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挽歌》魁葵

66、玉脉

　　九十一
　　温府外，三个生意人神色不安等着里面通报的消息。
　　“公子，滇南三位玉老板等着见您，他们说这次敬先生采的玉带在当地属龙脉大凶一段，是不可开采的。”
　　温默涵收回思绪，认真想了想，点点头：“敬麟这次回来的匆忙，还未将具体情况告诉我，他们这倒是追来了。也好，带他们去厅上候着，派人去叫敬麟也来，我一会儿便到。”做生意的人都讲究风水，温默涵也不例外，他也有些担心对矿脉还不熟稔的敬麟会不会做了错事，如果真是这样，放弃一段价值连城的玉脉虽可惜，但也不得不做，顺便让敬麟也得以见微知著。
　　当三位客人见到温默涵的一刻，都大跌眼镜，原来大名鼎鼎的官矿之主竟是一个跛行的盲眼年轻人！韵儿察觉三人态度，不高兴的说：“这就是我们家主人，请先生们坐吧。”
　　三人回过神来，忙一一自我介绍，三人分别姓陆、董、陈，是滇南官玉的采矿官。温默涵听完来人介绍，只微微颌首，并不多言，三人奇怪他竟毫无疑问，都有些慌张，不知温默涵这唱的是哪出。
　　陆老板见半天无语，便第一个打破沉静，说道：“请温老板见谅，我们三人此次主要是为龙脉逆行之地的玉带而来，恐怕您有所不知，此地有玉脉不假，可风水奇异，多少年来都不曾有人敢于触碰此地，传说中此地有不详之物，强行开采会损失殆尽的。”
　　温默涵还是不答话，依然只是微微点头，陆老板见他这样，摊开双手看着其他两人，董老板于是也接话道：“此地逆水而上，却又不是常有的山环水抱之势，气势诡狭，宽窄不均，玉带一段十分险峻，开采量不大却投资不少，我们都是官矿上的人，任谁都看得出这生意并不划算。”
　　再看温默涵，似乎是听了，可只是顾自端起茶杯饮进一口，还是没有意见。看他小心放下茶杯，陈老板只好站起来靠近他说道：“来龙似蛇，国破家亡；来龙卧剑，子孙诛杀。此话温老板想必是听过的，本是南北走向的文贡山到了这里生生被切断了，和大洱山悬崖相向，山瘦而狭窄，陡峭冲天，实在为天不敬啊，若是一意孤行开采了去，对这社稷实在不利，温老板，圣上万一怪罪下来，我们滇南官矿的大小官员，都担待不起啊！”
　　到了此时，温默涵才轻哼一声算是回答，又劝三人：“各位说了这么多也口渴了，请先品茶就好。”三人眼见这男子一直脸上挂笑，只当他根本虚有其表，心暂时放下，都掀盖喝下几口好茶。
　　“咳咳……”温默涵咳出几声，这才正色道：“如此不堪的地形谅是也采不出什么好玉，风水的问题我自会报向朝廷，只是三位老板可能不知，最近圣上刚好从滁州观天观请来一位法术极为高深的道长，他的来头可是不小，就有人亲眼见证他开天劈石单凭一己之力全局布阵硬是改了南华山一处鬼道，搭上直通天阶的阳关大道。此次你们滇南这玉带真是有福，刚好就遇上了这行踪诡秘的神仙道长在，我一份面子虽薄，但江山财富的关系是大，我想我要报了朝廷请道长来做一法式，应该还是行的。”
　　对面三人忽然没了动静，良久董老板才说：“温老板说的是，我们也十分乐意，毕竟这么大一条玉带不开实在有愧于朝廷，可是请道长来，未免有些难说的过去，这风水龙脉之地，他们也不一定能改变的了。”
　　温默涵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暗笑，又正色道：“不打紧，就死马当活马医了，为朝廷多做件善举，道长即使没这能力也是很有荣誉的，哪怕去了提点些建议也好，别说朝廷会大肆奖赏他，我们官矿不也得好好谢谢他吗？”
　　“可是，此地邪异，若是道长在我们那里惹怒了乾坤，他没事，我们滇南就得遭了大殃啊！”卢老板似乎有些急了。
　　“这样啊……也对！”温默涵不再强推，又招呼三位老板喝几口茶，说等等敬先生，一会儿他来将具体情况通告一声，在做商议便是。
　　果然，一炷香功夫后，敬麟出现在厅堂中，刚和温默涵打过招呼准备坐下，三个老板忽然纷纷捂住腹部表情怪异。“他们怎么了？”敬麟问温默涵，见他不理自己，脸色还非常难看，于是又慌忙走到三人中间问：“你们怎么了？”
　　“肚子里……痒……还很酸疼。”陈老板五官都皱在一起，哭笑不得的表情看样子真是万分难受。
　　“你把他们怎么了？”敬麟着急发问。
　　温默涵没回答敬麟的问话，由着那三人痛苦挣扎，垂下眼帘吹着自己杯中的茶，漠然道：“滇南玉带在哪座山？什么走向？情况如何？”
　　“山？！哦！”敬麟一拍脑袋，只顾着自己的事儿了，忘了大事！忙报：“玉带在文贡山和大洱山交界，整座山的走势为南北，可玉带那一段很怪，却是逆水而上，瘦消，蜿蜒。”
　　温默涵眉头一皱，放下茶杯，问：“周边可有水？整个呈什么形式势？”
　　“没水，还就怪了，两山的水都极好，可到了这儿就什么都有。形式么……像刀剑一般，挺凌厉的！”敬麟认为那样子还挺好看的。
　　温默涵这时似乎有些不安，站起身杵着盲杖向外踱去，敬麟不明就里，忙问：“他们三个怎么办？”
　　忽然，走到门口的温默涵猛的回转过身，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严肃的又问：“此山还有什么特别？你想想看，或是你给我好生再形容一遍！”
