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桃花纷乱》吾本无心

4、章四

　　章四桃花流水不再忧

　　“迹部，我有预感，不二便是笙箫。”

　　第二天午时刚过，一身青衫的清冷男子便单独找到了略显出神的迹部，而且一张口便是这样一句。

　　“此话怎讲？”

　　自从昨日林中偶遇后……他便再也无法压抑住心中的不解，心情也愈发烦躁。

　　“不二的笛声……确有奇异之处，而且他的轻功……你我不是早就领教过了么？”手冢的声音平淡，然而神色却有些波动，只是他掩饰的极好，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假如不二是笙箫，那么其余几人怕也不是泛泛之辈。”迹部终于将心思转移到了手冢的话上，灰蓝色的眸底有着思索的含义，“比如说观月……”

　　“不错。”手冢点点头，自己和迹部想的一样，第一个怀疑的都是观月，“我猜测，他是戏伶。”

　　——如果这些猜测通通成立，那么……只怕是那四个人都在这里吧？

　　笙箫，顾名思义，是指凭借音律乱人心智。

　　琴妖，听上去风雅，然而那人却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弦刃。

　　戏伶，人如其名，是四人中唯一不会武的，但他消息却十分灵通，而且从未出错。

　　至于红妆——

　　没有人知道他何时走上杀手这一条路，人们唯一知道的是，此人曾为逃避追杀而在短短数十里地内血染长街。因为像极了女子出嫁时的红妆，他手中之剑又名“十里红妆”。

　　一战成名，大抵如此。

　　而那把剑，便是二人此行的目的。

　　“记得红妆曾消失过三年，不料今日当真在此……”手冢苦笑，料是谁也想不到，昔年名动天下的人，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隐居避世。

　　“照之前的推论，还剩下琴妖和红妆，楼中会武之人只剩下真田，幸村，以及切原。只是切原做事急躁，真田又太刚正不阿，唯一可能是的人，大约也只有幸村了吧……”

　　“他的确有可能是红妆。”想到初入楼中那人鬼魅的身手和迫人的气势，迹部至今难忘。

　　“这般说起来，还剩下琴妖了吧？”手冢放松了些表情道，“我可实在想不出谁是了。”

　　本不过是谈话中无心的一句，迹部的身子却忽然异样的紧绷了起来。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没有逃过手冢的眼睛，他奇怪的看了眼紫色长袍的男人。

　　“你可是见到了？难不成那人十分出人意料？”

　　迹部抬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清澈中带有淡淡的翠绿色，他盯着茶水平静下来的水面不作声，然而表情又僵硬又迷惘。

　　“是，而且这个人我们都认识。”

　　迹部终究是没有喝下这杯茶水，而是将它缓缓推离了自己，仿佛想要逼自己忘掉某些事情。他离开了桌边，走向靠窗的位子。

　　“哦？那是谁？”

　　“忍足侑士。”

　　背后发出一声茶盏破碎的声音，在地面上裂成了好几瓣--迹部没有回头，但是他光凭想象都可以知道对方的惊讶不是一点半点。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手冢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些，但一开口，却是无法预料的喑哑，他盯着那个男人，眼底清冷的痕迹瞬间变幻莫测，“迹部，不可能是忍足。”

　　“我知道这简直难以置信，”迹部转过身来，灰蓝色的眸子里有说不出的神色，“但是我绝对，不会认错他。”

　　青衫男子略显苦恼的在原地踱了几步，抬眼对上迹部蓝中泛灰的眸，那里面竟然十分坚定，他无奈的长出一口气，将一张精心描绘的地图从袖口中取出。

　　“我想说或是人有相似，然你未必肯听……罢了，这儿有一张地图，算是我略尽绵力吧。”

　　迹部勾起唇，露出自手冢进门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那么，定不负了你的好意。"

　　未时时分，日光正盛的午后，一身紫褐色长袍的男人踏着悠闲的步子轻车熟路的按照地图所指示的方向走去。出了浓密的桃花林，面前一排竹木小屋，其中屋子有一半凌空于湖面之上，那儿有一个男子正在抚琴。

　　似是觉察到了迹部的气息，深海蓝色碎发的男人将双手放在了弦上，琴声戛然而止。

　　“迹部君，日安。”

　　忍足微笑着向距离自己两米多外的男人，略长的白色衣袖在琴上缓缓铺成一小片云朵般的形状，纤长的手指在衣袖中若隐若现，指腹上有着薄茧——想也应该是常年练琴所致。

　　“迹部君是怎么会来到这儿的呢？”

　　“上天眷顾我一心慕名而来，所以寻到了这儿。”

　　紫褐色长袍的男人露出微笑，心情却远不如表明的平静。然而只要忍足在他身边，他却又会无由来的平静下来。

　　他上前几步，站在忍足对面，“不会打扰阁下吧？”

　　“请自便。”

　　隔桌而坐，二人之间是一把一米有余的古琴，琴身通体乌黑却隐约泛出红色。琴弦纤细薄长，在日光之下发出越加耀眼的银色。

　　“迹部君，天下之大，为何偏偏慕名于此？”

　　“世外桃源，别有洞天，如何不可？”

　　“恕我直言。”忍足的手从琴面滑落，全然进了宽大的袖中，脸上依旧是微笑却不如之前那样随意，“白楼……并不是什么安生之处。”

　　——至少，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

　　并没有在意自己随口说出的事实，忍足确信以迹部敏锐的观察力，应该早就有所怀疑。

　　果然，迹部并未露出半分惊讶之色，反而扬起了眉，唇边是似有若无的笑。

　　——这个男人，相当危险。

　　这样的认知出现在了忍足的脑海里，但他没有避开，而是选择等待迹部的回答。

　　“那又如何呢？”迹部施施然的开口，用一种轻且慢的语调，“无论过往如何，在这里避世的人都是不愿在过从前的生活了——哪怕人烟稀薄，也好过作乱世浮萍。”

　　忍足微微一愣，不知是为了对方话中的自若态度，还是因为他说的不错。

　　良久，白衣蓝发的男人叹息般的长出了一个音，然后微笑着起身，伸手接过了飞来如雨的繁花中的一瓣，轻声开口。

　　“乱世桃花逐水流，也许你说的不错。”

　　他的手一扬，绯色的花瓣在清风中缓缓的绕了一个弯，便落入淙淙溪水之中，翻打着波纹。

　　迹部看了眼转瞬即逝的花瓣，忽而意有所指的开口。

　　“乱世又如何，人人皆不过求一安身立命之处。”他看了眼忍足，一字一句，“我倒是希望有一人，可以愁心随水去，桃花休在忧。”

　　被那双灰蓝色的眸子盯着，忍足忽然没由来的慌乱起来。

　　他抱起琴，微微颔首离开。

　　“天色不早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