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宁阳公主》海滨故人

26、第二十五章 归韩

　　李斯站在宫门外来来回回焦灼地踱着步，这一场春雨来得甚是及时，春旱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只是秦王自打从云阳监狱回来之后一直沉默不语，两天来状似失魂，竟是个木偶傀儡了。宁阳公主更是在自己宫内大设灵堂，日日哀祭，时时恸哭，这兄妹俩真是疯了！

　　眼看着秦军已与韩国开战，不出数月应该就可以攻下了，秦王曾派明溪为监军，可谁知明溪中途突然返回，理由是他夜观天象，以旋花卜卦，竟得一凶卦，因此上连夜上书请求召回秦军，择吉日再发兵。作为一心想借军功登上大秦丞相之位的李斯怎会允许此事发生？

　　赵高出来笑道：“李大人，何故站在泥地里？”

　　李斯行了一礼道：“公公，大王为何不愿见我？我有急事要禀告他啊！”

　　“韩非这会子死了，大王念着他的好，怎么会想见你呢？”赵高朝里面努了努嘴，脸上依旧是洋洋自得的笑容。

　　“这个……”李斯皱眉道，“毒酒是韩非自己要的，大王怎么会怪我呢？”

　　赵高听见这话笑得直不起腰来，他伸手拍了拍李斯的肩膀，大笑道：“李大人呀，你是真傻呢还是假傻？韩非已死，大王只知他是喝了毒酒死的，而这毒酒恰恰是你李大人带来的，你说大王该如何想呢？难道你还指望宁阳公主替你说话吗？你真是，哈哈！”

　　李斯恍然大悟，有些踌躇地看着赵高，欲言又止。

　　赵高不愧是个人精，察觉是李斯是要他帮忙，故而笑道：“李大人不用担心，大王此刻正和明溪公子说话呢，有机会我自然与你说好话。也算是谢你助我除去韩非这个两只眼睛长在额头上，目中无人的家伙了！”

　　“多谢公公，多谢公公！”李斯赶忙行礼，口中不住声地称谢，他抬手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心中暗称庆幸。

　　如今秦王的性格越来越神秘莫测了，都怪韩非说什么君王要隐藏自己的情绪以免臣子猜测，这下好，秦王倒是实行的比韩非说的都彻底了。

　　赵高大笑道：“哈哈！我就是看中了你这识礼的好处，我在宫中除了大王和公主，谁不对我谦恭有礼？哪个敢说句大话？偏偏那个韩非竟然敢说什么宦者议政罪当割舌！哼！我的舌头如今倒还是在呢，他的小命却没了，哈哈哈！李大人你回吧，若有转机我自会派人通知你的。哈哈哈！”

　　赵高踱着方步慢慢朝宫中走去，得意放肆的如梦魇一般紧紧裹住呆目而视的李斯，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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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明溪所言，此场春雨竟是上天昭示我大秦乃是水德？”秦王手捧韩非的书简，漫不经心地问道。

　　明溪依旧是一身飘逸的白衣，若空谷幽兰遗世独立，他盯着秦王那张因为纵欲过度有些浮肿的脸说道：“称引天地剖判以来，五德转移，治各有宜，而符应若兹。五德者，水、火、木、金、土也，五德有盛衰，各个朝代自然也有盛衰，虞时以土德王，夏以木德王，商以金德王，周以火德王，五行相生相克，木克土，金克木，火克金，水克火，故而夏亡虞，商乱夏，周乱商，如今大王欲一统六国，取代于周朝，自然该是水德！”

　　“水德？水色黑，终数六，秦国又地处北方，南火北水……水主阴，阴为刑杀，寡人又一向奉行……他的法家之说，严刑峻法，重农抑商……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秦王终于放下手中的书简，只是说到韩非的名字，还是不由自主地改了口。

　　“大王果然聪慧过人！不是阴阳学派的传人，却能举一反三，言之有据！”明溪抬手赞道。

　　“你上书说你以旋花卜卦，得了凶卦？”秦王显然还不太适应明溪对他的奉承，虽说他一直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可是经历了韩非之事，他骤然间对这些都冷淡了许多。

　　“是。”明溪的脸上虽然笑着，眼中却似乎要迸出凛冽的杀气来。

　　“那……你为寡人卜一卦如何？”秦王似颓败的风烛残年之人斜倚在榻上，他再也不可能意气风发地挥斥方遒了，蓝姬之死，韩非之死，宁阳的远离，他突然间好累，这世间苍茫无边，哪里又是他可以躲的呢？他的命运到底会如何呢？

