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梁祝，不过一曲荒谬》遥倾

48、扫兴

　　祝家书香世家，同时也是世代从商，在官府方面也是有一些门道和倚仗的。但是，皇家，却也是万万招惹不得的。只是这个人，是为何而来？还未见面之前就先吐露自己的身份，温雅中带一种隐隐的压迫，这种人最是不好对付的。
　　马言昭轻轻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不要担心，一个人走了出去。
　　只听见那个温雅的声音说道，“在下赵慎，刚刚船家行得急，不小心撞上了公子的船，希望没有唐突了佳人才好。”
　　唐突佳人？我想，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吧。听到一曲琴箫合奏，觉得这画舫里必然藏着他感兴趣的，佳人。这船撞得是十分不客气，但却先声夺人，抬出了自己的身份，同时这话却也听着翩翩有礼。却是让人怪罪不得的，反而，还压了对方一等。这般手段，着实厉害。
　　赵慎，当今太后极其宠爱的外孙，当今圣上亲姐姐，长公主的小儿子，听说是父亲早逝。但身份还是极其显赫的，但他最让人说道的却不是这些。听闻他周岁的时候抓周，右手抓了圣上御赐的麒麟玉佩，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称赞，他右手又抓了一盒女孩子家用的胭脂。让来参加庆贺的客人们，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如今看来，他当初抓的那两样东西却也是不无道理。听哥哥们说，这赵慎的能力手段都是极其得当今圣上看重的，而且聪明会说话，模样也生得俊雅，最是讨长辈们喜欢了。但是，水粉也不是白抓的，赵慎爱美人，也是路人皆知的。不过，他眼界极高，而且自诩风流而不下流。六哥说，这位赵小王爷平日里的行径虽有些出格，常常在君子与小人之间边缘游走，却也让人挑不出什么大错来。只是，他总觉得，这个人的行事作为总带着一股子邪气，能不招惹最好是不要招惹的好。
　　又听见马言昭一声轻轻地冷笑，“小王爷客气了。”
　　“公子看起来不像是江宁人。”他的话听起来客气而温雅，却是在拐着弯问马言昭的身份出处呢。寻常人听到他说这话，就算是不想透露，也是不好推脱的。
　　“乡野小人，名字粗鄙怕侮了小王爷的耳。”马言昭的语气很冷硬，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倒也不会显得卑懦。“不过是随意在秦淮艺坊挑了两个歌女，不想竟然入了小王爷的耳。小王爷若是有兴趣，船上的歌女就让与小王爷好了。”
　　然后是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想来那两个粉衣女子也是极其有眼色的。
　　好一会儿才听见赵慎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是小王冒昧了。”
　　想来是确定了赵慎离开，马言昭才又进来船舱。
　　我心下有些惊疑，总觉得事情似乎太好打发了些，“我惹麻烦了？”
　　“也没什么。只是江宁是赵慎的地盘，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他沉吟了一下，但语气间清冷无波，听起来也不是非常忌惮这位赵小王爷的。想来，这件事情，到也不至于棘手。
　　我心下稍定，“你说的话倒是和六哥一样，这位赵小王爷很不简单？”
　　“就是行事有些不按常理。”他皱了皱眉，又深深看了我一眼，带几分隐隐的柔软，“我已经让船家往回开了。怕是要扫了你的兴。”
　　我摇了摇头，倒也不至于扫兴，“我本就只是对秦淮有些好奇罢了。只是想不到，一首曲子还惹出这样一个人来。”
　　“无事，莫要担心。”他安慰我道。
　　他这般的清冷却肯定的语气，最是让人心安了。总让人有一种，他在，便不会有事的感觉。“只是，那小王爷怎么这般就被打发走了？”
　　“打发？那赵慎若是听到你用这个词估计真是要气极了。”他低沉的笑声总是很好听的。“他只是看出来刚刚奏曲之人不是那两个歌女了。他这样的人，眼力还是极好的。”
　　这也并不奇怪，这样一个行事作风亦正亦邪的人，总是有几分本事的。今日却是我莽撞了。在这秦淮河上，于情于理我一个良家小姐都是不该胡乱弹奏的。江宁秦淮，最是繁华却也最是是非多。女儿家的名声若是从这里败坏了，真真是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莫要多想，不会有事。”他沉吟了一番，又补了一句，“我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想让你担心的。”
　　被人打扰的恼意瞬间就消散了下去，只余淡淡的欣喜。并不是想让我担心，而是因为我问了，所以他坦白地告诉了我。我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应了一声，“嗯。”
　　靠岸的时候刻意避开了些热闹的人群，马车就在一旁的官道上，横竖是走几步路，靠岸靠得稍远些倒也无妨。
　　只是，上马车的时候若有所感，侧头一看，只见秦淮岸边站着一位锦衣男子，看不真切容貌，只是这目光，却让我觉得邪肆非常。只看了一眼，我赶忙钻进了马车，车帘一落才缓缓舒了一口气。刚刚那个人，怕就是赵慎了。应该是，没有被看出来吧。

