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画眉婉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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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很快降临，整座临江的城开始点灯，各种颜色的花灯纷纷竞相绽放。照得人面目温和。叫卖声、歌唱声，乐器声，谈笑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顾枝对一切都很感兴趣，对一切都觉得新奇。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好喜欢人的世界。雨青就一直跟在她身后，掏出银两买下她喜欢的物什。
突然间顾枝在一座“悦己楼”前停下，楼前，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正在大声谈笑，招呼路人，只听她们大喊着：“一年一度赛歌会会决选出江城唱歌最动听的姑娘，是莺儿姑娘还是燕儿姑娘夺得头筹呢？各位大爷进来捧个人场钱场啊！”
人也能唱歌？顾枝自问，她想着想着就往里走。突然被人拉住了手，只见雨青看着她，说：“不可。”顾枝问：“为何？”雨青道：“那是，青楼。”
顾枝不知青楼为何物，笑道：“那又如何？就进去听歌。”
雨青站定了好久，终是叹了一口气，道：“也罢，就进去听歌。”
站在门口的女子本想拦住顾枝，看到她跟着顾雨青，便不好说什么，让她进去了。
楼里已经坐满了宾客，既有酒色之徒，又有文雅之士，只怕全城大部分的男子都等着这一比赛。他们走上楼找了走廊旁的两个座位坐下。
他们要了些茶水点心随意聊了几句，就听楼下安静了。一名穿戴艳丽的女子走上台，笑脸迎人的说：“多谢各位大爷来小楼照看各位姑娘，小楼真是蓬荜生辉啊！又到了咱们一年一度的赛歌会啦，全城的姑娘都会参加呢。各位大爷最想看到哪位姑娘一展歌喉啊？”
台下立刻沸腾，叫着“莺儿”“燕儿”“司马家的二小姐”之类的名字。
台上的女子遮面一笑，道：“大爷们别心急，咱们呐，现在就请出悦己楼的无双姑娘吧！”
台下一片沸腾欢呼。
只见一名面画淡妆的女子抱着琵琶徐徐走出，她身着淡蓝色褙子，面露愁容，拨了一下弦，朱唇轻启：“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曲罢低吟，转身谢幕。
台下默然，然后有几个人叫着“无双”的名字。
“可惜了。”雨青喃喃。
“怎么了？”顾枝问。
邻桌有一个男子道：“这无双姑娘生得如此美貌，只可惜沦为了青楼女子，从此无一笑颜，终日感时伤怀。纵使有千万男子念着，她也始终每日以泪洗面，不发一言，没有人可以接近。”
雨青沉默了一下：“你觉得她的歌怎样？”
顾枝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缓缓道：“她的歌却是入情。奈何嗓音太过嘶哑低沉，或许是终日郁郁的缘故。”
“恰如其分。”雨青道。
下一个女子上场了，是一个寻常百姓的女儿。这女子太过怯懦，声音始终在颤抖，台下议论声和笑声不断，最后竟是掩面泣走。
之后的几个女子，声音平庸，容貌平庸。台下开始有点躁动。有几个人在喊着“莺儿”的名字。
那位姑娘出场了，台下一阵欢呼。
莺儿身穿正红色交领襦裙，面貌姣好，上台便是一个高难度的舞蹈动作，缓缓出声，曲调绵长勾人，舞蹈娇美。台下的人都十分入神。一曲作罢，台下简直沸腾了。那姑娘微微鞠躬，台下又是叫着她的名字。
顾枝道：“以舞取胜，狡猾的姑娘。她的歌喉并不怎样，音调不平滑，声音干涩。”
雨青扣着杯子，道：“你听得倒是仔细。”
之后的燕儿姑娘一身桃色襦裙，面容清秀，这女子倒是清雅，没有过于浮夸的动作，上来行了礼便手抚古琴，低低吟唱：“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一曲离骚古朴而真挚。所有人都沉浸在歌声中。
顾枝道：“这姑娘倒是今晚唯一唱得深入人心的了。”雨青看着她，不置可否。
到了最后评判的时候，竟是以金钱的方式。哪位姑娘的歌声得到的银两最多，就是这次比赛的头筹。现场一片混乱，人们争相挥金。顾枝感到有些无聊。
最后一名女子出来结算，举着燕儿姑娘的手说：“今天的头筹是……”
“慢着。”一名穿戴华贵的公子走出来，说：“一百万两，给莺儿姑娘。”
那女子忙忙赔笑，改牵过莺儿的手说：“小王爷说得对，今天的头筹是……”
