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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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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雀翎蓝第二次放飞丘丘的时候,温默涵正和敬麟、百花王带着韵儿、顺儿和抽调出来的几十名精通采玉的工人向滇南进发。
和当地官矿的官员办好交接,晚上一行人便在温家客栈住了下来,约好第二日去山中勘察玉矿,暗中查访大漠阵法在这山中的布局。谁知一连查了三天,竟是一点儿收获也没有,除了一直都在的“三星五角阵”,上上下下去了个遍都看不出到底还有什么是与此相关的,但勘察的玉矿却很遂人愿,这里的玉矿的的确确是少见的好品质。四天快要过去,神秘人的事一无所获,甚至温默涵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会是他吗?也许真的是个贪财之人布阵赚钱而已。”温默涵迟疑起来。
“会不会还有什么阵法是你不知道的?”百花王问道。
“阵法没有固定模式,只要有基础,什么样的东西都能布阵。只是这几日我能想到的你们也都看了个遍,完全不是我的判断,难道真是我多心了?”
“可是太过安静了呀!以那三人的说法,此人即使是个贪财鬼,也不能就这么忍下他的功劳被朝廷抢了,这不是功亏一篑晚节不保吗?”
温默涵没再说话,脸上愈发难看,就像百花王所说,怕的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越是安静就越是酝酿着更大的危险。
敬麟里里外外逛了一遍,这才进了大厅,看见温默涵,凑过去说:“刚才我问了,大批的工人需要十多天才能全部到位,我们还有十天时间,若是到了十天后还没什么发现,真的就得直接采玉,到时候万一有事就来不及了。”
本不想叫敬麟也淌进这趟浑水,一开始只叫他管着京城的事,谁知道他根本闲不下来直嚷嚷要亲自开采自己发现的第一条玉脉,不得已温默涵只能实话实说,谁知他更来了精神,一定要和他们到滇南来,温默涵心中觉察敬麟自上次回去后总有些不对,但又问不出也说不上来,只叮咛顺儿多操心着他,其实他也没有忘记木仲恩当时那句“难得糊涂”的带着深意的语气。
三人都不说话,待了一刻便各自回房,只是他们各个都若有所思,难以安寝。
没想到第五日天刚微微发亮突然山中下起了倾盆大雨,大似瀑布,刚刚亮起的天又被浓重的黑幕遮住。卯时刚过,温默涵便被山中隆隆雨声惊醒,正欲起身腰腿间阵阵刺痛传来,轻哼一声又躺了下去。守在外间的顺儿听到声响忙跑了进来,正看见脸上渗出豆大汗滴的温默涵因疼痛脸色苍白喘着粗气。这山上本就阴凉,现下又是燥秋季节,房内不摆火炉,可没想到泼水似的大雨直接压下了气温,透出厚的被褥竟冷似寒冬时节。
待百花王和敬麟闻讯赶来时,韵儿顺儿正一盆盆往房中摆着炭火盆,温默涵脸色虽稍稍转好,却还是不住咳嗽,痛的虚汗湿透全身。
“你怎么样了?这山中真是诡异,如今我们人人竟都穿上棉衣了!雨下得太大,你身子不方便,我和这老爷子一起去先勘矿好了,反正还有一段没查完,你好好休息吧。”敬麟好言相劝。
可温默涵固执的摇头,连咳带喘的说:“下雨的矿上,咳咳……才会看出些情况来……咳咳咳……机会甚好我不能不去……”说着强撑起床,扶着床架刚站起一下身体便不听使唤的又跌回床上,他沮丧的皱紧眉头在腿上狠狠擂了一下,旋即一阵长久的咳嗽,沉默很久才只好说:“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咳……韵儿在就好,顺儿跟着你们去……”如此季节的天气,阴湿燥寒全有了,温默涵病的竟是连话都说不完全。
“行了小孩儿,你好好休息,我们查完矿就回来,布阵的事儿我们会万分留意,各段路上的植物石形我们也会记好,有不妥的带回来给你也是一样。雨天和往日的区别我们一定多加观察,你别操心了。”百花王扶温默涵躺回床上,帮他掖好被角向照顾孩子一般。
“老头儿……”百花王正转身要走,手臂却被温默涵循声一把抓住,他面露不安,又叮咛一遍:“发现不对不可久留……咳咳咳……要快去快回……雨天若真见了奇异的阵法……咳咳……会要命的!”