　　回到云来居的时候天色倒也不算太晚，出门才大半个时辰就匆匆回来了。却不曾想，还没往我们所住的清音苑去，云来居的掌柜就匆匆拦住了我们。
　　掌柜却是知道我真实身份的。我此刻又非逃家，在自家哥哥的产业里住着，也犯不着遮遮掩掩。只是对着云来居的下人们还是宣称的是祝家六公子和好友住着。除了掌柜的，其他人还是不够资格知道大老板云初就是祝家六公子祝云初的，只以为祝家六少和大老板关系很好。昨日来得晚，所幸也没几个人瞧着我是女子。
　　只是，这时掌柜的能有何事？
　　见他脸色有些为难，我便先开口问道，“难道是我六哥来了？”
　　“若是掌柜的来了，小老儿我也犯不着如此为难。”掌柜的小心地陪着笑，“只是今日傍晚几个跑堂的小二嘴碎，念叨着祝家六少爷住进了清音苑，要好好伺候着。哪曾想，被一旁的梁山伯听见了，死活嚷着要去清音阁看您。这梁山伯却是前些日子被六少爷送来，安置在云来居较为偏远的抱夏阁的。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请了一个大夫一直养着呢。不过六少爷却是一次也没去看过。我也拿不准这梁山伯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只遣了两个人好生伺候着。却不想这会儿他一直嚷嚷着是六少爷的朋友，要往清音苑里闯，被人拦在了苑外。只是，小姐这般去了，怕是也碰上了。”
　　自从马成私底下跟和我说已经妥善安排好了梁山伯，就没有再多担心。却不想，竟被马言昭甩给了六哥，给送到了这里。我斜眼看了一眼马言昭，只见他神色如常，丝毫没有表露出什么。我以为，他该有几分不自然的。把梁山伯甩给五哥六哥，又先一步我接去别院，随后又拦着五哥六哥找我。这般作为，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这般被人当面揭破，他倒还神色如常，是强装平静呢，还是脸皮厚？
　　我本想调笑两句，又见掌柜的还在旁边眼巴巴地等着吩咐，一时也就忍住了笑。掌柜的怕是以为梁山伯相见的是我六哥，碰上了怕是要撞破我的身份。哪里会知道，梁山伯原本认识的就是我。梁山伯，想起那日落崖，他也是真心护我的，而他也是被我连累的。是该真心谢他一番。“不妨事，那梁山伯与我也是认识的，正好可以见上一见。”
　　“是。”他微佝着身子，见我不怪罪，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您先去忙着吧。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了。”六哥挑的这个掌柜，年岁已经有些大了，做事却是爽快而精明的。
　　“是。”
　　见人都走了，我才又转头看向马文才，也不说话，只看得他微微撇过头去，低低咳了一声。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却也不再逗他，只先他半步往清音苑走去。
　　还没到清音苑就远远听见了争执声。只听见梁山伯的声音有些气急，不过他这个人，就算是真真气急了，声音还是缺了几分威慑力，“云初本就是我的好友，我们同在一个书院念书的。你们这群人好生无礼，拦着我作甚。”
　　拦着的两个伙计一脸无奈地解释道，“祝六少爷和朋友一起出去了，此时不在清音苑啊。”
　　“那我可以去苑里的正厅等他。”他梗着脖子，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神情，只是语气，较之别人，还是较为软了几分。
　　只是，梁山伯此人，也不是什么无理取闹之人。伙计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而且之前掌柜的怕是也来解释过。他如此着急见我，态度着实有些奇怪。难不成还真的有什么大事不成？

作者有话说

　　马祝两人的二人世界就暂时结束了~~~好歹梁山伯童鞋还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的。。。俺不能老让他打酱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