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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姻缘际会谁能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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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二人下得山后,正值日头,城门处过往百姓如织,分明一派祥和好光景。
可是麝水却纳了闷,昨夜夜闯白府时巧遇刺客刺杀府上做客的齐人三,本已是闹得个鸡飞狗跳,后她又放火烧总堂,掳走齐人家的。。。某位公子,现在城中却万分安宁与平日无异,打死她都不信白疾风会就此罢手。
她悄悄撇了撇身旁的齐人思佩,察觉到她的目光,齐人思佩一面目光望向城中一面道:
“小姑娘你可是要进城去么?”
“正是。”
“我想你我二人必不同路,不如就此分道。”
麝水灵机一动,欢快笑道:
“正是呢,齐人公子。那麝水就在此别过了。” 她略一抱拳,便转身离去,片刻就没了踪影。齐人思佩目送她离开后无奈的摇摇头,也入得城去。
城中买贩商贾各自买办吆喝,各类江湖人往来,马车于道中川流,两旁楼阁勾心斗角,流檐飞瓦,大有奢侈之风,好不热闹。
齐人思佩并不急着回白府,只是在街市上漫无目的的乱窜,不多会便走到一家饭铺子坐下歇息。麝水悄悄跟在他身后,看他一副清闲模样,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心中只道有什么阴谋。饭罢,他熟门熟路绕到一僻静巷子,才一会功夫便消失在麝水眼前,她满目不可置信跟着进了巷子打探,左看右看,这巷子开在后街,并无什么门面,独有一家小户开了个后门。麝水蹑手蹑脚扒拉着门缝往那家院子里看,只见一人身着青衣背对着她正半蹲着身子朝谁说着话。
她眼里不够好,再使劲扒拉,使劲扒拉,可能用力过度,倏忽,门开了,院中的人和麝水俱是一惊。
“我。。。我。。。我。。。” 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平常伶牙利嘴的麝水看见院中平静站的齐人思佩和一个半大的小娃娃蓦地失了语。
他略微的一皱眉,道:
“关上。”
语毕,麝水已然将门又关紧实,转身一脸歉意的看着齐人思佩。
“齐人哥哥,这是?” 年幼的声音响起,麝水目光移至一旁的那个小娃娃身上,那孩子年岁比麝水还小些,浓眉大眼,生得是虎头虎脑的。
“你一直跟着我?” 他不理小童的问,目光锐利的看着麝水,让麝水紧张一瞬。
她思来想去觉得现今直说无妨,反正事实就是这个样子,遂理直气壮道:
“是了,我生怕你齐人家有计,便一直跟着你。”
“那你可心满意足了?看出我齐人家有何阴谋阳谋来没。” 他脸色愈发不好,麝水见此便轻抿着唇眉目一弯,眼角眉梢都带上暖融融的笑意,让人不由看得一呆,她道:
“看出了,你偷养了个小男娃。想不到你年纪没大我几岁,已这番厉害,都当人家的爹了。”
“胡说,这是我师父的孩子。”
毕竟年轻气盛,齐人思佩听麝水这么一说,便脱了以往的定气,急急辩解。
“哦,那你师父是谁,叫它出来现现身,我也好勉强信你一回。” 她负手笑道,神情里满是戏谑。
“我母亲乃是鼎鼎有名的潇湘女侠,说出来吓死你。” 一旁的小娃用稚嫩的童声嗔道,麝水还来不及为这娇嗔全身酥麻,便被话中“潇湘”二字一道惊雷劈了个外焦里嫩。
“这是潇湘的孩子?!” 她惊叫道。齐人思佩闻此反而平静下来,淡淡的眉舒展开,他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颤巍巍如筛子,有寂寥孤单之意,只听他声音温柔毫无波澜的说:
“正是,这是潇湘和裂河的孩子,潇湘正是我师父。”
“她人在何处?难不成扔下孩子在白府里坐享荣华?”
“我师父今年初春就过已去了,算起来,已是四月有余。”
“啊,我不信。” 麝水掩不住激动,腔调尽是惊疑。齐人思佩顷刻间脸上尽是伤悲,他摇摇头,道:
“你不信便不信吧,不信有能如何,人死不能复生。”
那小男娃手紧紧攥着齐人思佩的衣角,死死抿着唇,眼中又晶莹的泪光打旋,看得麝水一阵心疼,她这才真信了。
“我本以为。。。。。”
“你本以为我师父尚在,便打算掳了她送到裂河那儿去,谁知她人早已没了,而错掳了我。”
他娓娓替麝水道出一切,她惊讶十分,原来这人早就察觉有异,只是装作相安无事,默不作声的这么将计就计脱身。
“是又如何,我莫不是为了裂河寻他妻子。”
齐人思佩神色依旧平静,缓缓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当年要不是为了擒侠录仍下已有身孕的潇湘不管,今日哪里用得着寻。”
麝水白口莫辩。
“幸而白疾风对我师父是真心一片,顶着拆散佳偶的骂名收留我师父,不若然,我师父更是早赴了黄泉。”
“这么说那白疾风还是好心?那潇湘又是为何过世得那般早,还不是郁郁而终么?” 她满目的不信,反问道。
“白疾风自当是心慈的人。” 少年眼中有着感叹,他琉璃般的眸子倏尔流光,便觉的满院的光华明丽道不尽。
“只是我师父孕时遇仇家来寻,耗损经脉御敌,生产时又耗了元气,自那后身体大不如前,是宿疾。”
麝水扶着身子摇摇晃晃走到那男娃儿面前蹲下,柔声道:
“如此,我算是知晓潇湘不愿见裂河的缘故了。”
“师父嘱咐白掌门,不办外丧,一来怕裂河来寻麻烦,二来。。。二来还指望方便白掌门再续香火。”
“我看,她是始终没把自己当做白家人吧。” 麝水兀自道出这一句,齐人思佩闻此回头诧异的望着麝水,神情恍然,眼中有光芒若现。麝水不察觉,放柔了声音问向那小童:
“小弟弟,你可有名字?”