　　“特别？没什么特别呀……最多就是周围的丘陵蛮多，熔岩被也很多，但丘陵这边本来就不少，熔岩被么虽然不应该在这里太多，可这片山上各个山丘也都有，在这个区域内也不算特别的……”
　　“等等！”温默涵止住敬麟，又问：“你可去了山顶？再向下看，可否有三角或五角的形状？”
　　“上了山了……哦！但这只是一种感觉，看那一丛熔岩被是三角，看这一丛丘陵地又是五角，两丛放到一起看又成了个三角……总的来说这就是感觉，其实没什么实在的样子，并不能拿专属的形式来说明情况，凭眼睛是没法确定的，说不定韵儿看还是八角呢！”
　　温默涵闻言，心中了然，嘴角悄然勾起，蔑视的轻笑一声，复又走回三人面前：“你们就这么回去吧。”
　　“什么？！”三人大骇，腹中又痒又痛，这回到滇南怎么都要半月有余，这一点时间已经很难忍了，半个月，怎么办？！
　　“软玉味甘，性平，入肺经能润心肺，清胃热，治喘息烦满，滋养五藏。这是药引！不用我多说了吧？你们自己知道哪里出产这种玉，别挖错了，龙脉断了，我怕天还没惩罚，你们的幕后人就先得把你们的命要了。”
　　“温老板救命！温老板救我们呀！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三人猛烈朝温默涵磕着头，知道他已经看出一切，急切的要救命，温默涵说的没错，这样回去，还不如关进京城的大牢，起码还能保住性命。
　　“哼！自己想办法吧！韵儿，备马车，派四人送他们回去，让他们主子好好看看这几人！”温默涵吩咐道。敬麟呆呆的看着底下涕泗横流的三人和一脸冷意的温默涵完全不懂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怎么他就如此狠心？
　　“我们说，我们说！我们从未见过上面的人，我们只是贪得那玉带的钱财……”董老板哭着承认道：“我们一年前发现了那条极为隐秘的玉带，于是私相授受就想吞了这些财宝……可是那里地形真的是万分凶险的风水，我们实在没胆子动，但没多久，就像闻到了味儿，来了个人说他们家主人看上了这条隐秘的玉带，若是谁也不说我们四方可以平分。”
　　董老板腹中痛痒难忍，说不下去了，陈老板接口道：“我们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但按他要求十天后再到了玉带之处，竟觉得那地方无比清新，哪里还有一点儿凶煞的样子，我们也奇怪，可细发的看，到底也没觉着哪里有不一样的，对多就是某些转弯处多了或少了些石柱、岩石一类的东西而已，并不见什么提得上场面的改动。况且他比我们想象的势力更雄厚，他说要么一切听命于他，要不就让我们全家死无全尸……我们只能听他的呀！可是，敬先生来了，他明明是个白丁怎么就从一块石料中就发现了这条玉带呢？呃……我们怕官矿开采一定会被发现我们私采的痕迹，报到朝廷我们还是死路一条……”
　　“万一诛了九族，我们简直就犯了大孽了！”卢老板期期艾艾的说道。
　　温默涵不带任何表情的问：“你们来时一定没有告诉那个人吧？你们先想瞒过我，若是不成功就先发制人将责任全推在那个神秘人身上，你们可能还从中能得到些奖赏……真是贪得无厌！”
　　温默涵话音一落，三人突然一同哀嚎一声“嗵嗵”倒地昏死过去。敬麟莫名其妙又惊诧到不行，揪住温默涵一连串发问：“他们怎么了？你干什么了？我说什么了？他们说什么呢？你……”
　　“韵儿，一会儿给他们先各灌两粒玉丸，让他们稍微休息一下。把这三人投入牢里，待他们醒了再来叫我。”温默涵先吩咐完，这才理会敬麟，摇着头拍拍他说：“我试探了一下，发现这些人只是熟知矿脉，妄想险种求财，可他们却不懂阵法，根本不知道有人早已用一招‘三星五角阵’就改了逆行龙脉的大煞风水。他们以为是自己不信邪幸运所致，委实可笑！况且，若是那山的风水煞成了那样，我说去请观天观道人做法布阵，作为天天泡在山里过着枯燥无味生活的采玉官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见有大财可发怎能不乐不可支，哪有万般推脱的道理？”
　　“那风水改了之后呢？”敬麟才不管那三人怎么贪财，只是忽然觉着是自己更幸运，就像那三人说的，白丁都能发现改了风水的矿脉！
　　“龙脉有云：龙似万马奔腾，王侯之地；龙似重山叠嶂，大官之地；两龙对峙，封侯之地；龙似重屋，开国之地。‘三星五角阵’你亲眼见了，细想开去，那里的情势可是每样都符合？”
　　“符合……符合……”敬麟佩服的直点头，大呼道：“好风水啊！”
　　温默涵无奈的轻笑出声，点着盲杖走出厅堂。等那三人醒来，后面的事还很多，心里的重压又忽然涌上，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精于阵法的暗中人，自己似乎并不陌生。

作者有话说

　　节外生枝的一条玉脉，结局从这里开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