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挽歌》魁葵

17、反目

　　三十三
　　为了照顾敬麟，玉红苏又在韶华府留置一段时间，但清帝的提醒无时无刻不敲在她的脑海里，敬麟的伤口恢复的不错，估计四五天后就可以正常生活了，玉红苏放下心来，开始悄悄收拾行李，清帝说的没错，自己当然不适合待在王府中，别说韶华王有结婚的特定人选，就算他还未被指婚，自己在玄天阁的经历就已经使朝廷不堪，如果某天自己和朝阳王的关系再被爆出来，恐怕株连九族都抵不上清帝的切齿之恨，到了那时，敬麟无论多受宠也难逃被牵连的命运。玉红苏的东西都是来到韶华府之后敬麟送给她的，不需要带走什么，但不由自主的她还是悉心挑拣一些梳妆匣的东西，说不清是不舍还是感伤，她真的是想留下一样东西，起码想起敬麟的时候可以睹物思人，不会陷入回忆而空虚懊恼。
　　“苏苏，我躺累了，咱们去池塘喂鱼吧？”敬麟被丫鬟搀扶着一路走一路说话，玉红苏赶忙藏起身后的包裹，堆起笑脸迎过去。
　　“好，陪你喂鱼便是~”敬麟扑过来为自己挡箭的那一幕时时浮现，玉红苏一改一直以来的阴沉，这些日子对他好过过去百倍。
　　“苏苏，我发现你最近真好哟，可爱可爱我了！我也是，可爱可爱一直笑眯眯的你了，你这样多好看的，以后就要常常笑，真的漂亮！”敬麟甩开丫鬟一把搂住玉红苏的胳膊，脑袋靠过去，搭在她的肩上。
　　玉红苏面不改色的随他走，心里五味杂陈，自己要离开的事到底应不应该告诉他，如果说了，不知道他会闹出什么动静来，可要是不辞而别，看看现在的敬麟，怕是会狠狠伤了他的心，更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玉红苏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担心朝廷局势还是敬麟的心，但她时至今日回想这一年中一系列事件，才逐渐发现这辈子除了师父，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真心待她，对她好的。玉红苏矛盾到心酸，眼里竟湿润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一个杀手怎么可以这么表露痕迹！
　　“苏苏，看！鱼……”敬麟扭过头来，怔住：“苏苏你怎么了？为什么哭？”
　　玉红苏一把抹去泪水，扬起笑脸：“没有，冷风过来把鼻子吹的难受泪就下来了。”
　　“苏苏？”敬麟挥手退下众人，抬起玉红苏的脸担心的问：“别瞒我，出什么事了？你听到什么？还是朝阳王那里有事？”玉红苏的大事儿就是朝阳王的前途，敬麟首先只能想到这里。
　　玉红苏摇摇头，这么问下去就算自己不说也什么都瞒不住他，只是听到他说朝阳王，玉红苏心里一拧，这傻子，竟想不到自己是为了他才伤心的。“红苏在危急关头一直承蒙王爷照顾，除了说声谢谢真的无以为报，只是王爷有王爷的命运，红苏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实在不敢再僭越半步，请王爷对红苏的选择莫生气、莫动怒、莫难过、莫失望，好好养伤，好好生活。”
　　“苏苏……你在说什么？我是敬麟啊！干什么一口一个王爷的？你干嘛这么说话？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不！王爷您想多了，红苏只是自知不配作王爷的身边人，虽然从开始就是假的，但久而久之会耽误王爷应当走的路。时至今日红苏不会也没本事动杀念，王爷也尽管放心。红苏必然成不了王爷的福星，反倒是跟得太久做的太多，才是真的错了。”
　　“你说什么呢？是不是……父皇对你说了什么？！”敬麟脑心中凌然，前些日子父皇来探望单独叫玉红苏出去，回来两人都若无其事三缄其口，想来，就是若无其事才是真的有事！
　　“不是！”玉红苏当然知道清帝的话不能传，他们既是父子又是君臣的关系薄如蝉翼，即使再多的宠爱都不能打消一个君王的猜度之心。“是红苏自己想的。这次王爷身犯险境，咱们的人闭口不言，其实你我都清楚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王爷没必要为了草民堵上性命，草民也不敢接受这厚过性命的恩泽，请王爷放红苏走吧，红苏求您了！”玉红苏当即跪下，敬麟惊吓的后退一大步，难以置信的盯着玉红苏。
　　“你，苏苏，你是……为了我？哈！太可笑了！我堂堂韶华府的敬麟王爷，会怕那些杀手么？什么样险恶的人我没见过，你给我编排这样一个理由就要离开我，不觉着太可笑吗？”
