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 说教这件小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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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投降，不然我今晚就别想洗澡睡觉了。人在江湖飘怎能不挨刀，我本来就是个浪子，一时走眼也算不得什么，对吧？
“我想上男人，结果差点被男人强上。这样你明白了么？”我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今晚的遭遇。
“本事见长。”王楫舟的眉头纠结得像东非大裂谷，“上次宏基带来的药呢？”
我无力地指指电视柜，“下面第一个抽屉。请问王总，我可以坐下吗？我在寒风里坐了一个多小时，腿酸。”
王楫舟不耐烦地瞪我一眼，转身从电视柜拿出了瓶瓶罐罐，然后一屁股坐到我旁边，沙发骤然一沉。他的情绪并没有好转，焦躁的低气压也随着笼了过来。我不愿理会他，便转过头看向阳台。
一阵叮叮当当哗哗啦啦之后，一只手忽地揽着我的脖子，把我的头转了回去。王楫舟发黑的俊脸突然凑近我。
“干什么！”我吓了一跳。
“你眼睛是摆设？”他一面掌握着我的后颈，一面晃了晃手里的棉签，眉头皱得紧紧的，抿着薄唇一脸严肃。
“没事，用不着。”酒精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子，我不习惯地扭了扭身子，往后错了错。
“别动。”王楫舟下命令般地简单说道。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万一留疤了，你希望爸妈担心？”
闻言，我垮了肩膀。重重地叹了口气，却不得不放松了身体。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这世界恐怕没人比王楫舟更懂我的软肋。因为十年来，我们日复一日看着对方，即便算不得了解，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父亲和母亲对于我们，是一样的。
他举起手中的棉签擦在我颈窝的齿痕上。原本伤口不深而且结痂，可是得瑟了几次，却再次渗了血。加上王楫舟手上用了几分力气，酒精浸了伤口，我嘶地抽了一口冷气。
王楫舟的手一顿，他抬眼看着我，冷淡地问道：“疼？疼也要忍着点，必须彻底消毒。”
我没吱声。因为我现在脑子里乱得像一团浆糊。小时候我跟别人打架弄得一身伤，我爸就是用这种表情给我擦药的。严厉恨铁不成钢，柔和包含着关切，冷清却担忧。可是这副样子出现在对我打击打压挑衅不认可横眉冷对的王楫舟脸上却有说不出的怪异，甚至让我焦躁。
王楫舟今天到底是吃错药了还是没吃药？他明明一直很讨厌我这个废物，和他相比我是那么弱，他强悍到让我羡慕，甚至是嫉妒。可是他为什么要用这么紧张的表情看着我？！为什么要用这么温柔的动作给我擦药？！
“够了。”我用力拍开他一直在我面前晃，晃得我头疼晃得我心烦的胳膊。蘸着酒精的棉签狠狠地戳进伤口，我疼得脑门都冒了冷汗。
我冷脸看着王楫舟愕然的表情，不由好笑。我知道自己现在是不知好歹。但是你他妈的到底真傻还是假傻，我热脸贴你的冷屁股憋憋屈屈讨好你十年。十八岁时候你明明微笑着告诉我：我不会把你当弟弟。你直接跑到了美国，而我居然连一点儿风声都不知道。那个时候，十年的感情对你没有任何价值。现在难道要假装自己当初年幼无知，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到底有什么意思？
王楫舟往后退了退，脸上百年不遇的柔和尽敛。他先把棉签扔进了垃圾桶，又抱着药品放回了原来的位置。他回到我的面前，环抱着双臂站定，冷冷地笑了笑。“王泽洋，我一直以为你是衣食无忧内心空虚，所以极度想要与家里切断联系自力更生，寻找人生的意义。”
我听着他的话狠狠地抖了一下，就像一把刀直戳心窝，疼得我想捂住胸口。
“王楫舟，你别把我当婴幼儿，其实你不过比我大了五个月零十六天。”我尽可能地保持着平静的语调，但是我内心的活火山已经处在爆发边缘了，所以，请不要继续激怒我。“我有正经工作，我不偷不抢，你有什么资格揣测我的心理？退一步说，就算如此，难道我不能这么选择吗？”
“如果不心虚，你的脸就别白得一看就知道被我踩了尾巴。你知不知道你张牙舞爪的样子特别好笑？”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在手指间把玩片刻，拿出打火机点燃，向前走了几步坐在了摆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你的心理年龄还停留在高二的叛逆期。”
“家里可以陪着你玩。你想自力更生就自力更生，想花天酒地就花天酒地，你想挥金如土就挥金如土。但你什么时候能自觉停止你的任性，停止给王家蒙羞。大学被退学，一夜情，滥·交。你以为找一份让自己勉强住得起鸽子笼的工作，就可以假装人生很圆满？你有没有想过爸妈的心情。他们不说，你就不考虑？你应该让他们少为你操心。”王楫舟用力吸了一口烟，又重重吐出。
