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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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很暗，但是窗子却大开着，月光照了进来。
周莉娜坐在一张红木直背式八仙椅上，邹天磊坐在她脚边，把头倚在她的膝盖上。他正在抽着烟，黑暗闪着一明一暗的红色火光。在她的发问下，他给她讲述了他还算殷实的童年以及他爸爸去世后的家道中落后的青少年。他讲了他曾经在南方某知名艺术学校专攻艺术史，可是大二的时候他妈妈也去世了，于是他决定毕业之后来北京闯世界，可是这个号称国际化的大城市，对于像他这样的外来者并不友善。
“我妈是自杀的，”邹天磊握着周莉娜的一只手，将它贴在他的胸前，“一把刀，就在这里，在第四和第五肋骨之间，就是你手指放的这里。我能感受到她的绝望，我想有一天我也会这么死去的。”
“别这么说，”周莉娜全身一阵冷颤，急忙抽回手。
他凄惨的笑了笑，“我有时会望着运河，想如果哪一天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就只能纵身跳下去了。”
周莉娜深吸了口气，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安慰这个大男孩。
他捏了捏她的手，“别叹气，”他温柔的说，“我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这美丽的夜晚使一切都值了。”
他们不再说话。周莉娜在想她能为他做什么呢？给他钱吗？也许能帮他一时，但不能帮他一世。他是个浪漫的人，而且他有些虚夸、浮躁，他很愿意沉溺在这种悲剧的氛围中，因此很可能不会接受她的任何东西。
突然，山下村子里的一只公鸡啼叫了起来，鸡鸣声打破了寂静的夜，把周莉娜吓了一下。她把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
“你必须走了。”周莉娜说。
“现在不要，”他任性的说，“我不要。”
“天很快就要亮了。”
“还要过很久，”他从地上跪了起来，双臂搂住他，“我爱你。”
周莉娜挣脱身子，“不要，你真的该走了。天已经快亮了，请你走吧。”
周莉娜不用看就可以感觉到邹天磊唇上的笑容凝住了，他穿好衣服将她再次拥入怀里，低声的说，“我爱你，你使我快乐。”
周莉娜没有说话。
“你给了我可以活下去的理由，我有了你就有了一切，未来就让他见鬼去吧。生命没有那么糟糕了，总会有好的事情出现的。”
“你永远也不会忘记今晚吧？”周莉娜脱口而出。
“永远不会。”
“那么，再见。”
“什么时候再见呢？”他热切的喃喃说道。
周莉娜再次挣开邹天磊的怀抱，“永远不会再见了。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一个星期之内吧，我想。”她说出必须说的话，似乎很困难，“我们不能再见面了，我并不是自由之身。”
“你结婚了吗？他们说你是寡妇。”
其实撒谎是很容易的事儿，可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谎，她避开了这个问题，“你觉得我说我不是自由之身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我们不可能有结果的。你不会想要毁了我的生活吧？”
“可是我必须再见到你，就一次，只要再见一次，要不然我会死的！”
“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爱你，难道你不爱我吗？”邹天磊既任务又偏执的低声叫着。
周莉娜犹豫了片刻，她并不想对一个男孩儿这么残忍，但是她认为在此刻她必须诚实。于是她摇了摇头，微微笑着说：“不爱。”
他瞪着她，好像不明白她在说什么，“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你很寂寞，又很可怜，我希望能给你片刻的欢乐。”
“你太狠毒了！”
周莉娜的声音哽咽了，“别这么说，我不是狠毒，我心里真的是可怜你。”
“我从没求你可怜我，你为什么要招我？你让我看见天堂，现在又把我推回地上。不要，不要，不要！”
邹天磊脱口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身形似乎长大了，他的愤怒中有夹杂着一些悲伤，使周莉娜略略动容了，她从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也许是我太傻了，”她说，“但是我并不想伤害你。”
此时邹天磊的眼中没有爱意，只有冷冷的愤怒。那苍白的脸变得更白，像死人一样，使周莉娜很害怕。她现在知道自己有多傻了，张叔和王阿姨的房间在院子最下面的车道边上，现在即使她叫喊他们，他们也听不到。笨蛋，她真是笨蛋！她暗暗骂着自己，却努力保持冷静，千万不要让他看出她很害怕。
