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装耽美]霍秋》蝴蝶悟空

18、第十八章 昨日花黄

　　为父亲上过香拜祭过后，霍秋在太子一行的掩护下，踏上漫漫追凶路。
　　为免引起幕后黑手的警觉，李锐一行人迂回前行，每到一处，必会停留个两三日。明里，众人在体察各地黎民的生活状况之余，游览当地的风土名胜，可谓悠然自得；暗中，却早已派出数名暗卫悄悄前往边地，查探有关霍将军之事的蛛丝马迹，再逐一回报给霍秋知道。
　　台面上的霍秋大大咧咧仿佛不拘小节，实则这人心思缜密，头脑也是灵活。从这些辛苦收集来的信息中霍秋日思夜想，划出一个又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疑点，记在纸上后再一一推敲，试图将貌似毫无关系的各种疑点联系起来。

　　一个月后，他们终于辗转来到北狄所在的范畴。但当时不知从哪里走漏了风声，在抵达驿馆的第二个晚上，太子和霍秋同时遭到了行刺。所幸结果有惊无险，刺客被全部捉拿。
　　倘若只有太子遭到行刺，尚能推测为皇宫内部的权势争斗，可是连不相干的霍秋也成为刺客下手的目标，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就很耐人寻味了。
　　霍秋看到了把各种疑点连起来的关键所在，这令数十日来不曾睡过一个踏实觉的他，、苍白憔悴的脸上放出了光。

　　循着这一意外的线索，加上从被擒刺客口中撬出来的丁点消息，霍秋还是一步一步摸到了隐藏在暗处的黑手。那人竟是四皇子的母妃端淑贤妃。
　　这一结果，既在太子的意料之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端淑贤妃的娘家在京畿颇有地位，是声名显赫的世家。拥有外戚相助的端淑贤妃不满足于妃子的身份，她野心勃勃得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登上皇位。而当时霍严方将军军权在握，他的独子又与太子李锐交好，如此便成了端淑贤妃的眼中钉肉中刺，非除不可。
　　所谓斩草除根，即使端淑贤妃不知太子此行的真正目的，但她不可能放过如此绝佳的下手机会。但正因了她的急功心切，才让霍秋终于抓住了这条狐狸尾巴。

　　既然明白了谁是幕后黑手，接下来搜集证据的行动便不再艰涩难行。
　　半个多月后，当如铁的证据摆放在龙案上时，皇帝的脸色铁青，当即将端淑贤妃打入冷宫，并将涉案之人一并治罪。至于被蒙在鼓里的四皇子李灏，则被禁闭半年，由此失宠于皇帝。
　　而半年后被放出来的李灏，性子大变，经常一言不发得独自沉思，也很少走动，连母妃处也极少去探视。

　　霍秋得报父仇，欣喜之余不忘提醒李锐多加提防着些李灏的动静。
　　然而，即便如此，霍秋最不想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那一天，仿佛噩梦一场，仿佛永无尽头的梦魇。

　　从往事中猛然惊醒过来，黑暗中霍秋的双眼瞪得滴溜圆，一时看不清眼前的情形。陈事如潮水般涌来，梦中的情形一如昨日，历历在目。而那种如被剜心的剧痛依然残留在身体里，好比一头凶猛的野兽潜伏在暗处，随时随地会跑出来，把人抓得鲜血淋漓。
　　但愿长醉不愿醒的噩梦，加上郁闷之下的醉酒带来的头痛昏沉之感，令霍秋心生不快。当他想抬手擦擦汗时，发现自己的右手赫然被握在了另一双大掌中。

　　“谁？！”
　　“你醒了？”
　　“……”
　　霍秋很快从声音中认出夜闯者的身份，毕竟互斗了这么多年，即使不想熟也早熟得透了。
　　“王爷半夜三更得不睡觉，私闯民宅，是皮痒了想做宵小鼠辈吗？”
　　黑暗中，传来低沉的闷笑，李灏捏了捏握在掌心里，不肯安分的那只手。“刚醒来，就迫不及待得亮出爪子……是本王的存在，让你感受到了压力？”
　　霍秋“哈”的一声笑，继续努力想抽回自己的手。“任谁半夜醒来，发现床边多了鬼鬼祟祟之人，都不可能不生气罢！”
　　在双方不动声色的拉锯战中，李灏心情愉悦得说道：“你说错了两点。第一，没人规定半夜三更得必须要睡觉。第二，这里是县衙府内，算不得民宅。而本王完全有权利进出所管辖之地，不是吗？”
　　霍秋干笑数声，不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因为他发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他被困在了床内，李灏固守在床沿，他平躺，他俯视，这种落差令霍秋的心底警铃大作。

　　“明日一早，下官还要赶去行宫瞻仰王爷之音容笑貌，故而今夜可否请王爷通融，还下官一个清静之夜？”
　　李灏笑叹道：“即便是求饶，你也不忘讽刺本王几句。本王位高权重，无人敢有违抗，即便是昔日四皇子之身份时，也少有人敢出言不逊。只有你这不知天高地厚，四处惹祸的小混蛋，竟敢当着本王的面，屡次出言顶撞，不加颜色。可正是这种性格，才让本王欲罢不能啊。”
　　“……”
　　摄政王有此兴致，在半夜时分回顾昔日情分，霍秋却是冷汗直流，尤其听到“小混蛋”三字时，只觉全身的毛孔张开，寒毛直竖，几欲不顾眼前形势，破口骂人。

　　“王爷真是童心不泯，哈哈，下官受宠若惊，真正受宠若惊！不过今夜天色已晚，明日还请王爷赶早。大门就在那里，慢走，不送。”
　　“霍秋！”李灏倏尔加大手上的力道，恨恨道：“你莫以为本王会一再得上你的当。明日之约，你定是宁可选择被关押入牢，也不肯来见我罢。”
　　“怎么会……”霍秋大翻白眼。“下官并无自虐的嗜好。”
　　霍秋的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连李灏也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有所偏差。

　　“既如此，本王再信你一回。”
　　顿了顿，李灏犹豫了会儿，终是说了出来。“有些话，不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与你说，但你又一味得躲着本王……听说你在查官盐一案？”
　　霍秋越发警惕起来：“怎样？”
　　“此事，你不能插手，无论如何！”
　　“为何？”
　　李灏却不愿多说。
　　“这不是一个七品知县所能插手之事，至于其中的缘由，你无需知晓。”

　　夜空静，忽来一声锐利之音，惊起熟睡的鸟儿，惊慌失措中竟尔有一两只一头撞死在墙上，让过路的野猫白白捡了便宜去。
　　等到霍秋被这些骚动惊得回过神来时，屋内已无李灏的身影。
　　摄政王来去无声，却留下一个更大的谜团，令霍秋再度陷入迷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