烟的香气传了过来，淡淡的，闻着很舒服，我的精神也随之放松。我看着王楫舟，愉快地微笑起来。“从小到大，你我身边这样的人少么？我比那些做吃等死还危害人间的败家子高尚吧。甚至都没人知道我和王家我和德瑞有什么关系，你还要我怎样？”言下之意，我看是你在找茬。
“你别动不动就拿爸妈当幌子，你看不起我就直说啊。”胸口里最重的东西已经沉了底，翻不得搅不动，飘浮在上的是破碎的畅快，我笑得越发轻快起来。“再说了，我跟你什么关系，顶多算个熟人吧，用得着这么被你指责？”
王楫舟没说话，他默默地盯着我带着笑意的眼睛。王楫舟的视线渐渐弱了下来，其中的冷酷暴戾最后竟走到另一个方向。我忍不住低下了与之对视的眼睛。因为那里面的沉重，甚至沉痛，让我惊愕，我无法控制地选择逃避他的目光。王楫舟你是影帝吗？被打击的明明是我，为什么你会露出那种受挫的表情？
王楫舟手里无力地垂在膝头，香烟渐渐燃烧了一截，烟灰直直掉在地上，散成了黑灰的一小片。我悄悄地抬起头，王楫舟正静静地看着窗外。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一种非常渺远犹如自言自语的语气问我，并不转头。“你难道准备一辈子这样？”
我在心底默默苦笑几声。却挑起眉，云淡风气地说道：“一辈子太长，以后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但现在我觉得很好。而且我在家里可有可无，不是么？况且你在家里，咱们互相看着都不顺眼，回去不是找罪受吗？”低头的瞬间，我的眼眶烫得要命。
“你真的这么想？”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声音沉得像翻滚在野兽喉咙中的低吼。
我眨了几下眼睛，迅速抬起脸，摆出玩世不恭的笑容，洒脱地点点头。
王楫舟蓦地勾起了嘴角，“这样最好。你记住你说的话。”说罢，摔下手里不足三分之一的香烟，踏着地上零零星星的烟灰，径直出了门。厚实的防盗门在强大的冲击下发出“哐”的巨响，久久回荡在我嗡嗡鸣叫的耳边。
我默默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乱糟糟像一团乱麻。王楫舟，你到底发什么神经！你以为我想这样？你以为我真的愿意离开家？我会这样都是你害的，都是因为你……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傻坐了多久，才终于平静下来。客厅中似乎还飘着烟味儿无法消散。我伸手在沙发边的储物柜摸了一阵，在空空的长盒子里掏出一包熊猫。我用王楫舟落在沙发上的打火机点着一根。金属的打火机倒有些温暖，我以为王楫舟的东西也该是冰凉的。
我一边抽着烟，一边用力握紧了手心的打火机。想到刚才居然有把一切怪罪在王楫舟头上的想法，瞬间觉得自己异常卑鄙无耻。选择是自己做的，没人逼迫。
不久之后，客厅中原本的淡淡的烟味之上又盖了厚厚一层。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香烟，却让我的心情爽快不少。眼睛酸涩，再舔舔干涩的嘴唇，上面竟有咸咸的味道。我羞耻地耙耙头发，决定现在就去洗澡。
打开燃气热水器，我一边放着凉水，一边在镜子里打量自己。上身的青紫更明显了，脖子上的牙印微肿。我叹了口气，本想和王楫舟错开时间，可惜这次决计不能回家了。之前跟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提起过，明天，哦不，应该说是今天上午王楫舟有商务谈判。若不是这样，我恐怕忍不到最后就要动手吧？王泽洋啊王泽洋，你还是太冲动。
耳边水声哗啦啦，伸手摸摸，居然还是凉的。我索性趿拉着拖鞋走到了阳台。打开窗户，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夜间凉凉的空气，真的很想大喊一声：F.U.C.K。
把头伸出窗外，我愕然发现王楫舟那辆与周围凡人气息格格不入的豪车还停在原地。搞什么？我扭头看看发着白光的节能灯管，突然想到偶像剧里经常有的情景。
我带着恶意的好奇走到门边关了灯，然后回到窗口。谁知，楼下传来引擎的喘息，接着玛莎拉蒂开走了。
我彻底傻眼，这真的是偶像剧么？
沉浸在刚才的戏剧性一幕中久久不能自拔，晃回洗手间的时候，水还是凉的。我这才想起来之前把天然气总阀关了。
一番折腾，最终躺在床上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一边感慨着还好一会儿不上班，一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王楫舟。过会儿就要工作，他不累吗？想着想着，担忧的心情竟不小心涌了出来。我有些心烦地翻了几个身，却根本不可能有睡意。原来十年的相处，就算王楫舟当它是垃圾，我仍旧不易释怀。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一 说教这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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