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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章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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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澜亭一枕黄粱梦,酒醉堪去天外游
“好一个'桃花流水不再忧'。”
浅蓝色碎发柔顺的披在肩上,白衣如仙的男子提着两盅酒从岸的另一边踏水而来,衣袂不湿。
看向眼前翩然而落的男子,迹部也没有过多的惊讶。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方才这人一直在附近。
“迹部君似乎对侑士……呵呵,一见钟情了?”幸村顺手打开了酒盅,浓郁的酒香当即四散开来。
紫褐色长袍的男人微微一皱眉,说不清是因为哪个字眼而不悦,但他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只是淡淡道。
“只是觉得琴声如人,声悦则人佳。”
“呵……确实,侑士的琴的确人间难闻。”幸村将桌上原本倒扣着的杯子翻过来,泥土褐的酒盅被拎起,清香却醇厚的酒顿时满溢于杯,色泽清亮。
“此酒名为'黄粱',意在醉生梦死。”浅蓝发的男人微微一笑,将面前的杯子推了过去,“迹部君不妨试试,这可是上等的佳酿呢。”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远处传来似是而非的吟唱,中间两句却极为明晰。
幸村看着面前的男人将酒杯放下后略略出神的表情,不动声色的饮下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杯。
“是小初他……又在唱了呢。”白衣男子叹了口气,目光恍惚的念出一句诗来,“此声只因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只可惜,我素来不爱这些虚幻如梦的诗词。”迹部淡淡开口,算是回答,然而他的手却将杯子举起来细细的把玩着,道,“《长恨歌》,一曲长恨,两两相怨,终无了解的时候。就好比一场美梦翻然醒悟,再回首什么也留不住。”
“我到不这么觉得。”
手腕轻轻晃动,杯中的清酒来回流着,幸村轻声道,“浮生若梦,譬如庄周梦蝶。这世间也无人可说的清究竟是庄子成了蝶,还是蝶梦见了他。人生亦是如此,我们所看到的世界,并不一定是真实的。”
“三千世界,是耶?非耶?”
幸村脸上的笑意似有若无,而他的声音时而仿佛悠远的来自天边,时而又好像近在眼前。迹部分不清楚,只觉得眼前之人的身影逐渐模糊,然后思绪不受控制。
--是从哪里开始,我们相识相知。
……
“你便是迹部景吾?在下忍足侑士。”
“呵,你可当真?要我住在你的府邸?”
“现下你可是赶不走我了呢…”
“不如我喊你景吾吧?呐,景吾?”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我的身份?呵呵,不过是平凡人而已。”
“景吾,七夕了…”
“景吾,我们不要分开好么?”
“快跑,景吾…有人…”
“…那么去找那把剑吧,找到我…”
“……我等你。”
……
迹部,迹部……
景吾,景吾……
是谁在喊我的名字?又是谁在对我笑?是谁……是谁……究竟是……
“迹部,你梦魇了。”清冷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幸村所在的位置上不知何时变成了手冢。
“手冢?不、你不是手冢。”灰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手冢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儿的。”
“你在说什么,迹部君?我是忍足侑士啊…”身后又传来另一个声音,迹部猛地一回头对上了那双深海蓝的双眼,半晌没有言语。
“忍足……你刚刚才离开……”语气里是将信将疑,然而对方却笑了,笑的颇有深意。迹部想起什么似的再度回头,却发现连手冢也不见了。
“你,究竟是谁?”
“我?呵呵……”忍足忽然笑的更加灿烂,声音也完全变了个人儿似的清润起来,“我是谁呢……迹部景吾?”
手按在腰际上,神色极力显露出正常的模样,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用上力气,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儿劲道,就好像中了迷魂香一般……
“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神智逐渐涣散,但面前的人影却渐渐
“我……不,你像是如此卑劣之人吗?”
“什么意思?”
“呵呵……”轻笑了几声,随后那人的容貌身形在一瞬间明晰到足以辨认,那人靠近了些,眼角下的泪痣仿佛具有魔力那般,他微笑。
“因为我就是你啊,迹部景吾。”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恰似那双生之花,扶摇并蒂。”
……
“精市,他已经入了梦了。”一身白衣的观月初飘飘然落在了竹屋之上,神色淡淡的轻抿着唇,蝶翼一般的长袖轻轻一挥,便挥开了雾一般的湖上澜亭。
烟雾散开的地方依旧是位于湖上的竹木平台,一张矮桌边,一坐一站两个男人。湖面水波粼粼的反射着日光,幸村抬起头,露出清浅如水的笑容。
“小初,你心软了?”
“我只是不赞成你用这种方法。”一跃而下,黑发白袍的男人从容的站在幸村对面,“一个不留神,他可能这辈子都魇住了。”
“你知道我本意并非如此。”幸村拿起了矮桌上依然打开的酒盅,拎在手上,对着观月勾起唇,“不过既然你今日出面,我便罢了。”
说完,浅蓝色碎发的男人踏着湖面上的水波,轻飘飘的如鸿毛一般由来时的路离开。
观月拢了拢袖子看着幸村消失在桃花林中的身影,然后将视线移回了沉睡于桌边的迹部,叹了口气。
“黄粱一梦,迹部君……梦可该醒了。”
如同咒语一样,紫褐色长衫的男人动了动,从桌上撑起了身子,他的面前空无一人。
竹木小屋依旧干净整洁,清爽的风从林子里吹过来,湖面有一股淡淡的雾气在退去,逐渐隐入了桃花林中,悄无声息。
“好像……做了一个梦。”迹部喃喃自语,眉头微皱的盯着面前的矮桌--那里似乎有过什么……
“呵……权当作黄粱一梦,天外一游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