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暮远》微风侵入

24、候鸟（3）

　　春夏交接的时候总是会下很多场的雨，淅淅沥沥的，没完没了。苏微一见下雨天就会莫名的犯困，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打。
　　这一点卢妮很是烦，看着苏微微微张开的嘴巴，一巴掌拍了过去，抱怨的说，“我说苏微啊，你别打了，不知道哈欠传染的啊，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苏微耸耸肩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一下雨我就特犯困，好想睡觉啊。”说完扑通一声趴在桌子上了，装死中。
　　卢妮探了探身子将脑袋伸到苏微的面前，色迷迷的说着，“你该不会是昨晚跟穆远到哪里厮混去了吧，一夜没睡。”
　　苏微懒得睁眼，一巴掌拍开脑袋上的大脸说，“滚蛋，满脑子龌龊思想的。”
　　“切，就你丫思想纯洁啊，你敢说没想你们的事么。”
　　苏微双手抱在一起放在下巴处，喃喃说，“有什么好想的啊。”
　　“啊，你就不想想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做的事么，比如牵手啊，打KISS啊之类的。”卢妮有点小激动，但是好在懂得分寸声音还是很小，偷偷摸摸的，只够她们两个人听到。
　　牵手，KISS。应该有想过的吧。什么时候跟穆远牵过手了，好像大前天他们两个人挤公交车的时候他拉过她。KISS了，好像只有过年那天吧。苏微想起那一天脸就微微的红了起来，抬眼对上卢妮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索性就把脸扭到一边去，说着，“无聊。”
　　卢妮最讨厌她这个样子，别扭不别扭的，伸手就往苏微的手臂上掐，360度旋转，疼的苏微吱着牙，差点叫了出来，“我靠，卢妮你不知道你手重啊，疼死我了，肯定青了。”
　　“哼，掐你是轻的，谁叫你不说实话了。”
　　“我怎么不说实话了啊。”五月份的天，天气还不是很热苏微穿的是长袖T恤，将长袖往上卷，一块乌青在白色的皮肤中，显得尤为突出。
　　卢妮也看到了，后悔着自己手重了，但碍于面子又不肯道歉，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往苏微胳膊上揉，“我看你也不是这么娇气的人啊，怎么一掐就青了。”
　　“你也不是娇气的人，我掐你试试你青不青。”说时苏微拽着她的胳膊就掐，180度，立马听到卢妮近乎杀猪般的嚎叫声，吸引了全班同学的目光。也包括抱着篮球刚走到教室门口的孙磊。
　　孙磊一个箭步的跑到卢妮桌子前，急切关心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啊。”
　　卢妮原本只是怕疼叫了一声，想吓唬苏微让她住手的，但是一看到孙磊出现，顿时心里觉得又温暖又委屈的，对着孙磊就放声大哭起来。
　　卢妮的这一哭吓坏了所有人，包括孙磊，包括苏微。
　　孙磊顾不得所有人的眼光，搂着卢妮的脖子细声安慰着，”别哭啊，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凑他去，别哭。”
　　卢妮听到这么一说，似乎觉得更有底气了，指了指苏微哭着说，“苏微她掐我。”
　　于是，孙磊抬起眼牢牢的盯着苏微，仇恨的眼神。还有穆远和韩风不解的眼神。苏微偷偷的拽下自己卷起来的袖子，满脸的歉意，低着头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你就是有意的，你就是故意要掐我的。”卢妮愤愤的说着。
　　有那么一瞬间，苏微觉得自己应该是坏人吧，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带着讨厌、鄙视、仇恨的眼光看着自己。
　　“快要上课了，我去跟梨落换下位子，今天就让她坐着吧。”说时苏微已经随手拿起几本课本一支中性笔站了起来，越过卢妮走到了外面。
　　却被孙磊一巴掌抓住了胳膊，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急不可耐的甩开了，厌恶的眼神，刻薄的语气。
　　“道歉。”
　　苏微想如果现在有个地洞的话，她真的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永远无非忍受这么多双眼睛牢牢的盯着自己，厌恶的、讨厌的、恶心的、同情的、怜悯的，各种眼神，各种心情。曾经慢慢建立起来的自信、尊严，在这一时刻轰然倒塌。
　　要用怎样的心情来形容此时此刻的窘状了。
　　她想说，刚刚我们还在谈天说地。她想说，我们不是好朋友么，最好的朋友，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她想说，是你先掐我的不是么，而且我掐你真的不重，不重啊。
　　可是。
　　语言在这一刻是苍白的，无力的。
　　那么就道歉吧，只是低个头，弯下腰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会掉块肉。

