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注掷温柔》泠然御风

10、庭院深深、未闻花名

　　长日无聊，唐婉每日除了陪宜妃说话，或在胤禟来和宜妃请安时，说些上书房的故事。唐婉起初听着有趣，久了也无味起来。这日午后唐婉带着夏实在千鲤池曲桥处，微风过处，清香阵阵十分宜人。看唐婉拿着鱼食碗发呆，夏实开口道：“格格这是来喂鱼的，还是来馋鱼的？半天也舍不得放点食下去。”唐婉扑哧一笑，道：“你这丫头愈发放肆了。”说完撒了一小把鱼食下去，只见那满池的金鳞红鲤纷纷游来，更有跃出夺食者。唐婉看着喜欢，夏实道：“格格成日在翊坤宫闭门不出，其实宫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唐婉叹道：“你哪里知道我的心思，我只恨自己不是男子，若要男子又哪里有着诸多的束缚？”说完便听到一声轻笑，回头只见胤禩站在桥边，桃红柳绿映衬下格外俊逸。唐婉忙心里道：“见过八阿哥。”胤禩走上前道：“不必多礼。倒是难得见你在宫中走动。”唐婉道：“眼下的春色倒不忍让人辜负呢，便出来看看。”胤禩含笑道：“方才听你说，只恨自己不是男子，若要是男子要如何？”唐婉吐吐舌头，哪里想到自己随口的话被他听了去，道：“我倒不知八阿哥专在背后听人说话。”胤禩道：“这便是怪我了？我先给你赔罪。”说要作势要作揖，唐婉忙摆手笑道：“当不起当不起。”胤禩道：“那可否与我说说，为何想要当个男子？”唐婉道：“我只想，当男子武可沙场建功，文可金榜题名，而女子唯有求得一个如意郎君。相比之下是不是狭隘很多？”胤禟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觉得新奇有趣道：“你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唐婉笑笑，又递过手里的鱼食碗道：“八阿哥可要喂鱼？”胤禩接过，道：“平时难得有这等闲情逸志。”唐婉道：“整日读书的确没意思。”胤禟轻笑一声，唐婉觉得他轻笑的模样甚是好看，一时痴了。胤禟又去看那湖中的锦鲤，道：“上次见你和九弟好像拌嘴了，可和解了？”唐婉笑道：“这都是多久前的事儿了，早好了。上个月还和他一起出宫骑马去了呢。”说完又后悔般的捂了嘴。胤禩笑道：“放心，我不会乱说的。你会骑马？”唐婉自豪道：“是我舅舅教的！我郭罗玛法说了，满族的女儿是不必理会那些汉人规矩的。”胤禩道：“是和安亲王？和安亲王文武双全，几近完人矣。”唐婉见他如此盛赞岳乐，欢喜道：“你这是真心话？”胤禩道：“何须说谎？”唐婉道：“我这一生最崇郭罗玛法，有幸被他带在身边教养数年，学到了很多东西。”胤禩道：“世祖也曾赞和安亲王有云长之义孔明之智。我听说和安亲王府上尽是名士，陶之典也被请了去。”唐婉道：“八阿哥消息好灵通，陶之典是我蕴端舅舅的开蒙先生，很有才学。”胤禩道：“宗室文风以和安亲王府上最盛，听闻蕴端郡王诗词书画无一不精。”唐婉道：“可惜我与蕴端舅舅不如和经希舅舅熟悉。经希舅舅倒是更有郭罗玛法的风采，是第一流的人物。”胤禩素日未闻经希的名声，反而常听起玛尔珲和蕴端，今日见她大赞经希，心里好奇便聊了起来。
　　直到宜妃就不见她回来，遣了宫人来寻，两人才惊觉过了许久。唐婉不好意思笑道：“都是我拉着你聊了这么久。可耽误你了？”胤禩道：“能和和安亲王的孙女聊这么久，倒是长了好些见识。”唐婉忍笑道：“你这人真会说话。”胤禩也笑道：“时候晚了，我送你回宫吧。”唐婉道：“不必麻烦了，不然要绕好大的远路。等你回了阿哥所，天都黑了。”胤禩道：“你带出来的人不多，还是我送你回去的好。”唐婉虽与他聊了许久，也还意犹未尽，也不再相让。两人一同往翊坤宫走去，突然想起那日在惠妃的储秀宫外，两人也一起走过，不由得笑起来。胤禩见状道：“你又笑什么？”唐婉便说了缘由，胤禩也跟着笑道：“那日我再也想不到，会和你说这么多话。”唐婉道：“这是怎么说？”胤禩道：“当时我只当你是宜妃娘娘宫里的格格。这宫里原也有宗室贵族的女孩进宫，大多刻板无趣。哪里想到你这样活泼又博学。”唐婉心道，我是早早知道你是我未来相公才上去搭话的。嘴上却道：“怎么别的宫里也有我这样的格格？”胤禩想了想道：“先前德妃娘娘的永和宫里也有位格格。”唐婉呛了一下道：“什么？”胤禩看她反应如此大，便解释道：“是费扬古的女儿”唐婉试探道：“不知这位格格姓什么？”胤禩疑道：“费扬古的女儿自然是姓乌拉那拉了。”唐婉抽了抽嘴角，心道不就是以后雍正的贤惠皇后么。胤禩见她面容古怪，道：“你没事吧？”唐婉道：“没事没事，就是感慨下。”胤禩不明白她有什么好感慨的，只得从善如流道：“你若想见她也是极方便的。”唐婉道：“上次宜妃娘娘打发我去德妃娘娘哪儿送东西，我倒是没见到她。”胤禩自动脑补道：“许是你入宫许久，也没个同龄的女孩玩寂寞了。”唐婉心里狂摇头道，别闹好么少年，我还不想这么巴巴的把脑袋凑上去让雍正夫妻记着。胤禩见她不语，以为说中她心里事，笑笑便罢了。心想说道这些女儿心事，自然要羞怯些的。

