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装耽美]霍秋》蝴蝶悟空

21、第二十一章 无怨无尤

　　雷捕头终究没能过来，前来为猴七接上断骨的，竟是看似文弱且添为酸秀才一枚的李师爷。
　　看着李师爷熟练得为猴七正骨、上夹板、包扎，一气呵成的动作，霍秋还是感到一些意外的，但也仅此而已。
　　李师爷无需多问，也知猴七的手腕是被谁给弄断的。霍秋进来尚未足够半天，却已惹下乱子，实在令人无奈。

　　“大人，还请安分这几日，否则事情若传到行宫，只恐又惹摄政王不快。”
　　霍秋哼哼道：“本官见不得有苍蝇在身边嗡嗡叫，烦。”
　　熟知此人睚眦必报的小人性格，李师爷唯有叹气妥协。“既如此，学生立即让人换牢房，不让他再吵到大人。”

　　猴七被关进离霍秋最远的一间牢房。而其余的犯人在听了猴七的惨叫后，谁也不想过来与“凶残的”知县大人为邻。对门因偷窃被关进来的犯人，居然还被吓得尿了裤子，抓着狱头跪求着要换牢房。
　　由此，霍秋的左邻右舍干脆空了下来，白白让这人落了个清闲。

　　一晃眼到了晚膳时分，劳碌的李师爷端了热乎乎的饭菜过来。打开食盒，还有白白的蒸气冒出来，小菜红绿搭配，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霍秋提着红漆筷子，却迟迟不动手。
　　李师爷奇怪问道：“大人，有何不对吗？”
　　“……本官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个菜，青椒、萝卜…”霍秋拿筷子东戳戳西翻翻。“嗯…怎么连块肉也看不到？”
　　“呃、这……那边传话来，说吃太多油腻之物对大人的身体不好，故而这几日皆用萝卜等清凉食物清洗肠胃。”
　　李师爷在转达这些话时，显得格外心虚，毕竟摄政王所用的这个理由，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更像是种挑衅。

　　霍秋的双眼眨也不眨，紧紧盯着眼前的红绿野菜。良久之后，倏尔展颜一笑，伸手夹起其中的一个菜，放到嘴里细细咀嚼，边吃边道：“青椒通气萝卜通肠，果真是好物。”
　　李师爷惊奇得瞪着眼——受不得半点委屈的霍秋竟未暴跳如雷，甚至用前所未有的优雅举止一小口一小口得用着饭……只不过像只兔子一样，要咀嚼好半天，才吞咽下肚。
　　于是，一顿简单的饭菜，愣被霍秋吃了能有一个时辰。

　　当李师爷收拾碗筷时，霍秋已经坐回床上——那里是整个牢房最干净的地方——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了根干草。
　　无趣得看着李师爷的动作，霍秋闲闲道：“先生，若等下摄政王派人来问情况，你就回他，下官用过这些宫廷野菜后，耳清目明，通体舒泰，劳他日理万机之余，还能分心来关注属下的出恭情况。下官感激涕零，不胜荣耀。”
　　李师爷听他又在疯言疯语，显是吃饱了撑的闲得发慌，便不予理会，只管更深得低了头，装作没听到。
　　霍秋见状，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发问：“先生，李灏不是说不准县衙里的人靠近地牢，为何你能自由出入？”
　　李师爷这才抬起头，苦笑一声，摆了下头道：“非是学生能自由出入，而是摄政王钦命学生做这跑腿的。或许，是看学生文弱老实，不敢有所隐瞒罢。”
　　霍秋“啧啧”不满道：“先生，你是本官的人，何必讨好那个狗屁摄政王，什么事都听他的！？”
　　李师爷吓了一跳，紧张得张望了下四周，随后压低了声音，以略带责备的口吻说道：“大人，话可不能乱说！摄政王便有再多的不是，对他却是不能不敬。大人前番多次忤逆，俨然是以卵击石。今后千万、千万不可再造次！”
　　“你……哼！酸秀才就是酸秀才！木鱼脑袋不转弯，快气死我了！”
　　李师爷挺直身体，拎着食盒走到牢门边，回头望了眼生闷气的人，忍不住幽幽叹了声。
　　“若是大人可以收敛一些，学生又何致于要看他人眼色做事……凡事过犹不及，大人不妨想想学生的这些话。唉。”

　　李师爷的叹息声钻入霍秋的耳中，令他一时失了声音，思绪似乎飘去了很远的地方，只是抱着绣兰锦衣，直了两眼，怔怔出神。
　　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曾这样劝过他：小秋，得饶人处且饶人，他的母妃早已罪有应得，你别再和四皇弟斗气了好不好？
　　霍秋记得，当时年轻气盛的他，梗着脖子不肯让步：锐，这怎会是斗气？李灏狼子野心，忍气吞声这些年，却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他迟早会对你出手！与其那样，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让他永无翻身的机会。

　　自以为是为对方好，结果却把不愿兄弟阋墙的太子活活气出病来。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虚弱咳嗽的太子，那一瞬间霍秋是真的后悔了。
　　守在病榻前的他，向今生最重要的人做出承诺：锐，等你痊愈后，我一定乖乖听你的话，不再惹你生气。你不想看到兄弟阋墙的悲剧，那霍秋便在此发誓，只要四皇子不把事情做绝，霍秋便不动他一根毫毛。锐，你说好不好？
　　太子虚弱得笑了笑：你呀，还真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都怪我平时太宠你，让你不知天高地厚。
　　霍秋伸长脖子，在那两片苍白的唇上飞快得啄了一下，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一般笑着回嘴：你再这样说，我怕真的会忍不住，马上吃了你。
　　苍白的脸上飞起两朵淡淡的红晕，李锐不禁想起一个多月前，两人初尝禁果时的情景。

　　那天正是中秋之夜，李锐和父皇母后用过团圆膳食后，回房准备就寝，霍秋却突然跑来，一头扑进他怀里，闷闷得说出惊天动地的话：锐，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你，怎么办？
　　起初李锐尚未回过味，轻抚怀中人的黑发，柔声回应：我也一直喜欢你啊，小秋。
　　霍秋猛然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双眸熠熠发光：不是的，锐！我…我爱你啊！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同在李锐的心底投下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花。
　　原以为终其一生也无望的单相思，却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还有什么能比两情相悦更让人欢喜的！

　　之后发生的事，似乎是顺理成章的。唯一让李锐措手不及的，是到了最后关头，他成了被吃的那一个。
　　霍秋只消一个弱弱的眼神过去：锐，我怕疼。
　　哪怕明白其中或许只有一半的真实，还有一半是霍秋故意装弱，博取同情，李锐还是心软了。
　　顺从得躺在对方身下，一点一点引导着懵懂少年进入自己。即使到了后来，李锐被霍秋鲁莽又激动的动作弄得咧咧生疼，甚至流了血，也无怨无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