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姬》翩竹

62、第七章、天地绝（十七）

　　众人在禺强的水幕掩护下，匆匆离开正殿广场，重新回到内城中火力最盛的地方——禺强张开大范围的水网，阴熄了四周的部分火点。百步之外黎的身边仍是烈焰熊熊，禺强尽全力收缩水网，才堪堪限制住金乌的行动范围。
　　金乌被重重水网困在数丈之内，热风有所减退。句芒正想引弓射箭时，却发现了新的问题——乌号是一把异常结实的强弓，凭自己的臂力竟然无法将之拉开。
　　“呜……”句芒心有不甘，但只得将乌号递给力牧一试。力牧弯弓搭箭，猛力一扯弓弦——乌号是被拉开了，但力牧的左臂顿时血流如注。原来刚才被句芒所伤的那一剑并非无事，适才突然发力，伤口随即崩裂了。
　　力牧放下乌号，右手按住伤口面露苦色。禺强正在作法限制金乌的动作，再无余力去一试乌号。句芒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在反复徒劳引弓时，身后的羿走了上来，接过乌号：
　　“要射什么？人还是鸟？”羿掂了掂手中的乌号，胸有成竹道。
　　“别伤人！”句芒没有阻拦，听凭羿执起神弓乌号，搭箭上弦，轻舒猿臂——乌号完全展开了，一只镶有白虎纹的素箭携着劲烈的刑杀之气，向其中一只金乌激射而去。
　　可是水网中的热浪依旧十分汹涌，羿射出的箭受热风影响偏离方向，紧擦着一只金乌穿透宫墙，惊起无数乱飞的火羽。眼看着仍旧无法命中，众人正一筹莫展，忽见黎脚下有一小团黑影动了动，冒着炽烈的火光，黑影迎着黎站了起来。
　　“那是……”百步之外的人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个人？”
　　在火焰风暴的中心，一个失去双臂的瘦小人影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右臂断口处尚有鲜血潺潺滴落。但奇怪的是，那些血在火舌的舔舐下却同化为一朵朵小火花，令断臂处的肌肉组织迅速愈合——金乌的火焰飞快流经人影身边，却没有将他点燃。
　　“莫非……那孩子是姜炎族……是赤火部落炎帝的血裔？”禺强发出疑问，在各大部落之中，只有沿袭了火之正宗的炎帝部落，才能保证不被金乌之火所伤。
　　那在重重火焰包围中站起的人影，正是先前失去双臂陷入昏迷的噎。黎体内的金乌爆发后，火焰不但没有伤及他，反而唤醒了他体内一直沉睡着的姜炎族力量。右臂的伤口在吸收了金乌之力后渐渐愈合，噎反而因为金乌的爆发捡了一条命。
　　“……怪物。”从昏迷中刚刚苏醒的噎望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失神叫道——黎现在已完全看不出以往亲切的模样，火球般通红的眼中没有瞳孔，身后延伸着不断生长爆裂的火焰之树，树梢末端连接着九只金光璀璨的火鸟。四周皆是火焰、浓烟、焦土、尸首……噎在巨大的惶恐中对着黎失声惊叫：“怪物！”
　　黎的眼瞳忽然瞪大了，这一声惊呼似乎触动了他被金乌控制的心神。只见黎缓缓抬起双手——上面还沾染着失控前接住噎留下的鲜血。黎将手掌覆上双眼，身体狠狠地战栗起来。
　　“机会来了！”金乌因为黎的意识恢复而乱了阵脚，火焰的威力霎时削弱许多。羿见机立即引弓，一箭洞穿了一只金乌的胸膛，只听得一声轰鸣，火星四溅，中箭的金乌翻着跟斗从半空跌下来，身上火焰散尽，化为金羽三足乌鸦的原型。
　　金乌爆裂的冲击将黎重又掀翻在地，待金乌落下，空气中的热力似乎也有所减退。羿趁胜追击，又连连发箭，一举射下了七只金乌。
　　转眼之间，水网内只剩下最后一只金乌了。可这实体化的最强神器似乎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只见其飞快旋舞，疯狂吸收同伴散落的火羽，又不遗余力地从黎体内抽取木之精气，以补充本身的火力。双管齐下的策略令金乌的体型迅速膨胀，热风又起，而黎却在金乌孤注一掷的抽吸下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手指开始萎缩发黑，身体更猛烈地抽搐起来。
　　“黎！”句芒惊叫，随即不顾一切冲进火海中心，以自身袒护不堪重负的弟弟。此时的金乌虽无法与九只齐备时的热力相比，但仍能将周遭事物轻易化成灰烬。句芒甫冲进水网中，立即感到全身灼痛难忍，但她依然咬紧牙关抱起黎，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到黎体内。
　　可是句芒没有想到，这样一来黎的性命是保住了，可是金乌也得到了更加充盈的木性精气，愈发张狂起来。
　　仅存的最后一只金乌将全身火焰收缩，化为一只白金色的小鸟，狠命朝水网一点撞去——水网被燎开一道口子，金乌携着白烟腾飞而出，复舒展羽翼，向新都皇宫方向逃去。
　　羿等的正是这一时刻，适才火羽乱飞，加上句芒突入情况混乱，他不好瞄准。见金乌冲出，羿手中一直紧着的弓弦立刻放出，一枚银光闪烁的神箭直扑金乌。乌号命中，两者迸发出惊天动地的冲击波与闪光，已经烧得只剩残垣断壁的新都王宫，在冲击中瞬间被夷为平地。
　　新都内的残存建筑再遭浩劫，在扩散的冲击波下摧枯拉朽，纷纷倒塌。禺强不防，被溅起的碎石击伤头部，水网立即碎裂不见。力牧在强烈的震颤中站立不稳，只得趴伏下来，双手抱头躲避落下的石块与木梁。句芒全力张起结界，紧抱住黎不放。新都王城终于在闪光中整体轰然崩溃，巨大的烟柱遮天蔽日，将一切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