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昨日宫阙、袖舞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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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帝那日忽见满园花开，心情大好便要举办个家宴。只是皇宫里的家宴又不同于民间的宴请，皇后从来见皇上的意思办事，瞅着皇上情绪高，也就跟着要办场大的，阖宫上下准备起来，这一准备就准备了半个月。
好容易到了正日子，唐婉扶着宜妃到的时候，已经占了乌泱泱的一群人。众人见礼又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听到太监唱道：“皇上驾到。”于是大家呼啦啦跪了一片。康熙帝明显心情很好免了众人的礼，便率先入了座。唐婉把宜妃送到座位，就要自觉的滚到并不熟悉的公主那堆。宫中规矩如此，宜妃也无可奈何，只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唐婉由宫女引着入了座，只见对面恰好是胤禩，虽隔着距离，也见他温温润润的冲自己一笑，忙也回了一笑。就听到耳边一个声音道：“这位是宜妃娘娘宫里的格格？”唐婉转身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孩坐在自己下首，道：“臣女正是。”那女孩微微一笑，道：“你不必如此，我也是被德妃娘娘接到宫里的格格。”唐婉心下暗叹自己点背，这不就是四福晋以后的皇后大人么，脸上忙露出笑容道：“姐姐好，早就听说德妃娘娘宫里有位姐姐，一直没缘分得见。”那女孩道：“我叫乌拉那拉玉馨，不知妹妹芳名？”唐婉道：“我叫郭络罗凌瑶。”玉馨道：“早也想去见见妹妹，只是一来宫中规矩严，二来听说妹妹一直幽居怕唐突了妹妹。”唐婉道：“姐姐这话说的我羞愧，原该是我去拜见姐姐的。”两人各自谦让了几句，便听康熙发话开宴，歌舞上来演奏起来。这宴席说的很热闹，只是唐婉看不出古代歌舞的妙处，食物虽精致但到底比不上宜妃宫里小厨房做的美味。唐婉随便吃了两口，只念着一会儿回去再补点。
她这儿正嘀咕着，就见旁边的玉馨已经起身走上前去，唐婉唬了一跳，她上首的一个女孩见状道：“皇上让馨格格表演才艺呢。”唐婉见是个面善的女孩作公主装扮，见她神情，女孩十分体贴的又道：“我额娘是翊坤宫的贵人。”唐婉这才想起来翊坤宫并非宜妃一人的宫殿，还住了个郭络罗贵人，是宜妃庶出的妹妹，生了个公主养在格格所。大概就是这位四公主，便道：“臣女见过公主。”四公主道：“格格不必客气，你我也算是表亲姊妹。”唐婉见她眉眼间果然有几分宜妃的英气，心下有了好感道：“公主尊贵，我虽不敢攀亲，也欢喜的很。”四公主道：“我早就听宜妃娘娘说过你，今日见了也是得缘。”唐婉笑道：“今儿也不知道什么好日子，一下认识了一位公主一位格格。”四公主见她说话俏皮，也笑道：“你先别高兴，德妃娘娘想了法子让馨格格展了才能，宜妃娘娘是个不甘示弱的性子，恐怕一会儿你也要上去了呢。”唐婉大惊道：“可我什么都不会啊！”四公主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便道：“那你现在好好想想吧。或作诗或弹琴什么的，不用太出挑，好歹要拿出手。”唐婉这边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跑来凑热闹了，宜妃娘娘啊宜妃娘娘，你赌气吃醋也不要拉我下水啊！我成天在你宫里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都不会的么……
