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女巫》王孙

8、第八章 句芒（四）

　　我惊讶于她知道我的名字，这代表着不止我一人陷入了危险的境地。难怪这么久不找我，原来是调查我的身份去了。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可自拔，直到一个尖锐的男人声音把我叫醒。

　　“无知贱民！快回太后娘娘话。”

　　我五脏俱焚，全身软在地上！竟从来没有想过她是太后。难怪敢在宫中行巫！如今是发现我的身份要再斩我一次？还是故意以行巫之名把所有的夜巫师都骗到宫里一网打尽？可是也说不通吧……太后杀一个夜巫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哀家说过会给你一次机会。”好刺耳的声音，有血的味道。

　　我的仇人居然要给我机会，应该要感激涕零吗？“太后娘娘不杀我？”

　　“谁说哀家要杀你？只要你真有本事，哀家不仅不杀还会好好倚重。”

　　“十年前太后娘娘颁下灭巫令，如今却说要倚重我这个名字被记在《句芒密书》上夜巫师？”

　　她的指甲在座椅上发出旋转不停的声音，好像在倒数我的生命。

　　“听说，皇儿新纳的宓佳人病了。”

　　初春夜里的风，吹在我的脸上，犹如刀割。我瘫软的身体瞬间如芒刺在背。一直以为自己明白蓉的遭遇和痛楚，直到今天跪在同样的地方才真的感受到，她那么高傲的背为什么再也没有直起来。姐姐，你怎么那么容易能选择一生对她下跪……难道你都感受不到蓉儿的膝盖是被她的阴狠折断了吗？我要保护你，我发誓要保护你……

　　“我要你乖乖呆在哀家身边帮哀家除煞。从今天开始你到许王后宫中服侍，你的每一个任务都会有人带着与这块令牌一样的佩玉来找你。不要在人前使用夜巫师的把戏，也不要告诉别人你和宓佳人的关系，否则你亲姨父人头也会被密人府挂上九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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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未曾想过有一天会住在宫中。因为姐姐十年之间让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忘了复仇。

　　“你叫什么名字？”

　　问我话的是影国的王后许氏，也是千里鹜青梅竹马的王后。影国最大的两座权利塔都是外戚，只是一座是王后，一座是太后。许王后是右丞相的掌上明珠，而太后王氏则是左丞相的姐姐。两虎相争伤得是天下黎民，而我们伟大的王却悠哉地在宫里过着幸福生活，把所有的朝政都交给玓太后处理。怪不得至今没有子嗣，天注定的吧？

　　“回王后娘娘。民女叫青儿。”

　　她的年纪比我大些，但声音却比我稳重许多。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像玓太后一样凶狠？姐姐曾经说过，宫里的女人脖子和手上都有一把尖刀。只是这刀光剑影的皇宫，却是她花了十年要来的地方。

　　“快快起来。太后娘娘体恤，把你留在本宫身边照顾身体，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你才是。”

　　体恤？照顾？仰仗？

　　“娘娘贵为国母，不嫌弃青儿有眼疾已经是莫大的恩德。”

　　“画眉。”她轻轻唤了一声，在我跪的前方有一串脚步通过。

　　“奴婢在。”声音美的果真和画眉一样。

　　“青儿初入宫廷，就交给你照应。她是太后娘娘请来的贵客，万不能有什么差池。”

　　“奴婢想把青儿姑娘安排在西院单独住下，娘娘您看是否妥当。”

　　“嗯。你做事向来是最放心的。本宫有些乏了，都下去吧。”

　　我没有去细想她话中的深意。因为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会对我有半点真心。画眉把我安置在西院之后，又命人给我送来些衣物，摸上去都是最好的料子。她问我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安排，我只问她西院有没有烧火的地方。她果真领了我去，说这是平日给娘娘开小灶的炉子。当她问我要做什么时，我回答说馒头。她再也没问便走了出去，我往台上摸了一遭，竟然都是做馒头的材料。神了。

　　有人。我听见屋顶上有轻微的脚步声。他从南墙跳下来，直奔我房里来了。

　　“玉佩。”

　　他知道我的身份。等我摸过玉佩后递给我一个密封的锦盒。我摸开封印取出一个凹凸的木片后他便如鬼魅般带着锦盒飞走！我拿着木片反复摸了整夜，在天亮前才把它放到火盆里烧毁。我倚在床边，这才沉沉睡去。

　　后行巫否，后行巫否……

　　“青儿姑娘。”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被画眉美妙的声音唤醒。我摇摇胳膊，伸伸腿，只觉得全身有些许麻痹。

　　“叫我青儿就好……啊啊啊……”

