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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二、相交君子约,盟誓旭日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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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见了忍冬就是一怔。
那脸竟不像人间有的,说来也怪,刚才只是看了一眼便要……沉醉一般。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我的身上?
忍冬见他突然不动,忙抬头道:“公子?”
男子这才如梦初醒,微微侧了个身。眼神却是半点舍不得离开那个身影。
回头见了柳无心的暗示,赶紧伸手拦住道:“何必急着就走?”
见对方顿时一幅紧张无辜的样子,只觉得楚楚可怜,霎那间竟然心头狂跳。
“在下柳…飞,是无心的好友,公子这么急着要走,是不屑与在下结交么?”
忍冬连忙摇头,抬头见那人笑容可掬并无恶意的样子,心下放松了些,想起柳无心刚才说什么旧友,低头道:“我不是……我是……”
不待说完,就被柳飞一把拉过手来,对着无心道:“还站着做什么,快去叫小厮重新上菜,来来来,我们三人今日不醉不归。”
“我若是回去迟了,家人定要担心。”
柳飞笑道:“也不过是喝杯水酒而已,公子算是赏我个薄面可好?”
忍冬低头道:“我素来滴酒不沾。”
“是这样啊……”
柳飞低声轻叹着,语气中俱是惋惜之意,眼角却带着笑。
“那公子便坐下用些点心好了。”
转身见无心双手抱胸,挑眉看着自己,拉过来低声道:“才这么几日我旭日楼的美人你就全都腻了?这又是在哪里招惹来的?”
“路上捡的。”对他说不得实话,可这句也不算完全的假话。
“捡的?”忍不住转头看那老实坐下的男子低下的侧脸。心头怎么会砰砰直跳?
众位想必猜到,柳飞便是柳墨,前头说过他就是这旭日楼的主人。可他从不随便在人前抛头露面,是以除了亲近之人和少数达官显贵,还真是没人知道这大名鼎鼎的旭日楼主人是这么年轻俊秀的人物。
他这么隐姓埋名倒也有些苦衷。此处暂时按下不表,先说他见了忍冬美色心动不已,又见他不善言谈,便使出百般手段来引他说话。他虽做那皮肉生意,却是大家子弟出身,谈吐风流自不待说,连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儒雅之气。
无心虽然也提防着他,却到底因为这柳飞一向眼高于顶,今日能见他这幅殷勤模样倒也难得,是以大多数时候都是冷眼旁观;忍冬更是生平未遇过家人之外的热情,心中即使隐隐觉得不妥,却也不知该如何拒绝这位柳兄的好意,又听他谈吐对丹青也是颇有造诣,心中更是多加了一份好感。
柳飞见他提到丹青便有话可说,便有意问些书画典故,忍冬果然都是如数家珍,滔滔不绝。
就这么一来二往,窗外更鼓再敲了一敲的时候,柳飞已经将这美人的性子摸了个七八成。突然断了话头低低的叹了口气,皱眉道:“才聊了几句,不想已经这个辰光,贤弟自然是要回去了。”
忍冬被他引着,只怕自出娘胎也没试过说了这么多话,这么一说才突然顿住,低头想起该回家,回家后便是另一副面貌,以后自然再也见不到这位能和自己议论丹青的朋友,心里也不知怎的就是一沉。
无心见他低头不语,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笑道:“是啊,瞧你脏的,回去洗洗改天再聊。”
他语气刻薄,那柳飞不知何意,忍冬却知道他在暗指易容之事。果然脸色一变,站起身来。
柳飞尚且恋恋不舍,自然也跟着站起身,紧紧握了忍冬左手,却被无心推了一把,面上却似笑非笑:“手里的东西最好现在就扔了,难不成还想带回家给你娘看看?”
忍冬顿时满脸通红,张开手心才发现刚才被柳飞塞在手里一块玉石。
那玉石不大,质地却属上乘,刻了一个弯弯月牙形状,当中又有桂树图案。
忍冬不知意思,无心却冷笑道:
“呵呵,这人风流惯了,使这些手段倒也平常。对不住,是我带你出来才招惹了他,万万不能让你被他骗了,来来,这玉石我帮你扔了。”
话音未落玉石已经握在手心,暗使内力,竟然霎那间被裂成了几个碎块。
忍冬大大退后一步,怒道:“你干什么?”
“我怎么了?”
忍冬长到今日,从未收过外人给的礼物,刚才正在感动,却眼睁睁看着玉石变成了小块。心里自然又急又气。
柳飞见他也不顾脏就要蹲下去捡那些玉块,拦住道:
“我用这石头是想约贤弟再见一次面,倒也不必捡了。”
忍冬果然停手,缓缓抬头道:“再见面?”
不待柳飞回答,无心冷笑:“见面就说见面,用这些嫖客送小倌的东西做什么?忍冬,这人既是我的旧友,也是个风流成性的登徒子,他每天送给小倌的小东西比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还要多,今日他给你的这玉石月牙倒是特别,以前他都爱送……”
可惜他一口一个小倌,忍冬却浑然不解。
柳飞忙截住话头:“以前是以前,倒也不必提了。”
他听无心说到这里,又见这忍冬的反应,果然不是小倌之类,心头就是一喜,良家子入手时难,却比小倌相公之类来的有趣。虽说甩掉时候没那么便当,但只要不是太过死心眼的,凭他的手段倒也不打紧。左右这几个月闷的慌,正好有了个消遣。
“玉中有桂,月下同醉。明日十六,想邀贤弟月桂坊游船,我刚才不敢直言明说,就是怕……贤弟嫌弃”一时也想不起自己有什么值得他人嫌弃的,信口道:“嫌弃我出身卑微,不愿屈尊结交罢了。”
忍冬听着这“嫌弃”二字却格外刺耳,他因天生貌丑,自然比别人更了解“嫌弃”二字的含意,见柳飞低头叹了口气,心里一酸,忙道:“怎么会!我,我自然愿意的。”
这边无心冷笑,对忍冬道:“你倒是愿意出来,我怕我到时候没空。”他见忍冬一幅兴奋模样,恨不得给他一桶冷水当头浇下去。忍冬这才想起易容得事情,不过他因无心毁了玉石心中有气,那还顾得了这些,赌气道:“兄长说个时辰,我一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