四公主果然料事如神，唐婉这边还琢磨呢，就听康熙帝在上道：“既然宜妃这么说了，瑶儿也来。”唐婉哀怨的看了看四公主，走上前去。又听康熙道：“瑶儿准备了什么？”唐婉偷偷瞥了一眼宜妃，宜妃一个“你不表现好以后没饭吃”的犀利眼神，弄的唐婉心中一紧道：“臣女才疏学浅，以前在宫外听过一个唱曲觉得曲调甚美，今天想献丑给皇上唱。”从史书记载康熙那么爱出巡，就可以断定他应该不会讨厌这些东西。外加穿越女定律，现代的古风歌曲应该不会错。果然康熙甚感兴趣道：“那就唱来听听，不好朕可是要罚的。”唐婉应了，想了想自己的斤两，决定还是不要弹琴伴奏了，于是清了清嗓子权当KTV的开口唱道：
春来早清梦扰楼台小聚诵今朝
又何妨布衣青山坳
月如腰琴指蹈醉时狂歌醒时笑
莫辜负青春正年少
千金不换伊人回眸金步摇
眉间朱砂点绛秋水蒿
桨声灯影流连处青杏尚小
羞闻夜深海棠花娇
空自恼夕阳好前尘往事随风飘
恬淡知幸福的味道
霜鬓角难预料犹记昨日忆今宵
却不知岁月催人老
拄杖南山为把柴扉轻轻敲
白发新见黄口旧知交
对饮东篱三两盏何妨轻佻
把酒问月姮娥可好
金缕一曲羡煞尘嚣
原本中间有一段RAP被她自动删除了，其实唐婉也想试试在大清朝说唱的感觉，只是她怕古代人接受不了，毕竟康熙刚才说过不好是要受罚的。这么一曲完了，大殿里居然静悄悄的。唐婉强忍住扶额的冲动，果然是千年的代沟么。忽然康熙帝笑道：“瑶儿这歌唱的当真好，朕甚喜欢。不知道叫什么名？”唐婉道：“叫做金缕衣。”康熙帝吟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唐婉道：“正是这首诗。”康熙道：“曲调好，词又美。瑶儿当赏。”唐婉笑眯眯的谢了恩，飞给宜妃一个“娘娘回去要请吃大餐”的眼神便想退下。这时一个青年站起来道：“这位格格的歌唱的的确是好，只是不知道是否知道歌词的意思。”唐婉挑眉，这时来砸场子的么？康熙道：“太子有何见解？”唐婉差点摔出去，太太太太子？胤礽那个废柴？只见果然是胤礽道：“儿臣愚见，金缕衣实乃靡靡之音不足以登大雅之堂。”唐婉内心默了一下，算着自己没见过更没的罪过太子啊。这时胤禟噌的站起来道：“太子此言差矣，金缕衣并非靡靡之音，而是劝人珍惜少年时光。”胤礽冷笑一声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自古以花喻女子，这样的淫词艳曲九弟还能为这个格格说出这样一番说辞，当真难得。”说完只把眼睛在唐婉和胤禟只见瞟来瞟去，胤禟被气的发抖。唐婉也在抖，只是在内心。她实在觉得这个草包太子欠骂，今儿要不把他辩倒了，自己这传播淫词的名声算是安上了。正要开口时，只见胤禩倒是施施然的站起来道：“格格这首金缕衣虽和皇阿玛吟的不同，但是也都是劝世人莫要辜负时光的意思了。”众人皆是一愣，唐婉解气的直想拍大腿呐喊，给力啊八八！这话说的忒有技术含量了，她虽唱的歌曲名叫金缕衣，但是那首诗却是皇上念的啊。你个小太子敢骂你老子说的是淫词艳曲，这不是找死么。果然康熙的脸色沉下脸，唐婉心里衡量了一下，开口对胤禩道：“八阿哥一下就听出这曲子的妙处，当真了不起。原本这曲子还有一段说词，也想念来给大家听听。”康熙虽然气他宝贝儿子，心里却舍不得他如此尴尬处境，听唐婉这么说，忙道：“即使如此，瑶儿便说来听听。”唐婉回忆了一下RAP部分，念道：“赢也好，输也好，自古难料，浑不如布衣青山坳。悲也好，喜也好，醉时狂歌醒时笑，莫辜负青春正当年少。对也好，错也好，大梦一场全忘掉。爱也好，恨也好，都是有缘聚今宵。思前想后，其实真真无聊，怕只怕孤独催人老。”康熙仿佛触到了什么心事，半响长叹道：“好一句孤独催人老。”唐婉估计他想起他亲爱的赫舍里皇后了，便默默退下。皇后这时又出来打圆场，说了两句场面话，又献了歌舞。一时热闹起来，只剩唐婉坐在座位上吐气。
四公主见状凑过来笑道：“方才见你在上面挺厉害，怎么一回来倒这样了。”唐婉摆摆手，心道，你爹和你哥快玩死我了，我正后怕呢。玉馨也道：“瑶格格是从哪儿听来的曲子？当真别致。”唐婉勉强打起精神应付道：“小时候从民间听来的，觉得好听就记下了。”玉馨道：“早就听说和安亲王独宠你，果然不错的。”唐婉想起岳乐和经希，难得温柔笑道：“不过是郭罗玛法错爱罢了。”四公主又道：“以后你得空了，就来格格所寻我。”唐婉应了，她倒是真的缺个同龄的女孩子一起聊聊八卦。唐婉说白了，自己还是个贪玩的孩子，怀念着以前和闺蜜逛街吃饭聊八卦的美好生活。