齐人思佩这才转头也蹲身至小娃儿跟前,眼中尽是柔光看向那稚童,小男娃满脸不解的回望着他,齐人思佩温声道:
“师父走时,并未将他的真名告知我,我也不知裂河的姓名,只知师父唤这孩子名为戚吾。戚吾是善自生产下来的,又无真名姓,便没入过齐人家的江湖综册。”
麝水眼皮一翻,哧道:
“你齐人家掌管整个江湖的名姓和纲纪,江湖人皆以齐人家马首是瞻,你贵为齐人家的公子,给他个名姓有何难。”
“我不是正室所生,母亲也早逝,地位自然不如其他公子尊贵。我只负责看管着江湖综册,旁的,不容过问。”
他漂亮的眼眸中依旧无波,如同深潭不起半点褶皱,仿佛道的不是自己的身世,而是哪个不干紧要的旁人的,麝水不禁为这惘然的神态所迷,此时那小童却伸出小小的手掌,遮住了齐人思佩的双目。
“齐人哥哥别难过,你还有戚吾和阿母。”
稚嫩的声音听起来虽然无力,少年却欣慰的笑了,他薄唇剌剌弯起如黑夜中一轮新月,虽他双眼被蒙住看不见神情,但也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欣喜。
“是啦,我还有戚吾和阿母。”
麝水见他笑得如此开怀,真真是明眸皓齿,乌珠顾盼,一笑即是满目的春华日暖,佼佼如玉使得都月影羞惭,她不禁也打从心地对这个人生出一丝好感来。
“齐人哥哥,你别要伤心了。英雄不问出处,你若肯迎头赶上,日后定业是英雄一枚。”
麝水忍不住也安慰他道,心想怪不得明明齐人家丢了个大活人也不来着,原来是个不重要小人物。
而齐人思佩闻此不由一愣,他抓住戚吾的手从眼前移开,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同样也是半大不小的孩子,他心思莫名有些不定,这才初识不久女娃子刚才叫他一声哥哥,竟使得他素日里处于危难都四平八稳的心绪有些翻滚,她的话犹如一股暖流熨帖,又犹如一阵春风拂面。
就在此时,一个爽朗的女声忽然响起
“呦,这不是小思佩,又来看戚吾呐。咦?谁家的小女娃长的真是粉雕玉琢。”
说着一个体积庞大的身影快速移至麝水跟前,胖乎乎的手尽情的捏她的粉嫩嫩小脸。
“痛。。痛。。痛” 麝水呼道,齐人思佩看麝水一脸疼痛,不着痕迹将那双手拉至身前,微笑道:
“李婶,几日不见,银钱还够用么。”
那胖妇人这才将目光转移,和蔼笑道:
“够了够了,小公子你每月给的银钱都够养活十个戚吾了。”
“李婶哪儿的话,你照顾戚吾辛劳,平日里吃穿用度可不能省下,我知晓你上月又喜得了一个内孙,孩子尚小多补补才是,我今日过来便是给你送喜钱来的。”
他说着便从袖囊中取出一个青玉玉佩,三两下塞到那妇人手中,那妇人笑逐颜开,连声称谢。麝水在一旁糊着口水。
好大一块宝玉,就这么轻易给人了?接着她又不高兴的撇撇嘴。殊不知这些小动作都被齐人思佩一一收进眼中,他心里暗自失笑。
一番寒暄折腾之后,二人终于离开小院。走之前,齐人思佩遍遍嘱咐年幼的戚吾,芳华少年霎时化为啰嗦老头,让麝水在一旁冷汗直流。两人走到街口牌坊底下就要分手,麝水心中思忖,经过这一来二去,她想以潇湘施恩于裂河的计策是行不通了,她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让裂河心甘情愿的签下擒侠录。裂河多年前为了擒侠录与人拼斗落下重伤,现功力大减,要说来硬的她也不是不敢,只是这擒侠录来硬的,实在是不磊落,有损江湖颜面规矩,她又不是巫神教那帮混蛋渣滓,以武力逼人就范。
她正烦心着,一旁的齐人思佩忽道:
“你可是想使裂河签下你的擒侠录?”
麝水如闻天籁,登时精神为之一振,目光惊愕又期许的看着他:
“其实要是裂河签下你的擒侠录并不难,你若愿帮我一忙,我保证你心愿达成。”他神色一贯温润,此番脸上也是柔和若水,眸中的笃定让麝水不由信赖。她想了一想,眯着眼答道:
“你且先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