　　打着呵欠，我哪里是醒了的样子？平日在屋里，紫英都会等我弄出声响才叫我起床，如今才睡了不一会儿就被人吵醒了。白天夜里都不睡，我也不是铁造的。

　　“娘娘正在绿湖园赏花。说今天的花开得好，让姑娘也去看看。”

　　赏花……这不是明摆着整我？我有眼睛看那到好了。可是宫里哪有我说话的份儿？王后娘娘请我赏花，我这贱民还不三呼千岁跑着去？随便让画眉帮着穿了件宫人的服饰，等她把复杂的宫髻梳好，竟然又过了一个时辰。心里暗想，王后娘娘会不会等得不开心用手里的刀把我先砍了？

　　“青儿给王后娘娘请安。”

　　她也不叫我起来，倒是随意和身边的人嬉笑。

　　“虽然到了春天，可还是冷的紧。跪在地上多一会儿，都会觉得全身疼。”

　　是姐姐。我不敢说话，生怕一说话就漏了底细。于是把自己冷静下来，毕恭毕敬地跪在她们身前。

　　“本宫倒是忘了。起来吧。”许王后只顾着和她说笑，完全没有心思看我，“她是太后娘娘新赏给本宫的医女。本来是叫来陪本宫赏花的，但居然忘了她眼睛看不见，于是才叫宫人去把你请来。可是宓妹一来，满院子的花都败下阵来，叫人只想看你不想看花。”

　　“群芳再艳也开不过牡丹，宓仪的容貌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我叹姐姐自谦。小时候太妃娘娘就是看中姐姐不凡的容貌带回宫中，而我这只丑小鸭却只能呆在家里。可是又赞叹姐姐的机敏，如此一说，让许王后占尽上风。

　　“娘娘。昭贵人过来了。”

　　昭贵人？不就是病羊羔如今最宠幸的人吗？据说连玓太后都非常赞赏她。

　　“昭月给王后娘娘请安。”

　　“免了免了。快过来坐下。”

　　姐姐似乎也站了起来。“宓仪给昭贵人请安。”

　　“佳人免礼。”

　　喝！这回我可把半个皇宫的女主人都遇齐了。

　　“昭贵人来的正好。本宫方才正在夸赞宓妹容貌让满园失色，你以为如何？”

　　“洛神之美，世人皆知，说佳人是倾国倾城亦不为过。但人之容貌就如花之凋谢。昭月认为，应贵品而不贵美。宓佳人人品贵重，淡若素菊，实在是圣上的福气。”

　　好个昭贵人。不只谦恭正值，性情也非凡品。说话声音柔中带刚，全然有许王后所不具备的母仪天下的架势。若说姐姐是菊，那她便是花中君子。怪不得从她踏入园子伊始，许王后就如坐针毡。怕是威胁她最盛的不是姐姐的美貌，而是昭月的胸襟。圣上的福气？这句话也不是谁都能说的。

　　“倒不知王后娘娘身后的姑娘是谁？身形似水娇弱，眉宇间却都是巾帼气概？”

　　“是太后新赏给我的医女。”

　　“哦？刚巧昭月今日身体困乏，王后娘娘可否把她借我几日？”

　　哐当~~~~~~~~~~~！

　　“要多少医女圣上不给你？太后娘娘就赏我一个，你也要来抢！”

　　我怎么能料到事情如此峰回路转？许后也太沉不住气了吧？这样子能在宫里躲过血影刀光？太让我失望了……姐姐也是笨了，这种时候不站得远远儿的，一看我被许后揪着衣领就冲了过来劝阻。但只觉得和她的声音越来越远，我被许后的宫女左推右推竟失去了方向。

　　“昭月绝无此意！还望王后娘娘恕罪！”

　　昭贵人当着众人就跪下了，膝盖落地的声音很是响亮。身边的宫人刷刷跪了一地，都是劝昭月不要伤了身子。万一圣上怪罪又怎么怎么……我听得有些乱，因为许后彻底崩溃了。她认定是昭月要给她难看，要用圣上来压她！于是双方的宫人也被激起混战……原来宫里人这么易怒！根本没半点戏文里处处陪小心的样子。我实在不想被众人踩来踩去，于是朝着人少的地方一阵跑！

　　“青儿！”

　　我哪里知道这四面是湖？立刻被水淹没在一口踩不到底的池子里。然后又朦胧听见有人跳水的声音，那时我真想告诉他……别跳……别跳……本姑娘也会游泳……我挣了两下准备浮出水面，可有一双强有力的手伸过来拽着我往回拖。好痛！还不如让我自己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