宫中的宴会又长又无聊，唐婉本身就不是能坐住的人，一会儿就浑身不自在起来。四公主侧眼看她，悄声道：“闷的慌？我们出去走走？”唐婉听了这话忙笑眯眯道：“公主此意甚好甚好。”两人便偷偷溜了席。四公主果然尽得宜妃真传，还没聊两句就道：“你知道么，你没来之前宜妃娘娘最宠我。”唐婉摇头表示不知道，四公主叹气道：“你猜也能猜到啊！我额娘是宜妃娘娘的庶妹，最无争的性子。皇阿玛膝下女儿又少，宜妃娘娘无女，当然会最宠我。”唐婉道：“既然有了公主，娘娘为什么要接我进宫？”四公主神秘一笑，道：“也不知怎的，总觉得你面善的很，所以这话我只悄悄告诉你。”唐婉有种女孩子间有了共同秘密的兴奋感道：“公主请讲。”四公主道：“我看宜妃娘娘是要给自己挑个儿媳呢。”唐婉张大了嘴巴，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四公主。四公主撇撇嘴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宜妃娘娘最不拘，若以后得了个极规整的格格做儿媳，娘娘才不乐意。”唐婉道：“公主想多了吧……”四公主笑道：“傻子，我逗你玩的。娘娘的心思我怎么知道？”唐婉扶额道：“公主啊，我听说这深宫中最讲规矩，说话都要诸多忌讳。”四公主道：“本来是这样的，可是你我都算是养在宜妃娘娘身边的，自然没那么多规矩。放心，谁也不会揪着咱们两个。”唐婉吐槽道：“这可不好说，比如方才我并不知道之前怎么得罪太子了。”四公主张张嘴刚要说话，就见胤禩胤禟和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走过来，便改口道：“八弟九弟十弟，你们怎么都不来了？”唐婉行了个礼，胤禟便走过来道：“四姐姐，我见你们两个出来了，也跟着出来了。”四公主瞟瞟唐婉，给她一个“看吧他估计是为你出来的”眼神，唐婉回了一个“你好歹贵为公主能不能不要这么八卦”的眼神。胤禩在旁边看着她们的眉毛官司，微微一笑道：“是十弟嫌里面的歌舞没意思，要出来透透气。”四公主道：“十弟还是这么想一出是一出。皇阿玛可发现了？”胤誐道：“里面人那么多，皇阿玛发现不了。”胤禟凑到唐婉身边道：“瑶姐姐你方才唱的金缕衣可真好听，在哪儿听到？”唐婉道：“是小时候出去玩时偶然听到的，是哪里早就忘了。”胤禟羡慕道：“和安亲王对你真好，从小就带你到处玩，姐姐的见识也比别人要多。”胤誐一听道玩这个字，两眼放光道：“你从小就出去玩？”唐婉道：“是呀。”胤誐道：“那你给我讲讲宫外的事儿。”唐婉虽然不满他的命令口气，但是又不好明着反抗，便道：“宫外的故事可多了，现在讲恐怕也讲不了多少，不如十阿哥有空道翊坤宫来，我慢慢讲给你听？”胤誐点头道：“你说的对，过两日我就去给宜妃娘娘请安。”唐婉憋笑，原来是个单纯又傲娇的小鬼。胤禟不满她和胤誐说的热闹，又道：“瑶姐姐再给我唱一遍吧，刚才都没听够。”唐婉道：“里面的歌舞那么热闹，你只缠着我在这儿唱。你要想听明日来请安的时候，我唱给你听？”胤禟得意的看了看胤禩和胤誐，一副你们看吧这是我姐姐的样子。胤禩倒是无所谓的一笑，胤誐不干了，道：“你怎么能就唱给他一个人听！”胤禟道：“十弟你这话就不对了。瑶姐姐是我表姐，自然是和我最亲啦。就唱给我一个人听怎么了，平日里不知道还就给我讲过多少新奇有趣的故事呢。”唐婉扶额，眼见胤誐又要跳脚，胤禩出来打圆场道：“瑶格格在翊坤宫，又不会跑。十弟若是想听故事，只去给宜妃娘娘请安就是了。”胤誐道：“八哥说的是，我们明日就给宜妃娘娘请安好不好？”胤禩微笑应了，胤禟哼了一声。四公主看了半响，笑道：“即使如此，不如我们约了一起去。也省的一个故事瑶格格要讲上个三四遍。”胤誐点头道：“四姐姐说的是，那明日我们就一起去。”众人又说了两句，便去还席。
