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面》爵凰

6、初遇柳飞

　　转身望向柳无心的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柳无心笑道：“你也不用谢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啊！”不提防间脸上差点挨了一掌。一把抓住忍冬手腕。

　　“你敢打我？”见忍冬一幅欲哭无泪的样子，急道：“是这幅脸不好么？还不是照你自己画的样子做的?”

　　“你把原来的脸还给我！”

　　“为什么？”

　　“我这个样子只怕爹娘、绛雪全都不认识了，有……有什么好？”

　　柳无心听他这么说，脸色稍霁：“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好办，我这人皮面具象女子装扮一样简单，若是不用这张脸时，只管碰了清水，那脸皮便能自己溶解。”

　　忍冬这才冷静下来，双手只管捂住了脸，在指缝间呆呆看那镜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眉如远山，眼波流转，刚才还想过的容貌转眼便在身上应验了。

　　“这、这……真的擦的掉？”手指传来太过逼真的触感，忙伸手拉了拉面皮。

　　若是刚才的他做这动作也没什么，现在见个面容绝美的男子作出这种孩子气十足的动作，柳无心心里不禁一动。

　　原先他学这手易容功夫出发点不过是为了好玩，只是三年前师父惨遭杀害之后，为了方便寻那仇人，他有时也会给自己易容。给别人变脸今天却还是头一遭，没想到竟然这么成功。

　　今日那男子怎么说自己的画的？“只是画上的人儿美虽美，却到底缺了股神韵”，哼！若他见了面前这样的……

　　让他看看，自己手中也能弄出这样的容貌，这活生生的脸岂不比画上的美人更有神韵？若不见天日便洗掉，他是断断不甘心的。

　　“现在还早，你可想出去走走？”忍不住在他耳边蛊惑。

　　忍冬摇头，缓缓站起便去拿桌上的茶具。

　　“你长这么大还没有试过不戴斗笠上街的滋味罢？”

　　忍冬的手霎时顿住。

　　“你就不想堂堂正正的逛逛大街，他人见了你也不躲不避么？”

　　忍冬果然低头良久。

　　“想就是想，何必难为自己？也罢，我今日好人做到底，便陪你去街上逛逛好了。有什么大不了，一晚上而已，回来你便把它洗了。”

　　一把抓住忍冬的手，向门外走去。

　　忍冬虽然浑身颤抖，挣扎了几下，见根本挣不脱，便也由他去了，那柳无心用轻功带他出门的时候，并未点他哑穴，他却也没有喊叫。

　　“大不了一晚上而已”，大概就是这句话打动了自己罢。若不是这张面皮，恐怕这辈子都不敢这么大大方方的出来逛街，第一次不戴斗笠出来，才感觉的到月光似乎也是有温度的。

　　虽说夜市未散，现下毕竟已是三更天了，原来还热闹的街市已经看不见小贩，店铺也关门的关门打烊的打烊，无心要他出来便是见人的，这样可怎么行？抓住忍冬手背道：“我带你去一处好所在。”

　　好所在是何处？

　　众位定然猜到，这个时辰还不打烊不关门的便是那温柔乡了。

　　只是此处温柔乡又与他处不同。

　　无心带忍冬进了妓馆，却诓他说这是专卖画册的所在，这忍冬也不是傻子，却难免被他骗过，便因为他进的是那旭日楼。他虽是临安长大，家又在这附近，却也不知道这旭日楼中内有乾坤，因他长这么大都是困在家中，关于外界之事都是听父母和绛雪的，父母弟弟都是捡那有趣之事说说，又怎会告诉他这等污秽的所在！

　　——旭日楼前面虽然做着古董玉器和酒楼生意，后厢几个馆里却做的是勾栏酒肆的勾当，尤其是那东升馆，竟专门做些龙阳断袖的生意。

　　各位，前朝不比本朝，民风竟是大好男色，不单是那专卖男色之所公然做这些买卖，就是民间娶个男妻的也都时常见到。只是生意做大必得官商勾结，这点上前朝本朝倒是一样，据说这旭日楼主人柳墨便有前朝最有权势的煌德王爷撑腰。——其实柳墨开始不过是想蓄养几个小倌巴结这位有此癖好的煌德王爷，谁料渐渐做大，发现这男色生意的利润竟然决不逊于其他正经生意，便专心做了起来。以至一时间，那旭日楼东升馆中竟聚集当时之美。

　　柳无心这些天来都是住在这旭日楼中，他本来生性不羁，又有些孩子心性，只想能给人见见刚造出的美人罢了，匆忙间就只有这里人最多，又哪曾想过其他？

　　小厮引着二人进了雅间厢房，无心见忍冬进来便盯着墙上字画看个不停，不禁苦笑，偶然间却见那小厮盯着忍冬不住打量，喝道：“看什么看？”心中其实却在暗暗得意，这旭日楼的小厮都是在美人堆里头打滚的，竟然也看的失了魂，说明自己确实是手艺了得。

　　那小厮被他一喝，吐了吐舌，笑道：“小的该死，只怪这位爷好看的紧，就是这东升馆里最美的薄幸只怕也要叫他比了下去哪。”

　　原来无心在这里也常带与那相公小倌之类厮混，他见两人手拉着手进来，自然以为是无心新结交的什么相公之类。

　　“胡说些什么，这位公子是我朋友。”无心瞟了忍冬一眼，见他并未起疑，松口气，转眼压低声音道：“你看他真的比薄幸还美？”

　　见小厮忙不迭点头。笑道：“出去罢。啊等等，叫你们当家的过来。”

　　忍冬见他在门口唧唧咕咕半天，不知作些什么，不禁有些心慌，这雅间虽然装饰的精致雅洁，字画却不是上品，他看了几眼便没了兴趣，见无心半天还是不提要卖画册的事情，沉默良久终于忍不住道：“你说的那些画册在哪里？”

　　“急什么，我让人送了酒菜来，边喝边看。”

　　“……天不早了，我要回家。”

　　无心笑道：“我带你出来，自然送你回去的，只是我有一位故交，也是个懂画之人，你难道不想与他见见再走？”

　　“……”

　　“只怕你长这么大，还没有什么朋友罢？”

　　忍冬被他说中，脸色一红，终于怒道：“没有……又如何了？”

　　“也对，反正你是要一辈子躲在父母兄弟的羽翼下，没有朋友也没什么大不了。”

　　听他说的似乎语带鄙夷，忍冬心中一震，却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猛的站起身便向门外冲去。

　　他心里头反复回响的都是那句“一辈子躲在父母羽翼下”，真是震耳欲聋。是以耳边有什么人说了句“小心”，又有什么人伸手拦了自己一把，都是一概不知。

　　“公子小心。”那人低声道，声音中带着股说不出的温柔关怀之意。

　　忍冬见那人身子后仰，竟被自己撞了个满怀，楼梯不算狭窄，却因为自己心急害那人差点摔倒，忙抬头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