　　苏微渐渐低下了头，连带着自己微薄的尊严。
　　“孙磊，你要是再敢对苏微凶，敢动她一下，别怪我不把你当兄弟。”身旁，平平淡淡的口气，漫不经心的话语。
　　却足以让苏微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穆远越过韩风走到苏微面前，原本狭小的走道，因为塞上三个人顿时觉得拥挤了不少。
　　“穆远。”苏微原本是想笑的，但是抬头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又委屈了。
　　“怎么，你想跟老子打一架是么。”孙磊不退让的说着。
　　穆远挑高了眉，大眼睛闪着冷冽的光，“想打么，我奉陪到底。”
　　卢妮脸瞬间变的苍白，她只是一时任性，没想到居然变成此番景象，不由得傻了眼，手忙脚乱忘记一时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来制止这场争吵。
　　韩风站在一旁，故意大声干咳一声，打破这该死的安静。
　　“呵呵，不就是闹着玩的，有必要搞的这么火大么，各人让一步让一步哈。”
　　赵乔也在一旁赶紧打腔说着，“对啊对啊，都是朋友闹着玩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好好说，好好说啊。”
　　穆远回着韩风的话，眼睛却盯着孙磊，乌黑的眼睛闪着火焰般的流光，冰冷刺骨的语气，“闹着玩，我给你胳膊掐一块青的，咱们闹着玩好不好。”

　　很久以后，韩风问苏微，“你记不记得木头发火的样子。”
　　苏微打着冷战说，“怎么会不记得，这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韩风点了点头，很肯定的说，”可不是么，这也是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好家伙一脚给我桌子都踹飞了，赵乔的字典都飞到楼下去了。”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桌子，后面四张桌子都倒了好不好，不过他的力气还真的挺大的，好恐怖。”
　　“好吓人，以后咱们还是少惹他点好了。”
　　“恩恩。”

　　穆远对苏微说让她把衣袖卷起来看看她胳膊的时候，苏微脸瞬间飙红，跟熟透的苹果似的，脸扭到一边去就是不看穆远。
　　穆远叹着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着转正她的脸说，“瞎想什么了，我买的有药，给你涂上去就不疼了。”
　　苏微低着头，讪讪的说，“我才没有瞎想了。”
　　穆远哈哈大笑，“是是是，你没瞎想，我瞎想了好不好，把手伸来让我看看。”
　　穆远一开始是有见着那块乌青的，但因为隔着一段距离看不真切，当他轻轻卷起苏微的袖子的时候，还是心疼了，很大一块，有些嘶哑的说着，“这个卢妮下手还真是狠的啊，都青了这么一大块。”
　　苏微连忙摇头说，“不疼，早都不疼了。”
　　穆远挑着眉，有点邪恶，右手拇指轻轻往上一压，疼的苏微吱呀咧嘴。
　　“这叫不疼。”
　　“那是你按着了，不碰是不疼的。”
　　“哦，那我给你上药。”
　　或许是穆远第一次涂药，又或许是穆远故意惩罚的，苏微疼的一直嗷嗷叫，上完药之后反而比以前更疼了。
　　“你肯定是故意的。”苏微咬牙切齿的说着。
　　穆远翻着白眼，抬头望天。断断续续的下了好多天的雨，晚上终于停了下来，天空中居然冒出不少星星，明天应该天晴了吧。
　　“我就是故意的，你以后遇到这事还这么忍气吞声么。”
　　“不忍了。”
　　“那遇到这事怎么办。”
　　“骂他，打他。”
　　“你骂的过谁，打的过谁，只知道长肉不长脑子不长力气的。”
　　“喂喂，不待人身攻击的啊。”
　　“我就是人身攻击怎么了，笨蛋，以后遇到这事第一时间要想到我，知道么。”
　　“为什么要想到你啊。”
　　“我是你男朋友，当然有义务保护你啊。况且只有我能凶你打你骂你，其他人谁都不可以。”
　　“凭什么你凶我打我骂我啊，为什么不是我凶你打你骂你了。”
　　“可以啊，只要你说的过我，打的过我。”
　　“你无赖。”
　　“你跟我凶到是挺厉害的，刚才谁忍气吞声的啊，又是谁被欺负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反驳啊。”
　　“要你管。”
　　“我是你男朋友，我就要管，对了，苏微，你最近有没有照镜子。”
　　“有啊，每天都照镜子怎么了。”
　　“啊，每天都照啊，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么。”
　　“额，没啊，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你难道就没发现你的脸又圆了么，你看你都多胖了啊，你居然说你没发现。”
　　“木头，有没有人说你嘴巴可缺德了。”
　　“没啊。”
　　“哦”
　　“苏微啊”
　　“嗯”
　　“微微啊。”
　　“嗯”
　　“微啊”
　　“你说啊。”
　　“我...我想抱抱你可以么。”
　　“哦，那你抱吧。”
　　过了一会。
　　“苏微”
　　“干啥。”
　　“我说真的，你真的好胖了，跟过年那处比，你腰都肥了好多，我都快搂不住了。”
　　“你去死”
　　“苏微，你看我手，你在看你手，有没有发现比我肥多了。”
　　“你给我滚”
　　“苏微，让我吻下你的嘴，看看肥了多少。”
　　“滚蛋。”

