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梁祝，不过一曲荒谬》遥倾

49、归期

　　只是，梁山伯此人，也不是什么无理取闹之人。伙计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而且之前掌柜的怕是也来解释过。他如此着急见我，态度着实有些奇怪。难不成还真的有什么大事不成？
　　我看了一眼马言昭，发现他的脸色微冷，显然是对梁山伯的到来感到有些不满。他一直，就不怎么喜欢梁山伯。不过，他的神色一向冷，再冷上几分一般人倒也看不出异样来。倒是当初在尼山书院，他曾做出一副温文有礼的样子，有礼却依旧疏离。
　　待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才高喊了一声，“梁山伯！”
　　梁山伯转头看向我，却是愣了半晌。
　　“怎么，傻了？不是你吵着要见我么？”我对他笑了笑，他为人处事都不够成熟，但对朋友总是一片赤诚，让人讨厌不起来。
　　他这才反应过来，满脸笑容地冲过来拉住我的手，“云初，你身子好啦！”
　　我还没来得及动作，却是马言昭侧身上前，看似无意地推开了他拉住我的手，“梁兄，好久不见。身子可好了。”
　　梁山伯对他似乎有些忌惮和后怕，只悻悻道，“已经无碍了。”
　　看来那日，马言昭将梁山伯送走的手段，的确不太友好。只是不知那日，马言昭用的什么理由。
　　苑前拦着梁山伯的两个伙计，见他真的与我相识倒是微微有些惊讶。不过，倒也反应得快。只向前来向我们见了个礼，回到，“祝六少爷，马少爷回来了。这位梁公子一直吵着要见您，小的们也不清楚情况，就将人先拦在了外面。看来的确是六少的好友，却是我们得罪了。”
　　梁山伯皱了皱眉，但他生性温和，刚刚的闯苑的行为怕已经是极限，也没再想为难他们。倒是低头小声说了一句，“是我担心云初安危，莽撞了。”
　　马言昭挥了挥手，让那两个伙计先下去了。
　　只听见梁山伯继续说道，“那日我本就伤得轻些，后来马兄寻到我们，我已清醒。只因为你家里人找得急，我却是竟连你一面都没有见着，实在是担心得紧。”
　　我含笑看了一眼马言昭，他只巧妙地隔在我和梁山伯之间，既不会显得突兀让人起疑，也不会让梁山伯随意碰到我。其实，他也是小心眼儿得很。又见梁山伯担心地望着我。难道他之前如此着急，只是因为担心我？倒是让我的心中生出几分羞愧来，我便顺着他透露的继续往下说，“只因家里人听说了坠崖的事儿，着急得很。实在是对不住梁兄了。”
　　梁山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云初你哪里的话。若不是因为你，这云来居的云老板也不会收留我，还给我请大夫。听说你们两家是至交，却想不到你们俩人名字都取到一块儿去了。一个叫祝云初，一个叫云初。还真真容易让人弄混了去。”
　　他这话却是让我心中一跳。不过，若是真察觉出了什么，以梁山伯的心性必然是不会这般说话的吧。我细细瞧了瞧他的神色，觉得他实在是不像有意试探，“巧合罢了。云大哥年少有成，我却是远远不如他的。我们不如进去说话吧，站在这里也累得慌。”
　　苑内的伙计也是极有眼色，只是进正厅帮我们斟了茶便默默退了出去。守在苑外，既不会有偷听我们讲话的可能，有需要高声一喊他也能听见。六哥的地方，总是很好的。
　　梁山伯则慢慢将那日一别之后的事情讲给我们听。倒也并不复杂。他被送到云来居之后，便安养在抱夏阁，六哥帮忙请了一名大夫养着。期间也就见了六哥一面。梁山伯的伤势本来也不重，将养几天已是无大碍。只是，他却不太清楚我的情况，也不知道去哪里寻我。想着看能不能再见见六哥，可以向他打听打听，看知不知道我的情况。或者也许我知道他在这里，可能回来找他，一同回书院。所以索性多住了些日子。然，左等右等，既不见六哥的影子，也不见我过来，也不好一直在这里等下去。所以本来已经打算明日先回书院。却在厅里听到跑堂的伙计说起了祝家六少爷住了进来。所以才急急忙忙地过来寻我。
　　他对朋友倒也是一片真心。低头喝了一口茶，却是君山银叶。这掌柜的也是个有心的。想起之前秦淮河岸那道邪肆的目光，早早回书院倒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抬头看了一眼马言昭，他坐在一旁不曾说过话，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说话间不知不觉竟已经戌时末，梁山伯也意识到时间有些晚，只是态度还有些扭捏，怕是想和我一同回书院，却又怕我不答应。我想这件事还是应该先过问马言昭的意思，想来他应该是会同意的。只不过，即使料到他会同意，还是应该要先过问他才对。这是我对他的尊重。所以也只能说，“天色已晚，不如都早些歇息，回书院之事明日再议？”
　　梁山伯磨蹭着起身告辞，脸色总让我觉得有些怪异。但想来经过落崖一事，有些变化也是正常的，倒也没有多想。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清音苑外，马言昭才开口问道，“想和他一同回书院？”
