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泽》月云霜曙

32、第 32 章

　　三十二

　　鬼如来赶紧收回手，素还真颈间已是鲜红的指痕宛然，不止是指痕……鬼如来望向自己的手心，不由感到头皮发麻，只见指腹处粘贴着三道人皮，正是硬生生从素还真脖子上揭下来的！

　　鬼如来一时怔住了，素还真捂着脖子疼得弯了腰才反应过来，他想要去扶素还真，可是看看手上的人皮，居然没敢动弹。素还真撑着床坐下，伏在床上，身体还时不时因疼痛而抽搐。鬼如来呆呆站了一会，走过去扶住素还真的肩膀：“让我看看。”

　　素还真乖乖仰起头，让鬼如来正好可以看到他脖子上的伤处。被他手指掐住的地方，皮肤已经被撕下，裸露出三道血淋淋的血肉，鬼如来死死盯着那处，完全不敢动弹，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究竟是怎么了？”他虽力气大，可人的皮肤又不是纸，一揉就破。

　　“你在意吗？”

　　素还真言语中的冰冷令鬼如来回过神来，他的态度太过淡然，仿佛早已知道会如此一般，鬼如来心中一凛，深深望向素还真的眼中。那双黑如深渊的眸子里平静得宛若一潭死水，却寒得彻骨。

　　素还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鬼如来心里冒出这个声音。

　　他知道。

　　鬼如来无比肯定，甚至他能够确定，会发生这种事完全是他一手而为！

　　可是他能怎么样？

　　若是可以不在乎素还真，早就杀了他。可是鬼如来做不到！明知这人的存在对自己是个变数，明知这人绝不会向自己妥协，可是他却一头栽下去，妄想着至少能留取那一两分虽不温暖，但勉强可供回忆的过往。

　　鬼如来站了起来，撑起冷漠的外表，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素还真。他神情冷漠，言语中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颤抖：“素还真，收起你的自以为是，你认为这种雕虫小技吾就会放你回去吗？吾并不在乎你的生死，只有靖沧浪那个蠢人，才会对你的自残行为心痛。”

　　素还真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表示，可是在那平静的目光之下，鬼如来却感到越加难以忍受，那蜿蜒流下的鲜血刺痛他的双目，内心那些可笑的愧疚几乎就要冲破坚壳汹涌而出。鬼如来在这目光之下退却了，他转身迫不及待地逃开这令人窒息的平静。

　　而素还真，终于在鬼如来逃离之后疲倦地长叹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颈间的伤痕，却不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此毒，还是太过霸道了。

　　素还真想着，又回忆起鬼如来之前所说的话。帝如来果真如他所说一般消散了么？若是如此，就在刚才，鬼如来那充满震惊、愧疚与痛苦的眼神又因何而来？

　　可是……

　　那双如深潭一般平静的眼睛里终于泄露出一丝痛楚与绝望，素还真的理智告诉他，鬼如来没有理由骗他。帝如来的存在是束缚素还真行动的绳索，在他做任何决定之前，都必须考虑到对帝如来的影响，鬼如来明知这一点，却还要这样说，无异是亲手将这绳索斩断。

　　闭上眼，素还真强迫自己接受这令人心痛的现实——

　　帝如来的确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