好容易熬到宴会结束，胤禟又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要送宜妃和唐婉回宫。宜妃只当她儿子孝顺也就应了，三人走着走着，胤禟突然道：“明日四姐姐、八哥、十弟要来个额娘请安。”宜妃疑道：“他们几个倒是很少来翊坤宫。”胤禟道：“他们要来听瑶姐姐讲故事呢。”宜妃道：“原来如此，瑶儿在这宫里人缘好我就放心了。”胤禟不依道：“可是瑶姐姐本来是我的表姐，为什么要给他们讲故事？”宜妃闻言一愣，脸色沉下来，一语不发的往翊坤宫走去。胤禟莫名其妙的跟着后面。进了翊坤宫，宜妃让人退了出去，只留了胤禟唐婉并着刘嬷嬷和几个心腹宫人，才冷着脸开口道：“胤禟，你跪下。”胤禟愣了愣，还是依言跪下了。宜妃道：“你可知错？”胤禟道：“儿臣愚钝。”宜妃道：“你方才说，瑶儿是你的表姐，就不该给别人讲故事。这便是错了。我郭络罗氏养不出这样狭隘的儿子来。”唐婉自进宫来，宜妃一直是笑容可掬的模样，从未见过她动怒，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劝和。胤禟听了这话垂首不语，宜妃道：“你是觉得我小题大做？还是觉得自己没错？”胤禟道：“儿臣不敢。”宜妃冷笑道：“你看看你今日说的那些话，哪里像我大清的阿哥，哪有像我郭络罗氏的儿子？没的一股小家子气，你还不知错？”胤禟咬着下唇不语，宜妃道：“既是如此，以后你也不必来我宫请安了。什么时候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再来，跪安吧。”胤禟道：“儿臣告退。”
许久，宜妃长叹一口气，拉过唐婉道：“可是怕了？”唐婉抿唇道：“其实都是我不好，惹出这么些事故。”宜妃道：“我教训儿子和你有什么相干？是他左了性子。他是我大清的阿哥，就该比别人更有心胸气度，今天那些话，竟连世家的孩子都不如，我能不气？”唐婉道：“娘娘……”宜妃看着她的表情，笑道：“现在知道你家娘娘不止是个骄纵的宠妃了？”唐婉道：“我没这么想过娘娘，娘娘能在宫里过的这般肆意，自然有自己的本事。”宜妃道：“肆意？你错了，我不定比别人过的更小心呢。宫里的人若想找你麻烦，就算你做的再好也是枉然。你别看我整日这般，实则是宁愿别人在小事上抓住把柄，也别在大事上我麻烦。”唐婉只觉得眼前的宜妃并不是素日熟悉的，心下佩服道：“这便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了。”宜妃闻言笑道：“你这话总结的好。这才是深宫之中的生存之道。今天胤禟那些话，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他孩子气，往大了说就是不睦兄弟。”唐婉道：“九阿哥是个极好的人，没有那些心思。”宜妃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唐婉点点头道：“我记住了。”宜妃笑道：“我原本是教训他，你倒是先比他领悟了。”唐婉道：“跟在娘娘身边，想不聪明都难。娘娘，九阿哥若是一时想不通，我能不能去劝劝？”宜妃想了想道：“也好，你说的话他还肯听进去一二句。只是要先晾他两天，磨磨他的性子。”唐婉应了，又说了些和四公主认识的话，见宜妃脸色如常才告退。刘嬷嬷奉上一盏茶，宜妃端着茶发呆，刘嬷嬷道：“娘娘看瑶格格如何？”宜妃道：“是个通透的孩子。她第一次入宫，我就看上她了。这孩子最难得的是那一双眼睛，明净豁达。”刘嬷嬷道：“娘娘说的是，奴才看着也好。”宜妃笑道：“日后不知道哪个有福的娶了她去。”刘嬷嬷道：“娘娘看……”宜妃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怕她和胤禟不过是兄妹情分。罢了罢了，过两年再看看吧。”刘嬷嬷道：“瑶格格原跟着和安亲王，后有娘娘调教，是定不会错的。”宜妃道：“你哪里知道她的好处？她虽淡泊却不孤傲，稳重又不死板。我看人从不会错。”刘嬷嬷道：“娘娘当真是疼爱她，也是她的福气。”宜妃叹道：“嬷嬷你是知道的，我一路走过来，不知道看了多少腌臜人事，只盼着有这么一个干净的人儿来。”刘嬷嬷知道她想起往日的伤心事来，如幼时一般上前轻拍她的背道：“娘娘，都过去了，如今日子可不是越过越好起来了？”宜妃心性豁达，便道：“可不是好起来了，如今又有谁敢轻看了我去？”主仆俩相互说了会儿话，刘嬷嬷见宜妃面有倦容，便服侍她睡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昨日宫阙、袖舞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