　　以旋花打卦，乃是楚国所传，屈原在《离骚》中曾言“索藑（音“穷”）茅以莛篿（音“专”）兮，命灵氛为余占之；曰：两美其必合兮，孰信修而慕之；思九州之博大兮，岂惟是其有女？曰：勉远逝而无狐疑兮，孰求美而释女（音“汝”）？何所独无芳草兮，尔何怀乎故宇；世幽昧以昡曜兮，孰云察余之善恶；民好恶其不同兮，惟此党人其独异；户服艾以盈要（音“邀”）兮，谓幽兰其不可佩；览察草木其犹未得兮，岂珵（音“称”，一声）美之能当；苏粪壤以充帏兮，谓申椒其不芳。欲从灵氛之吉占兮，心犹豫而狐疑；巫咸将夕降兮，怀椒糈而要之；百神翳其备降兮，九疑缤其并迓；皇剡剡其扬灵兮，告余以吉故……”

　　其中藑茅即为旋花，将旋花绕在竹签上，点燃巫术所用之香，用力拉扯，在哪朵花旁边绷断，便利用来人的生辰八字天时地利可得出关于此人命运的结论。

　　秦王紧张地看着明溪手中的旋花，想问，却不敢问，卜卦过程中最忌喧哗打扰，这个他是知道的。
　　明溪看到秦王如此神色，心中猛然想起无痕宫中的人冒死向他报信，诉说无痕是怎样惨死，又是如何曝尸荒野任凭野狗撕咬。

　　嬴政！你好狠的心！她到底犯了何等滔天大错你竟然如此对她！

　　仇恨顷刻间占领了明溪的理智，手一抖，“旋花断了！”秦王一声惊呼，他焦急地看着明溪，旋花所断之处，在第二朵花，那么……难道他要在二十多岁就死吗？

　　不，绝对不可以！他要万寿无疆，他要长生不老！他是上天派来一统天下的真命天子，怎么可以只活二十多年？

　　明溪心中也是一惊，他所卜的，并非秦王的命运，而是秦国一统天下之后的国运，难道秦国……怎么可能呢？没有哪个朝代会如此短暂啊？

　　不过，秦国灭亡，哈哈，我要的，就是要你的秦国灭亡！为先生，为无痕，为赵国，更为天下百姓，你这个暴君统治的国家必须灭亡！

　　既然秦王也懂旋花卜卦，何不将计就计，引他走向灭亡之路呢？他不是怕死吗？我偏偏要他迷信长生之道，远离朝纲，乱他法度！

　　明溪正陷入自己的遐想中，浑然不觉秦王就坐在自己对面。

　　“大王，宁阳公主求见。”赵高阴魂不散般突然出现在门口，尖细的声音吓了秦王一跳。

　　“什么事？”秦王随口问道。

　　宁阳说话间已进来了，她竟然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血一般嫣红夺目，灿烂若星。

　　“你这是……”秦王不解地看着她。

　　宁阳冷声道：“我要带先生回韩国去！回韩国去！”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去，走出秦宫，走出秦国，她要到韩国去，她要与先生一起面对韩国的血雨腥风！

　　在宁阳走后一个月，韩国彻底灭亡，庆功宴之后秦王召集群臣除去宁阳的公主封号，不许记载任何文字流传于后世，从此，宁阳只是一个传说，史料中找不到关于她的任何记录。

　　又因无痕之事，秦王下令各国只许进献美女，但绝不记录在案，更遑论封后，故而后世只知秦始皇，却无始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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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前230年，秦派内史腾领兵攻韩，俘虏韩王安，统一事业开始。

　　公元229年，秦派王翦向赵国发动进攻。

　　公元前228年，秦军进入赵都邯郸，赵王迁被迫献出地图降秦，公子嘉逃到代郡。

　　公元前227年，秦派王翦等领兵在易水之西击溃燕军主力。次年，攻下燕都蓟，燕王喜逃往辽东。

　　公元前225年，王贲率兵10万攻打魏国，水灌大梁，魏王假投降。

　　公元前224年，王翦率60万大军进攻楚国，次年占领寿春，俘获楚王负刍。

　　公元前222年，又平定了楚国的江南地。同年，王贲俘虏了燕王喜和代王嘉，燕赵二国彻底灭亡。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命王贲挥师南下，很快打进齐都临淄，齐王建投降，齐国灭亡。至此，实现了全国的统一。

　　秦国统一天下东出时共有六十万大军。秦国首先灭韩国，死亡三千，韩国死亡七万人之多；

　　在灭赵国时死亡十一万，赵国死亡三十万，之后赵王迁投降，其弟赵嘉退往胡地，建立代国，在后来与王贲的战役中，赵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秦国死亡六万。

　　秦军水淹魏国都城大梁，以微小的代价灭了魏国。

　　之后秦国灭了楚国，伤亡惨重，死亡三十万之多，楚国死亡人数五十万以上。

　　秦国灭燕国时，秦军死亡八万人，燕国死亡二十二万。

　　灭齐国时因秦国此时势力庞大，不费吹灰之力便灭了齐国。

　　秦国灭韩、赵、魏、楚、燕、齐六国，前后历时十二年，秦王终于一统华夏，史称秦始皇，然而秦国终因秦王痴迷长生之道，滥施暴政而亡，仅存国二十六年，成为中华历史上极为耀眼而又短暂的一代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