　　眼看天气一日比一日好起来，一直在翊坤宫死宅的唐婉也愿意出来走动走动。宜妃本来就是最不受拘束的性子，见她愿意走动，自己也跟着来了兴致，这两人倒是天天带着一票宫人逛园子。往日里宜妃自己逛总觉得没劲，现在跟唐婉一起逛，因她见多识广，总能说些典故诗词出来，倒是十分热闹。因而叹道：“我自进了这紫禁城，就没再出去过。多想再去看看那些市井百态。”唐婉听久了，自然而然道：“娘娘又这么说，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您的福气尊贵呢。”宜妃看着她笑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会这话话来哄人了？”唐婉道：“我自幼跟着郭罗玛法长大，没人教这些话呀。”宜妃心中一动，拉着她道：“你倒是个实心的姑娘，还记得刘嬷嬷到和安亲王府上，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唐婉道：“记得呢，说是宫里出来的嬷嬷，我吓了一跳呢。”宜妃道：“有什么可怕，我跟你说句掏心的话，刘嬷嬷是我自幼带在身边的老嬷嬷，什么人没见过？你那天虽做出了副母慈子孝的样子，只怕那和安亲王妃不见得多疼你咧。”唐婉这才真吓了一跳，道：“娘娘从何说起？”宜妃得意道：“小丫头，平日见你家娘娘只会吃喝玩乐，现在是不是佩服了？”唐婉点头道：“佩服佩服。”宜妃道：“你又不是这宫里的人，我和你说怕什么？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家里的姊妹多，我见的女子多了去了。又有谁能在我眼下翻出花样来？不过是咱们这种性子的，不爱理会罢了。”唐婉深以为意，道：“娘娘说的是，我也看不懂内宅的那点事儿。”宜妃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你这般不知愁的性子。到底是被和安亲王带出来的女孩，没染上后宅的腌臜气。”唐婉道：“娘娘，你说话还这么不忌讳。我听说宫里规矩大着呢。”宜妃得意道：“你在我这里可见到那么多规矩了？我不爱立那么多规矩，别的地方我不管也管不上，这翊坤宫定要清清爽爽的才好。”唐婉点头道：“其他娘娘宫里总不如娘娘这里好。”宜妃道：“你这丫头就是会说话。我跟你讲，这后宫的女子千千万万，又个顶个的貌美温顺。我凭什么得宠？凭的不过是性子里那股子真劲儿罢了，要我学那些淑女我也学不来，索性照着自己的本性。”唐婉没想到宜妃竟和她说这些，愣了愣。宜妃见状也不怪，反而道：“傻子，我是个没女儿缘的，所以要你进宫陪我。你是我娘家本宗的女孩，又没沾染过后宅的事儿。自然不会有那些花花心思。让你陪我几年，我自然把你当女儿教导。”唐婉知道她心思纯正，就点点头道：“能跟着娘娘长见识，是我的福气。”宜妃道：“这话不假，你以后出了宫，眼界自然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比的。前一阵子你老是闷在屋里，我也知道大抵是为了和安亲王的事情，如今过了这么久，你肯出来走走，想来也是想开了？”唐婉平时见宜妃总是一副张扬骄纵的样子，虽然喜欢她的直爽，却没从想过她心思如此细，便道：“是想通了。郭罗玛法也定不愿意看我一直萎靡，他说过，要我一生都开开心心的。”宜妃点头道：“和安亲王倒是难得，也是你们祖孙俩的缘分。即使如此，以后你便多出去逛逛，才多大的孩子眉眼间老有愁色可不好。”唐婉应了，宜妃又道：“过两日皇上要办春宴，你随我去吧。到时候几个阿哥公主都会去，你也好见见。这进宫都快一年了，除了胤禟你可还认得别个？”唐婉见她满脸的调侃之色，只得笑笑。心里却道，其实认识了好几个呢。

　　之后几天，宜妃又派人来给她量了尺寸，做了衣裳又打首饰。唐婉被她折腾的团团转，宜妃才满意笑道：“我这儿存了好些好料子，以后又没女儿做嫁妆，干脆都给你算了。”唐婉实在忍不住吐槽道：“娘娘可以留给儿媳啊。”宜妃哈哈一笑，道：“你若是肯给我做儿媳不是两相宜了？”唐婉马上摇头道：“娘娘还是自己留着吧。”宜妃偏不依，上前打趣道：“我这两个儿子，你看哪个好？我看着你和胤禟倒是在一处多些，胤祺这孩子成日不温不火的，倒不像我的性子。”唐婉心道，您说的太对了胤禟就是太像你的直脾气了。正说着就见那两兄弟一同进来请安，宜妃一愣，推推唐婉笑道：“这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可见是不能背后说人的。”胤祺照例平和一笑，胤禟疑道：“额娘又和瑶姐姐打什么哑谜呢？”宜妃道：“你来问我，我偏不告诉你。若想知道以后偷偷问瑶儿去。”唐婉对宜妃的恶趣味十分无语，心里想若是你知道我以后是要嫁给胤禩的，此刻不知是是很么表情。见胤禟有要追问之色，忙岔开话题说到后日的宴席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