以前在夜店做头牌，跳整晚的热舞也能撑下来的，自己果然是被圈养惯了啊。他笑笑，要去拿水，却冷不防看到镜子里照出站在门口的另一个人——覃道。
　　西行里崔翔最喜欢的就是覃道，那次演唱会上听过覃道清唱的情歌之后更是迷上这男人的深情。待到现在，每天近距离跟淡漠的男人相处，他早就被那双好看的冷棕色眼睛吸引。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钟云卿养着的男孩里平凡的一个，原本就只是个舞男，只不过因为是被连义帮老大送给钟云卿的，所以得到了更多照顾而已。他没有资格去肖想自己的偶像，他根本就不配喜欢这个才华横溢的优秀男人。他多么想拥有跟男人并驾齐驱的实力，那样他就不用把喜欢藏在心里。
　　他刚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发现男人像是很反感自己的样子，那时他是多么伤心啊。他以前在夜店里做事的，遇见过很多事，客人们也有很难应付的，他都习惯了。在那样的环境里混饭吃的人，看人脸色、揣摩人心的本事都很准。凭他的经验，不难想到乐队的人为什么会排斥自己。既然这样，就要靠自己的努力来打动他们得到认可了。这也就是他卖力训练的一个原因。
　　此刻覃道就站在自己面前，崔翔想他大概已经看到自己跳舞了，顿时烧红了脸，手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他会觉得我跳得不好吗？他会反感我吗？会不会好不容易建立的一切都毁了呢……这几天明明他已经不再无视我了啊……
　　覃道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顾亦岚。他露出难得的算得上是温和的表情，说：“在跳舞？”
　　“……！是，是的！”
　　对方的反应比覃道想象的要有趣，他随口问：“公司安排的？”这个人刚刚跳的还不错的样子，跟夏城写的歌也很搭，应该是公司请人编排好再教他的吧？
　　男孩子显得不好意思，声音有些小心翼翼，看了看覃道的脸色，才说：“是我自己想跳才弄的……这些动作你觉得可以吗？”
　　覃道有瞬间的惊讶，立即想起白鸣是跟他说过这男孩子很会跳舞。他原本是因为听到自家乐队以前的歌而好奇才过来看看，没想到会遇见崔翔跳舞，而且还跳得很好。对这个人，虽然在看到他的努力之后已经不再反感，但也谈不上有多喜欢，他不知道要怎么接下面的话，于是选择了沉默。
　　“我是真心想要唱歌的。”
　　男孩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抬着头认认真真地说。
　　呵，有意思。
　　覃道写的新歌也是他的第二首情歌，是想唱给某人的，然而崔翔忽然加入，搞得这支单曲必须变成合唱。男人本来为此很是生气，就算不怎么讨厌崔翔也对他心存芥蒂。听了男孩子认真的话，现在忽然就觉得这人其实也还行。他说：“你声音蛮好听。音准也不错。接着练唱功吧。”

　　***

　　顾家玄关到厨房的通道。
　　有个人趴在这里的窗户上往对面望啊望。顾亦岚疾就是顾亦岚，犯贱犯惯了，这种时候仍然惦记着要看看对面楼的家伙有没有回家，有没有认真吃饭。
　　顾亦岚嗖的把头缩回来，一脸完蛋了的表情。
　　“糟糕……我擦，被发现了。”
　　谁来告诉我那家伙怎么会知道我在看他好死不死这个时候抬起头来看我这里啊？
　　覃道当然不知道顾亦岚在看他。他只是习惯性的——自从知道顾亦岚家在对面之后就开始——想看看那人回家没有，家里亮灯了吗……然后就看见窗户上趴着个人也正在望着他。冷面的男人瞬间就在嘴角盛放起一抹明媚的笑意。有多久没有感到这样的欣喜了？他看着那人像受惊的兔子窜回洞里去一样飞快地消失，忽然就下了决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快点吧兔子捉回来才行。
　　这边顾亦岚惊魂未定，缩在沙发上肠子都悔青了，自己犯什么贱跑去把那里望着啊，这下好了……他愁眉苦脸地躺下来，举着手机玩水果忍者。没两下就听手机响起来，铃声大作，机身一阵震动，他吓得一个手抖没拿住，手机重重地砸到鼻梁上。
　　“我靠，第二次了……辛好没买诺基亚，那玩意儿能当杀人的板砖使，嘶——这一下去我头就得报废了，疼疼疼……”顾亦岚再次被砸得眼冒金星，捡手机的时候一不小心把电话掐掉了。他无所谓地撇撇嘴，反正有要紧事找他的话就一定还会再打过来的。为了防止惨剧再次发生，他坐正身体——电话又响了。
　　来电显示居然是覃道！？
　　顾亦岚的表情凝固了，他本来在揉自己被砸得发酸的鼻梁，这时换成了狠命揉眼睛。他回国之后新买了手机，新换的手机号，怎么可能有覃道的电话？见鬼！
　　掐掉。
　　再响，来电，覃道。
　　掐掉。
　　又响，还是覃道。
　　估计这是没完没了了，顾亦岚利索地关机：小爷不玩儿了。
　　三分钟后，楼下——
　　“兔子！下来，我们谈谈——！”
　　顾亦岚趴在窗台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楼下那个仰着头大声喊话的人，真的是覃道。那个臭脾气自恋狂，冷感强气场总攻大人居然在楼下干喊话这种事？跟自己心目里孤傲的样子完全衔接不上啊！容不得他思考更多，那边楼下的已经开始威胁——
　　“我有话跟你说。我知道你家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