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泽》月云霜曙

8、第 8 章

　　八

　　靖沧浪继续道：“此玉通常是吾族人送予心爱之人的定情之物，一旦送出决不收回。”

　　“…………………………………………”

　　素还真半晌没回应，靖沧浪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连起来的意思怎么他就听不懂呢？

　　“素还真？”见他实在很久没有说话，靖沧浪于是叫了他一声。素还真听到他的声音猛然往后退了一步，错愕地望向靖沧浪。这时，他仿佛才明白靖沧浪话中之意，愣愣地盯着靖沧浪的眼睛，见那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情绪，又不由有些愧疚。

　　“吾……”素还真张了张嘴，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素某多谢先生厚爱，只是这玉素某万万不能收。”他将玉递了出去，可是靖沧浪没有伸手，他就只能这样傻傻地举着。那一瞬间，素还真真是恨死了自己这非得顾虑这顾虑那，不轻易得罪人的个性，他若有那魄力把玉坠一扔，早就二话不说离开了。

　　“先生……就不要拿素某开玩笑了。”

　　靖沧浪还是没动，只是静静看着他，过了一会，他才开口：“你知道这不是玩笑，吾也从不开这样的玩笑。你若不要，扔了就是，吾送出的东西断无收回之理。”

　　素还真抿紧了唇，僵持着。

　　“先生不要为难素某了。”

　　靖沧浪刚硬的眉眼因这句服软的话而柔和了一些：“吾并不想为难你。你太过苛责自己，吾只想对你好些。”

　　他的声音稍微放得沉些，因而显得格外温柔，可是这温柔并没有软化素还真的表情，他脸上的肌肉因僵硬而感到抽痛，身体也完全失去控制，只是举着玉坠，站在那里。

　　靖沧浪轻轻叹息了一声，这一声清晰地传到素还真耳里，便见他眼中突然起了薄薄的一层水气。靖沧浪一愣，没想到他的表白会惹得素还真哭，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想要伸手去为他擦眼泪，伸到一半，又觉得太过孟浪，犹豫了一下，素还真已将头扭到一边去。

　　靖沧浪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屈世途的喊声：“素还真啊！”

　　“何事？”素还真马上应道，神色已恢复如常，看不出一点刚才的痕迹，连一直僵硬地举起的手也放了下去，指间的白玉已然不见。靖沧浪忽然就松了一口气，照刚才那种情况下去，他真不知要如何收拾。

　　“推松岩外发现这封给你的信。”屈世途说着把信递给他，又好奇地望了靖沧浪一眼，他如果没眼花的话，刚刚他进来的时候气氛有点奇怪啊。

　　素还真展信一看，便皱起了眉。

　　“信中何事？”靖沧浪问。

　　"没什么。"素还真收好信：“有人约素某一见罢了。”他明显不想再谈，靖沧浪也不便再问，刚刚素还真一副想与他划清关系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素某还有事要处理……”

　　明白他是在赶人了，靖沧浪也不多说，只心里暗暗叹息一声，道：“那靖沧浪不打扰了，有任何需要皆可来冰原找吾。”

　　素还真僵硬着点了点头：“多谢。”

　　待靖沧浪离开，屈世途终是掩不了自己的好奇，问：“刚刚你和靖沧浪到底在说什么，气氛好像很沉重？”

　　“小事而已，靖先生只是向吾辞行。”素还真道。

　　以屈世途对他的了解，知道他这说法明显有隐情，不过素还真不愿说明，他也不会勉强。素还真不想说的事，谁勉强也没有用，他深知这一点，另一方面，也相信素还真所做的决定，所以也不必问。

　　“那这封信……”

　　素还真捏着手里的信，眼中难得地现出犹豫之色，只因发信之人他实在不愿再面对。

　　“你若不想去，就不要去了，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屈世途道，语气冷漠。

　　素还真终还是摇了摇头：“他化阐提之死有蹊跷，吾必须调查清楚。如果……”他沉吟片刻，终道：“如果他真是鬼如来所杀，那么鬼如来心中极有可能尚存帝如来之意识，吾不能置之不理。”

　　屈世途哼了一声：“就算帝如来尚存一丝意识，就能掩盖他的所做所为吗？他那样对你，实在是、实在是……”一连说了两个实在是，再难听的话他也说不出来，只好咬牙切齿骂道：“可恨！有什么可去的。”

　　素还真半晌没有答言，只有眼底的波动显示出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过了好一会，他才说：“佛首之事，事关大局，不可不理。更何况，伤害吾的是鬼如来，吾相信佛首亦被他所困，佛首对一页书有恩，也多次相助素某，为公为私吾皆不能视若无睹，此事不必再说了。”

　　见素还真已下定决心，屈世途只能叹了口气，他也不是不明白素还真的想法，只是发生那种事，素还真却非但不能报仇，还要从大局考虑，再去面对鬼如来，这样对他太过残忍，仅管，是他自己也意识不到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