百花王和敬麟分别拍了拍温默涵的手让他放心,说完由顺儿引着,三人披上蓑衣一同钻进大雨之中。
离百花王三人出去已经两个多时辰,屋内这时的温度已经很高,从衣服到被褥韵儿又给他换了一身冬装,这才算缓过劲儿来。山上的雷声一阵高过一阵,屋外的雨似乎更大了,温默涵不安的半靠在床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知为何他总觉着这场大雨来的蹊跷,怎么想都不合理,但对滇南的气候状况并不了解,他还是想等百花王他们带回一些资料再做研究。忽然屋外“咚咚咚”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敬麟顶着一张焦急紧张的脸冲进屋内。
“默涵,百花王他,出事了!”
温默涵一下坐起,腰上又一阵刺痛,忙捂住腰问:“他怎么了?现在在哪儿?”
敬麟急促的喘着粗气说:“顺儿将他背回来了,有气息但还昏迷着,随队的大夫也正赶来。刚才我们走到最后一里地发现被雨浇过的地方地貌似乎与前一阵不太一样,百花王正过去拾起那个突兀的绿色石头时,我们脚下的地突然天塌地陷,他……随着裂缝跌进了深谷当中,整个人都被埋住了,要不是他本就身体很好,又当即运功闭气,恐怕他现在早已经没了。”
“韵儿,带我过去!”心中的不安证实了,温默涵又担心又恼怒,地裂!?哪有这么多的巧合,一到滇南就全出来了?!
百花王此时已转醒过来,看见面前韵儿和敬麟搀扶着的温默涵,先退下大夫,着急的说:“小孩儿……果然那山有些奇怪,雨水冲刷下石缝里星星点点总有些闪亮点,我看不出是什么形态,却总是觉着不妥。”
温默涵坐到床边,脸色晦暗的点点头,没有答话。
百花王喘息一会儿又说:“这三四天的勘察实在紧密,对方一定看出了咱们的用意,这场大雨应该是冲着你来的,没想到你这一身病痛反而救了你。对方看来真是了解你的固执,也知道你对大漠阵法的熟悉,猜想你因为目盲所以无法远观,必定会亲力亲为深入到雨中查寻,这一招,他是真的要你死啊!”
温默涵闻言脸上掠过一丝失望,却舒缓语气安慰百花王:“想来你我应该都确定是他了……老头儿你受我连累太多,先好生休息吧,后面的事不必过多操心,虽然你身体一向硬朗,这次也不至于要命,但伤处太多还是怕有反复的。”
“但是你……”百花王放心不下,若他们真的猜对了人,这孩子又得承受多大的打击?
温默涵神情里的怒意一闪而过,转而好脾气的摇摇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真相都已大白,我也没什么是受不住的了。”说完,直到百花王喝下了药又睡过去,他才回到自己房里。
“接下来怎么办?”敬麟问。
听着外面一阵大过一阵的雨声,温默涵突然唤顺儿进来:“若真的是他,一定早已预备了会遇到今天,我怎能从他那里学到所有?现如今只有一个人也许与他旗鼓相当。”说着在随身带着的一只木匣里摸出块形状特异的木牌交给顺儿:“将这里的情况原原本本讲给他听,他应该会帮我,爹也就可以安心放他出来了。”
“那是什么?”看着韵儿领命走远,敬麟不解的问。
“莫家四十二口人的坟址。”温默涵长叹口气才说:“当年夺‘秦越十二厥’时玄天阁将姜家屠门,在一人怀里发现了这个,想必是为了有朝一日交给莫无雨的。据姜家族谱里记载,莫家人死后本应被腐骨蚀灰,但血洗莫家本就不是奉了皇命,所以当时的钦差只命人草草将莫家人尸首丢进乱坟岗,莫姜两家亲至莫逆于心不忍,于是钦差走后不久便偷偷抬出莫家尸首辟了园子将莫家坟冢全部合葬在一起。当年因发现敬印是莫家后人,我便留下这东西,前一阵爹唤我进宫提起狱中的他还是不忍将他一生囚禁,我想起这件事便又提出一条建议来,爹似乎赞同却还是心存忧虑,如今看来,这东西倒是还真能用上了。”
敬麟立刻恍然大悟:“你要帮他出狱做守墓人?想来这许多年莫无雨和他无论如何思念莫家都无法回到故地,若是让他知道莫家祖坟还在,他一定十分愿意。这是对敬印最好的安排了……所以你这次就要以此换取他破阵的方法?这样既可以解决皇上的不忍,又可以换他后半生的自由,确实值得考虑。”
“其实他这些年在京城的生活是与我一样的孤独,只不过我从未感受过的爱,他明明近在咫尺却也从未好好去感受。我派人去安置过那园子,也将莫无雨的坟冢迁了进去,那时只觉得蓝儿会欣慰,如今竟也当是为了他。这交易虽不见得光,但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敬麟看着稳妥如山的温默涵心中暗暗赞叹,他不得不佩服温默涵谋事的长远和对每一件事的细致处理,可他越是对大局的掌控力十足,敬麟心中就越发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