　　我并不奇怪他能猜到我的心思。见他神色并未有不满，我便回答道，“在外也好些日子了。何况今日遇到赵慎这件事情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安，早些回书院也是挺好的。而且梁山伯此人，也是受我连累才会落入山崖，总归没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一人独身回书院，怕也不太安全。”
　　他沉吟了一番，“一同上路也无妨，只是多了一个梁山伯，你的起居上总是会有些不方便。”
　　他是说，一路上都要扮作男子，而且小心不让梁山伯看穿么？“这倒是不打紧的。我在书院不也是天天男装么。何况梁山伯这个人，在这些事情上，不怎么聪明的。”
　　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明日就启程么？”
　　明日启程本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我还没有和五哥六哥告别。皱了皱眉，“我五哥六哥怎么还没有寻到我们，他们不可能会安安静静待在别院里吧。难道你又耍了什么手段拦住他们？”
　　马言昭低低的笑声格外好听，眼中带出几分宠溺与戏谑，“我在英台眼中就是这般爱耍手段之人么？”
　　难道不是么？我挑眉回视他。
　　“这一次我可没做什么。只是，你两个哥哥也已经离开江宁了。”他淡淡说道。
　　离开？“为什么？”
　　“和你四哥有些关系。也许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会多一个四嫂。”他低头喝了一口茶水，然后一挑眉，赞了一句，“这掌柜的倒也有心。”
　　“四嫂？”前些日子刚知道我可能要有一个三嫂了，这会子又蹦出一个四嫂？我这离一趟家，难道三嫂四嫂五嫂六嫂都要齐全了？“这是怎么回事？”
　　马言昭似有些为难，“我想这件事情，你四哥可能更愿意亲口告诉你。由我来说，却是不太好。至于你五哥六哥，则都是找你四哥去了。不过，事情虽有些烦，倒也应该可以应付得来。你就等着他带个四嫂来见你就好了。”
　　他这一番话说的不清不楚的，更是让人好奇了起来。他总该告诉这四嫂姓甚名谁吧。听他的口气显然应该是清楚我四哥看上的女子是谁，却说让我四哥亲口告诉我得好。难道，是这女子的身份有什么问题？而又是什么事情，让我五哥六哥招呼都没和我打，就去找四哥去了？这事情，怎么听怎么奇怪。但是，马言昭的语气又显然表示出他不好多说。“我五哥六哥什么时候离开的。”
　　“昨日。”他顿了顿，又说道，“他们是来江宁找过你的，只是昨日下午我们不在城里。他们没找到人，事情又有些急，所以先行离开了。”
　　“那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也是昨晚上才知道的消息。你这俩日玩得正高兴，我是想迟些再告诉你的。”他语气中带着微微的宠溺，伸手摸了摸我的发顶，似是安抚我的不满。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什么地方不对。皱了皱眉，“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四哥的事情。”
　　“那日，送你秋籁之后。”他的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但有几分淡淡的暧昧之感。
　　就像是那日他说“你若是觉得太过贵重，便当做定情信物吧。”的那种语气，一时间让我有些羞窘。“天色已晚，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也好早些启程回尼山书院。”
　　我逃一般的跑回自己的房间，只听见身后马言昭的笑声，低低的沉沉的，分外好听。
　　在房间略微洗漱了一番，正打算上床睡下，突然反应过来，似乎，被马言昭转移了话题。我本来是在追问四哥的事情，却被他，被他戏弄得跑回了房？
　　真真是丢脸，我不禁抚额长叹了一声。马言昭那日就知道四哥的事情，怕是四哥给他写了信，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总是该是找他帮忙的。而五哥六哥则是昨日走的，走的又那般急。怕是，他们俩是昨日才知道四哥的事情的。怕是，马言昭早就料到了五哥六哥会因为这件事情离开了。只是，这之间，马言昭是否耍了什么诡计，就不得而知了。但以之前他拦住五哥六哥的行为来看，怕是肯定暗中干了些什么吧。
　　但这些事情，想想觉得羞恼，又有几分甜蜜。迷迷糊糊有了几分睡意，也不知道是何时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