　　玉红苏的话半真半假，那些人招招致命，就是冲着她来的，虽然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但当时自己并未露出太多破绽，他们没有得到想要的，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再来，已那训练有素的五人阵列，就是派全程御林军来也怕是抵挡不住突然之间的暗杀行动，敬麟如果再这么不顾性命的保护自己，不能保证每一次都如此幸运能脱离死手。
　　“他们与你一直遇到的杀手根本不同！”玉红苏抬起头大吼一声：“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冲你而来！他们要杀的是我，你不能每次都帮我挡着，你是当朝受宠的王爷，次次因为这样引起满城轩然大波，你以为清帝会饶了我吗？”
　　“我不是朝中大臣，我不参与朝政，朝中有我没我都一样，生死也无恙！”
　　“无恙？！有恙无恙还用我来给你分析吗，王爷？！……”玉红苏气急，低下头喘几口粗气沉吟一下：“好，那么我玉红苏求您，求求王爷您放过我，什么福星，什么爱我？哼！我是朝阳王的细作，你用我来当人质旁敲侧击提醒朝阳王他的秘密你全部掌握你以为我不懂？无论朝堂内外，清帝一天不立储君，一天你们就是对手！那么我作为你政治敌手的细作，你以为你对我好我就也当了真吗？作为细作我来求您，放了我，我有我的主子，有我喜欢的人，你这样逼迫我跟在你身边还不如活剐了我！我一直没有道破，一心想好合好散，王爷您用得着这么跟我装疯卖傻吗？非要我说出来死了面皮您才乐意？”
　　“玉红苏！”敬麟一声断喝，受不了了！“你居然将我当成这等小人？我对你难道有过半点假仁假义吗？人质？细作？你以为我让你做我的王妃是为了和朝阳王挣那把龙椅？咳咳……咳……我对你的心，你真的一丝半点儿也感受不到吗？”敬麟捂住伤口猛烈咳嗽，衣服外渐渐看见渗出斑斑血迹。
　　玉红苏不敢看敬麟的眼睛，低下头，心痛的无以复加，却还是故意梗着脖子说：“韶华王对敌人的态度包容举世闻名，您的宅心仁厚红玉苏心领了，但今儿在这儿红苏想多求您一件事，求您放过我，只有您放过我，清帝才能放过我，玉红苏本就是贪生怕死之徒，更别提草民还有些事未竟，您一直留我在您身边，草民着急，如果草民爱的人对草民的误会久久不解，那红苏做这么多事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爱……的人？是谁？！他是谁？！你骗我！你为什么骗我！？”敬麟身子剧烈颤抖：“玉红苏，这么久了，你真一点儿也不理解我的爱，不能接受吗？！”
　　“是！因为红苏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玉红苏强忍泪水，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在自己折磨欺骗敬麟的时候，自己的心竟也是撕裂般疼痛！不可能，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个小无赖？不可能啊？！可是看到他难过，自己真的好难过啊！
　　“谁！谁！你说是谁？！”敬麟一边捂嘴咳嗽一边指着玉红苏厉声质问。
　　玉红苏抹去眼泪，抬起头来坚定的看着敬麟，口里吐出三个字：“朝阳王。”
　　“不可能！他是你的主子，杀手不能对主子有非分之想的！”主子也不能对杀手有特别的感情，否则大局沦陷怎么下的去丢卒保车的死手呢？
　　“我不是他调教出来的杀手和细作，我是因为爱他才答应这么做的。”玉红苏的话半真半假。但此时她脸定的极平，继续说：“今儿王爷请做个决断，要么杀了我，细作我不做了，人质也不当了，您杀了我我就真的解脱。要么，您放我走，我消除朝阳王的疑惑继续跟着他，玉红苏也算得偿所愿了！”
　　玉红苏说完站起来扭身就走，一眼也不再看身后伤心欲绝气急败坏的敬麟，如果他要杀了她她就真的认命，死在敬麟手里也许才是真正幸福的一件事，不用担心他的前途和安危，不用理会师父的告诫，不用害怕朝阳王和雀翎蓝的失望和猜疑，她谁都没有背叛，对得起天地和自己。
　　可是许久过后毫无动静，她在拐角处停住身正欲转身望一眼敬麟，只听身后歇斯底里一声大喊：“滚……你滚！！！”
　　玉红苏的泪喷薄而下，敬麟，玉红苏今生今世就对不起你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