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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嘎然而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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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先表一枝。公堂之上,霍秋继续问案。
“贺大人,转运江北的官盐,由何人经手?”
“官盐运送分派之事,同样由管家贺平调派。老夫视他如心腹,除非有事上禀,不会直接过问。”
“通和钱庄内的银两,共缺失多少?”
贺瑞思量小会儿,随即肯定道:“除却已归还的五千两,尚少了三百两整。”
霍秋点了点头,又转向猴七。
经过一番软硬兼施,虽未真的动刑,不过如今的猴七倒像只被扒了皮抽了筋的死老鼠,乖巧的很,耷拉着脑袋佝偻着瘦小干瘪的身子,有气无力地跪着。
“猴七,本官问你,这些官盐,你等欲运往何处?”
“回大人的话,”猴七真正做到了有问必答,孺子可教。“今年江北多处地方缺盐严重,小人本想将这些货物运往济州、并州、怀州三地……”
“那里有何人接头?”
“小人只晓得,货到后会有人来接应,其他的就不清楚了。贺平只交待小人买通王员外,用他的北仓暂时放货。北仓地处偏僻,平时也没什么人。一直到货物运上车都由小人打理,车马离开剡水县后的事,小人就不清楚了。”
这一番话,说的也算是诚诚恳恳,有板有眼。
猴七不过是个跑腿的喽罗,比王员外知道的也不多,关键还得看那个贺平。
霍秋坐在高堂之上,看看猴七,又看看贺瑞。
他的右手放在暗色的桌上,手指指尖无意识地缓缓敲着桌面。霍秋手的形状生得很好看,白皙修长,就算是做这种没有意义的动作,也让人赏心悦目。
贺瑞在官场之内也称得上是游刃有余,但凡坐到他这位子上的,手里总有几把刷子。虽说是他府里的管家,但如此轻易得在他眼皮子底下作乱,贺瑞竟会一无所查,还真是蹊跷的很。
他在这边琢磨着,却不知贺瑞也在不时地拿眼打量他。
很早以前,贺瑞便听说过霍秋此人。霍秋的爹霍严方原是二品的龙虎大将军,功高镇主,当今的德宗皇上忌惮他,于是下了一道圣旨,让霍严方的独子,当时年仅八岁的霍秋入宫做太子伴读。明为伴读,实则作为人质看押在宫中。
谁想霍秋从小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入宫的第一天,就把大他四岁的前太子李锐揍得抱头乱窜。理由只是因为对方无心的说了句,说他长的比姑娘家还漂亮。
李锐长相俊美,性子却是一等一的柔弱。霍秋在被关了十天的紧闭出来后,身后平白多了个小尾巴。
李锐时常拿些新奇的玩意儿讨他欢心,有好吃好穿的东西,头一个就往霍秋住的长留居里送,看得德宗皇帝又气又怒,教训了好几回,最后把太后都搬了出来也没见一点成效,只得挥挥手随他闹腾去了。
李锐一心迁就包容,霍秋受他情重,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慢慢得也与他亲近起来,日渐亲厚。及至六年多前,李锐莫名病故,霍秋失了依靠,主动上表朝廷,辞去大理寺少卿之职,自贬来此荒僻之地做一个小小的县官。
霍秋的爹霍严方,在八年前发兵征战徐州匪徒叛乱时,被支乱箭射中胳肢窝。原也不是什么致命的伤,箭头上也没有抹毒,回京的路上却突然发炎恶化,军医用尽办法也不见好转。这一路上就拖着,撑到家中未能见上爱子一面,就两腿一蹬,一命呜呼。
德宗皇帝失了员猛将,心中难受。但一想此后不必再提心吊胆,不觉也松了口气。
霍秋在不在宫中已然干系不大。他既上表要远离京城,德宗皇帝也乐得顺水推舟卖个人情给他,准了他的奏请。
李锐既殁,太子之位悬空。贺瑞以为,二皇子生性贪玩,天真烂漫,而其他皇子年纪尚幼,只有行事稳重深藏不露的四皇子李灏堪当此位。谁想圣旨颁下,竟是那毫无心机的三皇子做了太子,实在让一干早已看好四皇子的臣子们吃惊咋舌。
想到这里,贺瑞不由得又看了眼上头的霍秋,见他微阖双目,一副三魂出窍的样子,心下不禁摇头。
想霍秋自幼被当作质子软禁在宫中,后来失了父亲在先,又没了太子李锐做庇护,无权无势。皇宫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连那些个红柱子瞧着都是不干不净的,霍秋出了宫也好。至于皇上立了三皇子为太子这事,恐怕也没有他能插手的份儿。
这两人各自想着心思的时候,奉命去抓人的雷廷已经回来。
霍秋伸长脖子,看看他后面没人,于是好奇问:“你带回来的人呢?”
雷廷一拱手,干脆利落道:“属下到时,贺平已在房内上吊。尸身僵硬,已是死去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