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泽》月云霜曙

17、第 17 章

　　十七

　　素还真捧着杯子又抿了一口，发现杯子里早干了，抬手去够放在桌上的茶壶，却有人比他快了一步，将茶壶拎放到他面前。素还真一愣，才发现在他面前坐了不知多久的靖沧浪：“你什么时候来的？”他说着将茶杯平举出去。靖沧浪将他手中的茶杯斟满，才道：“有一会了。吾的存在感难道这么低吗？”虽是抱怨的话，里面倒听不出有不高兴，然而素还真还是感觉出一丝尴尬：“抱歉，吾太入神了。”

　　“无妨，你不必如此紧张。”靖沧浪已经习惯这人思考的时候超然物外的习惯，知道他每回看起来像发呆的时候，脑子里都飞快地转着各种念头，是以也不去问，只是静静坐在他面前等他看到自己，这回已经算是快了。

　　“屈世途也真是，你来了也不告诉吾一声。”

　　“吾让他不必打扰，你就别责怪他了。”

　　素还真也只是说说罢了，听了他的话也不再多说，接过茶壶为靖沧浪倒了一杯。皓白手腕滑过眼前，令靖沧浪有一时的失神。

　　素还真原本以为收了靖沧浪玉坠之后，两人关系的改变会带来一些令他担忧的改变，可是事实上，两人关系进展得连他都感到惊奇的地步——因为实在太过正常了，以致显得如此不正常。靖沧浪琴棋书画都有涉猎，两人都空闲时，他就会过来陪他聊聊天，做一些浪费时间的闲事，两人之间客气又淡漠，完全没有他想象中情人间该有的亲密关系。只是靖沧浪如此做法，倒是令他松了一口气，从最初连与他独处都觉得坐如针毡，到现在已经习惯他的存在，连靖沧浪到来都意识不到，素还真不知该感到高兴还是不安。

　　只是靖沧浪最近面对他时偶有失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问他，他也只说没什么，实在莫明其妙。

　　前些日子，素还真实在忍不住，拿这些疑问去问屈世途，结果那人只是神秘兮兮地笑，还对他说什么“谈恋爱的事你不懂”，素还真气得好几天都懒得搭理他。屈世途如此，他也不好拿这种事去问其他人，就憋在心里。今天看到靖沧浪又是一副失神的模样，勾起他这些记忆来，心里越发地好奇。他跟靖沧浪相处得久了，多少染上他直来直往的脾性，两人间说话就没那么多顾忌，就直接问道：“先生在想些什么？”

　　靖沧浪一愣，“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还没开口，又被素还真抢先：“又是没什么？”

　　“呃……”就算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明显地表现出为难。因他这态度，素还真皱起眉：“罢了，素某不识情趣，先生觉得无聊，不必再与素某浪费时间了。”

　　“不是……”靖沧浪的表情更加为难。素还真见他表情心中顿时生了几分不满，因而语气也跟着冷淡许多：“素某有些累了，不送先生。”

　　见他生气，靖沧浪也十分无措，只是那话说出来，只怕素还真会更生气。素还真见他还是坐着没动，心里不满更甚，自己先站起来就要回房。

　　靖沧浪突然伸手拉住他，不过只是碰了碰，又马上缩了回去：“手……”

　　靖沧浪声音含在嘴里，素还真只模模糊糊听到一个“手”字，便问：“手怎么了？”

　　“你的手……能不能摸一下？”

　　“………………………………………………”素还真总算听明白，又消化了好一会儿，直接石化在那里。靖沧浪明显也尴尬得不得了，一张俊脸憋得通红，他这话放心里好多天了，本也没想说，没想到见着素还真生气，一时情急之下居然就说出来了，一时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吾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

　　真是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错。靖沧浪也意识到这点，站在那眼巴巴地看着素还真，模样居然有几分可怜。

　　若非深知靖沧浪的为人，单凭这一句，都要让人以为他是浪荡登徒子。

　　好？不好？

　　素还真自问，觉得怎么答都十分窘迫，不由得心里骂靖沧浪也太过直接了，这话能问么！

　　两人尴尬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知该如何开口，正僵持着，旁边传来“噗”地一声忍笑声。

　　素还真心里一松，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骂道：“屈世途，你真是越老越没正经，居然偷听。”

　　屈世途从一棵松树后转出来，脸上憋笑得十分明显：“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想着你们也许会饿，拿些点心来。”说着，像是要证明他的话一样将手里的盘子举起来给他看。

　　靖沧浪见屈世途出来，心里也松了口气，又不免有些失望：“吾尚有事，先告辞了。”他说着脸上还有些不自然的红晕。

　　素还真也是一脸通红，规规矩矩地道了声：“请。”抬头便见靖沧浪已光化而去。

　　屈世途见他走了，根本不给素还真面子地大笑起来：“吾见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能否借来摸一下？”话音才落，膝盖上不知被什么敲了一下，“哇”地大叫一声，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