“我真的很抱歉，”她迟疑的说，“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感情的，如果有任何我可以补偿的，你尽管说。”
邹天磊阴沉的蹙起眉头，“你什么意思？把我当鸭要给我钱吗？我不要你的钱。你有多少钱？”
周莉娜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手袋，手伸进去的时候摸到了那把刀。她一惊，竟然会想到用刀，太荒唐了，但是，谢天谢地她还有一把刀。亲爱的逸飞，这么说来他一点儿不是杞人忧天了。她突然想到，逸飞非要她带着她，可不是想到了有朝一日她会碰到这种事情。虽然在这么个危急的情况，可是这个念头还是让她觉得非常有趣，于是她又恢复了沉着。
“我这儿现金有两三万，足够你回老家了。我想在那里你会过得更好一些的。相信我，我不会在意这笔钱的。”
“你当然不会在意了，你有钱嘛。你有钱，所以付得起快活一个晚上的代价！你一向都是花钱买情人吗？如果我要的是钱的话，你觉得几万块钱就能让我满意了吗？你的项链和手镯都比这值钱吧？”
“如果你要的话，也可以一起拿去。它们对我而言毫不重要，我把它们放在梳妆台上了，你拿去吧。”
“你这个臭婊子，你以为任何男人都可以出个价钱买下来吗？如果钱对我来说那么重要，我为什么非要去挨饿？”
“你怎么就不能明白呢？我的本意是要对你好，你却觉得我在害你，所以我才想补偿你所受到的伤害。如果我冒犯了你，或者伤害了你，我请你原谅，我只希望你好。”
“你骗人！你是个浪费生命、□□的臭婊子。我可以肯定，你一生中从没有做过任何好事！你四处寻找刺激、寻找新奇经验，寻找任何能消遣你无聊生活的事，不在乎对别人造成什么伤害。但是这一次你却犯了个错，把陌生男人带回家是很冒险的事。我把你当成女神，谁知道你却是个妓女。也许我应该勒死你，省得你再去像害我一样去害别人。我勒死你没有人会怀疑我的，谁会怀疑我呢？谁看见我进到这个房子里了呢？”
他朝她逼近，周莉娜开始惊恐起来。邹天磊看起来很邪恶，不怀好意，那瘦削的面孔因恨而扭曲，一双深陷的黑眼睛露出了凶光。
周莉娜努力克制住自己，这时她手里仍然拿着她的手袋，突然，她掏出刀指向他，“我有刀，你立刻走！”她叫道。
“来啊！”他又向她逼近了一步。
“你再往前一步，我就真……”
“来啊！你以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杀了我倒是帮我解决了呢！来啊！来啊，我会原谅你的一切的，我爱你！”
邹天磊的脸都变形了，那双黑色的大眼睛闪烁着亢奋的耀。他朝她走去，头向后扬，双臂展开，胸膛挺起，他让周莉娜认准第四与第五肋骨之间的位置。“你可以说是有小偷闯进你的房间，你失手刺死了他，警察不会怀疑的。来啊！快来啊！”
周莉娜任由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冲向了旁边的一张椅子，掩面痛哭。
邹天磊望了周莉娜一会儿，“你没有勇气吗？可怜的婊子。你可真笨，笨得可以了。你不能像玩弄别的男人那样玩弄我，过来！”
邹天磊双臂抱住她，想把她扶起来。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所以仍旧哭哭啼啼的抓紧了椅子。他粗暴的打了她的手，她疼得大叫了一声，本能的松了手，于是他很快把她抱起来来扔到了床上。他自己也纵身一跃，跳到她旁边，搂住她就往她脸上亲了下去。周莉娜想躲开，但是他抓住她不让她走。他很强壮，比外表看起来要强壮许多，她在他紧紧的桎梏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终于，她不再反抗。
一刻钟后邹天磊站了起来，而周莉娜整个人像粉碎了一般。他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你说要我不要忘记你；今晚，我将会忘记，而你，永远也忘不掉！”
周莉娜动也不动，用惊恐的眼睛盯着他。
邹天磊发出了刺耳的笑声，“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周莉娜一句话也没有说。由于无法忍受他残酷目光中的愤怒和鄙夷，她闭上了眼睛。她听到他匆匆的在黑暗的房间里走动，接着她听到“嘭”的一声，接着是东西坠落的声音。
她惊叫了一声，站了起来，“你怎么了？”
他躺在窗子前面，月光洒在他身上，她立刻跪在他身边，叫着他的名字，“邹天磊，天磊，你怎么了？”
她抓起他的一只手，当她把他的手放下时，那只手砰然落地。她用手摸了摸他的脸，又摸了摸他的心脏，他死了。
她跪坐在自己脚后跟上，恐惧的盯着尸体，心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得头晕，她真怕自己要昏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