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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情隐晦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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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白厦和侯西蓬回到暖阁的时候,羽岚已经安抚好了两位女士的情绪,侯西蓬落座就开始询问:“夫人……”
李清冷哼一声。
侯西蓬好整以暇地应对:“忠义公爵夫人,您其实完全没必要生气,您知道,即使公爵和那一位有再深的瓜葛,即使全西川的人都知道公爵和那位有过一段情缘,也只有您能担着公爵的原配正室夫人这个身份,可以被称为‘忠义公爵’夫人的,也只有您,待百年后,能入忠义公爵族谱宗祠享子孙香火供奉的也是您而不是……且说句不好听的,在大街上叫一句斯特林夫人,你却瞧她敢不敢应?您是完全没必要为她置气的。”
李清面色稍微好转了一些。
侯西蓬继续问:“忠义公爵夫人,您希望这件事如何落幕?”
李清深呼吸了一下才回答:“先生这样问是有万全把握达成我的想法吗?”
侯西蓬先道了句不敢,才答:“万全谈不上,但我会尽力让事情往您希望的方向转变。”
李清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希望,我和小安能平静的生活下去。”
羽岚微微吃惊的瞪大眼睛。
李清看到了,苦笑着解释:“我和斯特林本来也不是如胶似漆的夫妻,相敬如宾而已。只是当时我们刚好在那个年龄,刚好遇到家族大败,刚好,斯特林是英雄,所以他才娶了我。谈不上爱的多深,但我是把他放在心里的,但这件事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之前他从未向我提起过一个字,这样彻底的背叛,我不愿意再与他有瓜葛了。所以只要我和小安能够平静的生活下去,我就已经很满意了,惩治那一位,我还没有那样的闲心,何况这件事,遭殃的可不止我这边,恐怕是我不去扰她,她也已经无法安睡了罢!何况真的计较起来,还真似妻妾争风吃醋,我认了妻的名分倒无妨,没的白白让她得了妾的名分!”
一席话说得在座人人点头,心底直赞,在参星总长手下办过事的果然看事情分外清楚明白,剖析的入情入理,提出的要求也的确是最好的一个办法了。
侯西蓬点点头表示记下,继续问:“在此事之前,夫人可曾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李清茫然:“斯特林军旅倥偬,行军打仗的时候我是知道他的,再大的儿女情长都会抛到一旁,闲下来的时候并不多,也就是,那次紫川秀回帝都的时候他老去那边看阿秀……”李清脸色一点点白下去,是了,卡丹就是紫川秀俘虏的,交给紫川宁看管,紫川秀又是住在紫川宁府上的……
白川心事重重的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冷不防侯西蓬突然发问:“监察长大人有没有这方面的情报呢?”
白川一惊,眼神有些躲闪,李清的目光直直的看过来,一瞬间,白川的衣衫都被冷汗湿透了。
“监察长大人那个时候似乎也是住在紫川宁府上吧,难道就一点都不知情吗?”侯西蓬缓缓的道。
白川勉力支撑:“下官……我……之前是知道一些的,可我人微言轻,斯特林大人又是光明皇的兄弟,我不能……”冷汗濡湿了她的发丝,显得格外狼狈。可她总不能说,光明皇不让说,说是谁说谁死。
李清手中的杯子滑落下去,随着清脆的撞击声粉身碎骨。原来他们都知道吗。却,独独瞒着她一个人?在明知道他和她已经订婚的情况下,还……在她准备嫁妆的时候,他怎么能……!
屋子里死寂蔓延着,只有李清急促的喘息。
好一会儿李清才平静下来,忍着有些颤抖的声音,偏偏头:“我那时候,刚调职进总长府,新旧职务交接,预备嫁妆,备嫁的习俗又是男女避忌……虽然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我打听不到什么——我并不清楚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清楚都有那些人知道,很抱歉——侯先生。”
侯西蓬垂下的眼眸中难掩失望。他本以为男女之间的感情,双方都极为敏感,怎知这位夫人当真是……半点不知情。不知道是因为总长指婚双方并无深厚感情还是因为,斯特林藏得太好?
羽岚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出声:“那么监察长又知道多少?请先放下顾忌,如今忠义公爵已逝,我们是为了维护他身后之名,无论您知道多少,都请告诉我们,只有这样西蓬才能有所准备。”
白川攥紧了扶手,低着头:“我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李清缓缓地端起茶杯:“这些话难道我不能听吗?”
“公爵的事情,公爵夫人自是听得的。”侯西蓬肃容。
白川深吸一口气,仍旧低着头:“起初,我们不知道斯特林大人——原谅我,这个称呼实在太熟悉了——我们不知道他有了婚约,我想,卡丹公主她也是不知情的——她一个被俘公主,一是没法子打听,二是打听一位将军婚嫁情况也是她的身份不能问的。可有一回,我家大人和他在门厅吵起来了,我才……有一次大人喝醉了,我听他大概说是,公爵的婚约不是他乐意应承的,是被……算计的……”白川偷偷扫了李清一眼,不知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大人说,‘二哥可是疯了,竟然真去和参星摊牌,参星也是疯了,竟然准了!还友情赞助镯子当嫁妆!’”