顾枝气不过，拳头紧握，这种以钱财决定歌喉的事情她再也看不下去，歌声对于画眉来说是最庄严最美好的事情。她大叫一声：“慢！”决然翻身飞下楼。雨青没有拉住她，暗中为她捏了一把汗。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样一名翩翩若仙的女子，绝世而独立。
那个“小王爷”对顾枝行了一个礼，道：“姑娘有何高见。”
顾枝一甩衣袖，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说：“既是赛歌，那便要以嗓音取胜，又为何以钱财为判定标准？歌声是用来表达情感的东西，是高尚美好的，如此以钱财衡量，是对歌声的侮辱！并不是达官贵人觉得谁唱的好谁就是江城最好的嗓音！”说完，顾枝暗暗庆幸，这是头一次在外人面前说话能够一口气说完。
那小王爷微微一笑，说：“倒是有趣，歌声是用来取悦人的东西，人们觉得听谁的歌心里愉快，自然就是谁唱得最好了。”
顾枝轻哼一声：“心里愉快，不如说是你们贪恋美色，莺儿姑娘舞姿胜人，歌声平庸，你们只是被眼前的虚浮迷惑了耳朵！”
小王爷走进顾枝，用手撩拨着她的头发，道：“那便证明歌声这种东西不如舞姿动人了。”
顾枝甩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声音低低地唱了起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她唱得很小声，但是全场顿时安静下来。此时正值初夏，所有人却听到了盛夏的光景，骄阳照人，水光潋滟，而这歌声却像是习习的凉风，清新而不失高雅，秀美而不失神秘。本是一位女子唱给情人的情歌，到了此处，却越发显得这位女子的窈窕动人。台下的凡夫俗子们看着台上的顾枝更是觉得曲带当风，楚楚动人。那位小王爷收起了亵玩的眼神，心里更加敬佩眼前的女子起来。在楼上的顾雨青，仔细听着顾枝的歌，心中有一种愉悦与倾慕暗自生长。在场的人，无一不是忘却了刚才激烈地比赛，都痴痴地看着台上的粉衣少女。
顾枝暗暗发笑道：“你们，倒是告诉我，歌声和舞姿，到底是歌声比不过么？”
直到顾枝发话，很多人才回过神来。小王爷走上来微微鞠躬，道：“在下赵过庭，不知姑娘如此歌喉，还想请教姑娘姓名。”
很多人便开始附和道：“求问姑娘大名！此次比赛的首位自然是姑娘！”台下一片激动。
顾枝愣了愣，她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她先看看小王爷赵过庭，又看看沸腾的台下，手心微微渗出汗水。她突然拂袖，施法飞身上楼到雨青身边，传音道：“这比赛的首位各位还是给燕儿姑娘吧。至于我，不过是召南公子身边的一位常侍，不足挂齿。”说罢，她拉拉雨青的衣袖，小声说：“快走。”
雨青会意，脚尖轻触地面，施展凌空点草之术，和顾枝一同飞出了这悦己楼，落身另外一座亭台。顾枝有点喘气，但是心中十分高兴，扶着栏杆笑个不停。
雨青好笑地看着她，说：“枝儿，你自己出风头就罢了，还要拉上我做垫背的。”
顾枝听他这么一说，笑得更厉害了，突然间有点呛到，当风咳了起来。
雨青被她惊了一跳，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说：“你这孩子，真是调皮。”
顾枝渐渐缓了过来，她面带笑意地说：“那些人，太过自以为是，尤其是那个赵什么王爷。怎么说，我也让更多人听到了召南公子的大名，召南公子准备怎么报答本小姐呢？”
顾枝直视着顾雨青的眼睛，嘴角上扬。这么近的距离，她呼出的热气均匀地落在他脸上，她脸上的红晕一清二楚，煞是可爱。
雨青突然意识到这个姿势过于亲密，他赶忙缩回顾枝背上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别过脸去，不让顾枝看见他由于害羞而泛出的红光。
突然间在远处的天边绽开了一朵烟花，颜色艳丽而美好。在此处楼阁，恰好能看得一清二楚。顾枝开心地大叫起来：“子玉哥哥，那个就是你们常说起的烟火么？五颜六色的，真的好美好美好美啊！”
谁知顾雨青此时意不在此，只是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顾枝在一侧，兴奋地手舞足蹈。
雨青扭过头，看到顾枝脸上洋溢的幸福，眼睛中闪耀着烟火的光彩，笑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这样美好的女孩，好想揽在怀中呢。雨青想着，不禁出了神。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画眉婉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