　　最终，苏微没让孙磊和卢妮道歉，只当朋友家小打小闹，但是还是跟梨落换了位子，坐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自习。
　　第二天被穆远可怜兮兮的摸样外加卢妮高呼以死相逼的情况下，又屁颠的坐回了原位。
　　这场风波来的快，去的也快，渐渐的被大家遗忘了，谁也不说，谁也不提，似乎刻意的回避着。
　　夏至未至，永远让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情绪，一到夏天就会联想到炎热、太阳、汽水、凉席、还珠格格。。。。
　　还有为之期待的暑假。
　　还有高考，大学。
　　学校的栀子花开了，香气溢满了整个校园。自从五月份以来，学校的大喇叭每天都要轮流播放好几遍的《栀子花开》。
　　高三的学生已经很少在户外活动了，每天早上的课间操也取消了。偌大的篮球场，看不到几个人在，好像那些高一，高二的学生都不爱打篮球。
　　一夜之间，似乎变的格外安静。

　　韩风也变的安静了，原本属他最闹的，此时此刻端正的坐在课桌前，拿着英语课本用心的读了起来。
　　隔壁楼的一女生总是爱站在走廊里很大声的读着书，以前韩风总是爱逗她，听到那女生
　　读的是什么立马翻找出相同的课本比她更加大声更加卖力的吼着。一声堪比一声高。故意斗气。为着韩风因为吼的太过力，嗓子受伤了，一个星期没说过话。不过好了之后还是会隔三差五的跟那女生比高音。
　　曾经一段时间他们两个声音贯穿了整个校园，传到了校长的办公室，传到了学校后面的菜市场。
　　不过这些天韩风再也没跟她比了，再也不故意逗她，打扰她了。
　　那个女生是高三的学生，还有十几天就要毕业，离校了。
　　离校，毕业，长大，感觉好遥远好遥远。
　　苏微双手扶在走廊的栏杆上，低头看着操场里人来人往，因为隔的远看不真切他们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们抱着课本一一走过，有的匆匆而过，更多的是留恋不止，一步一回头。
　　走过了，就再也不回来了吧。
　　毕业了，那么青春就真的再见了吧。
　　“韩风，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也要离开了么。”
　　第一次韩风没有跟苏微故意抬杠，说笑，而是正经的回答着，“嗯啊，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毕业了。”
　　“那么我们会不会分开，再见了，我听说很多人离开了说着再见，可是却再也不见，也许一辈子都见不着了。”
　　“不会的，我们不会分开的，我们不会说再见。”
　　“大学也在一起么。”
　　“嗯，在一起。”
　　“那咱们拉钩好不好，大学在一起，以后工作了还在一起，一直是最永远的朋友，好不好。”
　　韩风笑，温暖如春，洁白的牙齿深深的印在苏微的脑海里。苏微想有多久没有这么正视打量韩风，原来一年了，韩风变了，变高了，变帅了，也变的像个大男孩了。
　　成熟，一个很奇妙的词语，居然可以用来形容韩风。
　　韩风伸出手轻轻勾住苏微的小拇指，前后摇晃。“拉钩，我们会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