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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屈尊俯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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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一个上午过去,牢中的霍秋在对早上的红绿菜肴不屑一顾后,肚中早已空空如也,正眼巴巴地等着雷廷再偷偷带只芦花鸡给他。
望眼欲穿之际,终于听到声响,霍秋捂着肚子,从床上一跃而起,两眼放光得看出去,却只见老狱头神色慌张得边叫边跑进来,手里还拿着开锁的钥匙。
“大人,大人,不得了了!王爷,王爷来了!”
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老狱头的手抖了半天,才把锁打开,与此同时,李灏的身影也出现在地牢门口,朝着霍秋所在的牢房走来。
霍秋面无表情地盯着来人,见他神态悠然,走在地牢里却仿佛身在御花园,闲庭信步一般。
霍秋往后退了两步,暂时忘记了腹中的饥饿。
此时老狱头已经打开门,在李灏的命令下退了下去。李灏弯腰步入牢房,左右打量一番后,先行开口道:“你这牢房,比起宫里的大牢竟还干净了些,想是这些年在外舒服惯了,坐牢前还得让人先拾掇一下。”
霍秋沉下脸,冷冷看着对方,却不接茬。
李灏目光一转,看到了被整齐地叠放在床上的衣服。眼底很快划过一道精光,在霍秋还未来得及阻止前,李灏抢前一步把衣服抓在手里,抖了开来。
“还给我!”霍秋待上前去抢,却被李灏的话钉在原地。
“这么精致的刺绣花纹,本王平生只见过一次。”李灏用怀念的口吻,似乎在追忆什么,说话的声调却依然平淡无波。“人都死了这么多年,留着这种死物又想证明什么?莫忘了,你当年被关进皇宫的大牢里……是因了何事。”
最后几个字,李灏说得很轻,但充满了意味不明的暧昧。霍秋脸上的血色“刷”得褪去得干干净净,只余一抹如同死人般的惨白。
看他这副样子,李灏不禁冷笑起来,接下来说出的话,更像一枝枝夺命利箭,狠狠扎入霍秋的心头。
“当年宫中传出你身为质子,却与大皇兄有染的丑闻。但更令人寒心的是,在大皇兄的尸骨未寒之际,你却已在他的灵堂之上,做出那等伤风败俗之事,你……”
李灏陡然住了口,只因霍秋全然不顾眼下两人实力之差距,几乎是不要命得发动攻击。李灏并不惧他,凝神接招。
但仅仅几招过后,李灏便发现,霍秋的套路中,只有前三招的威力较猛,专攻对方出其不意之处,而除这三招之外,霍秋的拳脚根本毫无章法,仍像九岁时那场小孩子的干架,只不过手长脚长,多出几分力气罢了。
李灏心中有数,因此对霍秋这种不自量力的举动越发不屑。但在转念之间,想到他因何会失控的缘由时,脸色也不由得阴沉下来,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一个错身之际,李灏伸手抓住霍秋的胳膊,顺势一弯,高高擎起压制在背后,霍秋痛得惨叫起来,下一瞬却愣是被他死死压了下去,只余一丝两气的低声呻吟,控制不住得泄漏出来。
李灏似乎对他这副狼狈的模样颇感满意,俯低了身子在他耳边冷冷道:“你既做得,还怕被说?你这生气的样子,呵呵,可笑至极!”
霍秋挣动了一下,没能挣脱,额角已痛得冒出冷汗。然而,这种刺痛反令他鼓噪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嘲笑够了,就放开我。”
李灏怔了怔,他确实意图激怒对方,然后加以羞辱,但不想霍秋这么快便恢复了冷静。
失了继续下去的兴致,李灏如霍秋所愿放开了他,并任他弯腰捡起打斗间飘落在地上的衣服。
干净清爽的锦衣上,染上几许尘埃,霍秋心疼得轻拍两下,再重新叠好放回到床上。李灏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眼底的波涛幽深不明,倒是未再出声讥讽。
适才给霍秋的教训,已足够讨回当年被打败羞辱的愤恨。
经过这一场冲突,霍秋有点像斗败的公鸡,没精打采得站着一动不动。从小他就特别怕疼,这个弱点一直到现在也没变过。以前磕破点皮他都会跑到李锐身边,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哼哼唧唧得粘着人……但如今无论多大的痛,也只能自己吞咽。
那条受过罪的胳膊仍在隐隐作痛,但在一段时间的沉寂后,另一种难受的感觉却毫无征兆得爬上来。
牢房里,蓦然传出一阵不协调的轰鸣声——“咕噜咕噜……”
这一下,完全出乎李灏的意料,惊诧的目光转到声音的源头——霍秋的肚子上。
“怎么回事?!”