李清淡淡笑了一下:“要么他要怎么和兄弟交代他占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事情?我知道卡丹漂亮聪明,”李清笑了一声“呵,可俘虏她的却是紫川秀,说起来,一开始紫川秀住在紫川宁府上,参星总长将她也安排过去,到底安得什么心,可也忒明显了。”心下却忍不住酸楚,当初他兄长带他携着彩礼进府求亲的时候,可半点也不勉强啊。
当初……
好容易得来了一天假期,李清也是一身家常便服,松松地挽着头发,也懒得化妆,虽说如此,仍旧美的令人眼前一亮。年轻的姑娘即使不刻意打扮,那种朝气蓬勃的魅力也无法掩盖。
李清的母亲招呼着她坐下,殷殷地问:“前些日子,总长使人来透露了些消息,想来你也是知道的,同在总长府工作的禁卫军副统领,斯特林,你意下如何呢?”
李清落落大方地笑着应承:“他为人正直,韬略材料也不差,敢和总长表这个意思,也可谓勇气可嘉。总长又这样递过话,想来,不应承也是难的。”
李父却冷哼一声:“我看也不见得,你若真不喜欢,便回绝了罢!我们李氏也不是得罪不起他!乱点鸳鸯谱!一个穷大兵,没根基没依仗命都不是自己捏着,没的用我们的女儿去笼络!”
流水的总长,铁打的贵族,李氏好歹也是帝都名门,这点事还是担得住的。
李清那时到底面皮薄着,浅浅漫上一层晕红,这答案却是不言而喻了。
作父母的对个眼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早是芳心暗许了!
这边说着,巧不巧的,门房便进来了。
门房面带喜色,匆匆报信:“老爷、夫人、小姐,禁卫副统领斯特林上门来提亲了。”
李父却皱着眉头,重重敲了下桌子:“就他一个人?!拿我们家丫头当什么啊!你叫他回去吧!”
门房拍了自己嘴一下,赔笑:“瞧我这嘴!是带着他兄长来的,说是,父母早亡,只得寻了远房的表哥来议亲……”
李父才缓和下了表情,眉头却仍皱着,皱的快能化成“威严”两个大字了,才挥手示意放人进来。李母叫人给了门房打赏,门房乐呵着匆匆去前面了。
李清也不避忌,大大方方坐着,看着,等着。
帝林那天罕见地敛了长发和冷冽的气质,笑的一脸春风拂面,客气而不疏离,斯特林倒是沉默着,带着羞涩不断偷偷打量着她。
李父李母边是客套边是打量,心下还都是满意的,莫欺少年穷,这两位,日后不定有何等造化呢。
老实说,帝林的那张脸,就让人很难拒绝了。更何况,按他那个玲珑百窍的心思,那张能颠倒黑白的嘴,想讨好谁,那根本是没有悬念的事儿。
当然,帝林当时说的是,他叫哥普拉。
——毕竟杨明华还没死呢。他这个卧底还没那么大胆子公然给斯特林做媒去。
他胆子可真够大的——那是什么时候?双方一触即发的时候!
他对斯特林可真够仗义的——下聘的最贵重的礼是什么?——嵌宝银丝五色凤钗,珊瑚琉璃玛瑙珍珠翡翠,此为五色,灿然的,李清只在婚礼上带过一回,只有那样华美的服饰着身时,才衬得起的富贵。谁给的?——斯特林便是再干五十年的禁卫副统领也买不起,必是他那大哥怕他没有像样的聘礼,让妻子没面子,怕他被岳父岳母瞧不起。到底不愧是贵族,即使没落,家中的藏物,也非一般人可想的。
即便是拿总长给的镯子来换,李清也不稀罕,羡慕嫉妒恨个毛线,有本事,她卡丹能让帝林认她是弟媳!
可后来……
呵……当初,她对紫川宁,不也是也从没二话的。手帕交、手帕交,交到后来,却是她带着头瞒着她,直到现在,紫川宁和卡丹依然保持着为人称道的“深情厚谊”。堪称两族亲厚的典范。
是,谁说不是呢。
当初,她是能给她消息、带她逃亡、助她成事的“清姐”,如今不过是,一介在野的公爵夫人罢了。即使是总长二哥的遗孀,也没什么不同。又能帮到高高在上的皇妃什么事情呢?定是不如深得光明皇信重的卡丹参谋一句深思熟虑的劝谏了。
多少荣光风华,也只能化作一句——想当初。
倒不知,待有一天那两位说起的时候,又是个什么心情、什么表情。
李清讽刺地想着。
也怪不得,紫川秀没叫紫川宁过来陪着,想来也是那位主自个儿便早早的避开了。
眼看白川说了一句便住嘴了,侯西蓬只得引着话题继续问:“那,可知斯特林大人和卡丹都去过什么地方?”
“卡丹受紫川秀看顾,紫川秀又身份不便,看顾她的实是紫川宁,而紫川宁也深居浅出,我能知道的也只是,皇妃去过公园一次,另一回便是,远征远东之际,城门送别。”
白厦暗自点头,专注的研究手里的茶杯,简直恨不得从花纹里找出那个散布“谣言”的家伙。
侯西蓬眯起眼,有些惬意:“公园里,他们总要避人的;送别时,人多得很,又杂,谁顾得上她们,他们俩又没见面——”侯西蓬拍拍白厦:“那时候他们是没见面吧?”
“你觉得卡丹疯了还是斯特林疯了?”白厦掀掀眼皮,撇嘴。
——他俩凑在一起本来就够疯的。
侯西蓬默默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