好像是在回答李灏的疑惑,紧接着又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来,霍秋捂着瘪下去的肚子,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完全忽视李灏这种明显既白痴又无知的问题。
李灏却不肯罢休,非要弄清楚是怎样一回事。见霍秋不理自己,便大步上前,一手环住对方的肩头拉入怀里,另一手出人意料得贴上霍秋的肚子,左揉右搓,查看情况。
霍秋被他的动作弄得气急败坏,原本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被人不知好歹得一通揉搓,更是难受得眼前阵阵发晕。
“浑蛋!你给我住手!”霍秋有气无力得破口大骂,使劲推了对方两把。
“你没听人唱过空城计吗!”
“空城计?”李灏一愣,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霍秋趁机逃出魔掌,戒备得盯着对方。
李灏并非傻子,只是之前从不知道肚子会饿到叫唤的事——即使在他最落魄之时,宫人们也不敢在膳食上对堂堂的皇子有所亏待——但只要稍作联想,他便猜出了前因后果,内心破天荒得对刚才不恰当的举动感到尴尬。
“你到底来这干什么!?”
之前的旧事重提,再加上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搓揉,泥菩萨也要被惹出三分火性来,遑论是脾气本就不好的霍秋,能隐忍到现在方咬牙切齿得问出来,实属不易。
李灏负手在身后,随意道:“山不来就我,本王便只能亲自来一趟。能得如此相待者,天下又有几人。”
霍秋忍住想要一巴掌抽掉对方脸上自傲神情的冲动,咬牙等待下文。
“本王来此,是为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件事,前些日子你所查办的私售官盐一案,本王已经移交给江北转运使贺瑞审理,县衙府不必再插手。”
霍秋冷笑:“不过是区区一桩地方案,怎会惊动到堂堂摄政王来费心干涉?”
“你是聪明人,既然本王插了手,便该明白此事已再无你能置啄的余地。”
霍秋点点头:“官大一级压死人,不管有理无理,看来下官只能遵命照办。”
“较之从前,你识时务了很多。”
听李灏又提起过往之事,仿佛之前不愉快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霍秋甚至还笑了笑,道:“王爷是变着法儿夸自己心胸宽大,不计较下官多次冒犯吗?”
“随你怎样说都好,把你关在牢里也只是略作惩戒,明日你便可出来了。”
这个结果倒是出乎霍秋的意料,他本以为李灏命他自行“画地为牢”,是防他碍手碍脚,但不到两日便将他放出来,反而令霍秋心生狐疑,犹豫不定。
“这就是你说的第二件事?”
“算是罢。本王再给你一个忠告,今昔不比往日,扫好自家的门前雪足矣,莫要再管他人的瓦上霜,这样,才能让你活得长久些。”
霍秋若有所思道:“这就是所谓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不成?”
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比喻成黄鼠狼,李灏不但未发怒,脸上反而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就在霍秋觉得不妙想后退时,却已经来不及。胳膊被硬拽着向前,踉跄得扑在李灏的身上,后者伸手抬起霍秋的下颌,低下头狠狠一口咬在柔软的嘴唇上,立时见血。
大手有力地制住左右摆动的头颅,牢牢钉在自己的面前,肆意品尝那份甘甜。灵舌在唇上舔了一圈后,想要敲开紧闭的牙关,进一步得深入。
霍秋张着乌溜溜的黑眼,恶狠狠得瞪着对方,死活不松口。李灏虽有很多方法令他不得不就范,但在几次尝试无果后,却毅然放开了怀中人。
变得殷红的双唇上,被咬出的伤口失去了舔噬,又缓缓流出血丝。霍秋一边不放松地瞪着对方,一边拿拇指凶狠得一擦嘴角,抹去痕迹。
“下流!”眼中的鄙夷,毫无顾忌得射向偷袭者。
李灏不以为然得大笑道:“本王只想让你改一改,你那口舌上不肯吃亏的坏习惯。祸从口出,不要再让我逮到羞辱你的机会,否则——不会这么简单得结束。”
看着霍秋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李灏心情大好得转身往外走。
早知道这一招能令对方吃鳖,他真该早一点使出来。
走到门口,却见在老狱头的身边,多了个师爷打扮的人,正提着食盒站在一边,看样子是候着里面的人出来,好进去送饭。
李灏看了他一眼,突然道:“想对他好点,就别让人看见。”
李师爷心下奇怪,顺着李灏的目光低头一看,却发现藏在怀里的荷叶露了个角出来,隐隐飘来食物的香气。
想到摄政王吩咐过不许加菜的命令,李师爷不禁暗暗叫苦。
李灏见他这副怕事的样子,心生不悦,冷然道:“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令人失望。”随即拂袖而去。
留下李师爷被他的话惊到,呆立当场,白皙的额头上冒出点点冷汗。
片刻后,李师爷略带恍惚的神情,慢慢走到霍秋的牢房前。里面低着头的人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见是提着食盒的李师爷,于是带血的嘴唇咧了咧,露出一个难得的讨好的笑容。
“先生,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