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清事十年心》莞然一笑

9、偶遇

　　小芥灿烂的笑容突然消退，取而代之大是惊谔、不知所措，甚至是恐慌！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如此不正常？满怀好奇的回头寻找答案，却在看清身后之人时，笑容僵硬。

　　鬼魅般的邪气从那人身上发散，迎面袭来，即便站在和煦的阳光下，仍感阴风阵阵，毛骨悚然，我不由打个冷战。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十弟，这就是你所谓的‘姿色平平’？依我看，道是别有韵味。”他是在调侃吗？为何，传入我耳中的，却是阴沉冷酷？

　　“九哥，你不要再窝憋我了。”待另一个粗旷的嗓音响起，我才发现他身后还站着八阿哥、十阿哥，还有…十四阿哥。

　　“奴婢给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请安。”还是小芥机灵，扯扯我的衣袖行礼。那人原来是九阿哥！

　　“哪个宫的？”八阿哥问道。

　　“回八阿哥，奴婢在咸福宫当差。”小芥的回答略带一丝紧张，估计是从未见过这么多阿哥同时出现，多少有些不适应。

　　“小芥，你不是有事，还不走？”觉察到她的不适，开口解围以便让她离去。

　　她低垂头，不说话，也不离开。

　　“你先退下吧！”八阿哥再度开口。

　　“是。”小芥快速走开。直至老远，回头，看看我，又快速的在其余众人身上扫过，随即又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原来她在等八爷的话。想想，也对。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有何权利在众位阿哥面前发布命令？即使穿至古代，骨子里现代人的思想始终无法改变，人人平等的观念更是根深蒂固。

　　“唉！”重重的叹一口气，想借此将心中的忿满驱散，却发现八只眼睛全部集中于我一人身上。

　　“你也会叹气？”十阿哥认真的问道。

　　这个老十还真是不识趣，竟然提出一个这么弱智的问题。这家伙也不吸取教训，每次说的话都很欠扁。由此可证，“前车之鉴”还是不够。

　　“十弟，这你就不明白了。她哪是在叹气，我看，分明是在想老十三！”九阿哥冷哼一声道。

　　这位九阿哥的话更是欠扁，字里行间都是刺，惟恐天下不乱。

　　十阿哥的头像捣蒜似的猛点，甚至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八阿哥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装，你就装吧！怎么可能不关你的事，他们可是你弟弟。十四不说话，脸色平静的眺望远处，整个“局外人”。

　　九阿哥眼底明显透漏出戏谑的成分，等待我如何应答。想看我出糗？做梦。

　　“九阿哥真是睿智过人，连奴婢心中所思所想都揣测的清清楚楚，实在是让奴婢佩服的五体投地。”说着，顺势一拜。

　　众人惊讶的看着我，可能是无法相信我会如此坦然承认。

　　“奴婢有一个小小的问题，不知九阿哥是否愿意解答？”

　　“说。”

　　“十三阿哥外出的时日也不短了，望九阿哥看在奴婢整日牵肠挂肚的份上，能否告之于奴婢十三阿哥何时回宫？”

　　听我一说，九阿哥原本阴暗的脸更加阴沉，不知是不会回答，还是不愿回答。

　　“奴婢以为九阿哥知道，现在看来，奴婢是找错人了。”哼哼，我可是21世纪的新女性，怎么可能被你几句无聊的取笑之话吓到？我的脸皮，比你们想象的要厚。

　　“老十三办完差事自然会回来，‘小别胜新婚’岂不更妙？”反倒是十阿哥几句无心之话，轻易为九爷解围，同时也将我置于尴尬处境。

　　算你狠！我无言以对，只能私下咬牙切齿，咒骂十阿哥的快嘴。脸却不争气的开始发烫，不用看，也可以想象我现在的样子有多难堪。

　　“老十，注意分寸。”八阿哥拢起手中的竹扇，开口道。

　　“八哥，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老十三和她的关系谁人不知？估计，皇阿玛也有意指婚，不然，十三为何至今仍未娶福晋？”十阿哥口无遮拦的将一切点破。

　　脑海一片空白，一遍遍回荡十阿哥刚才说的话。

　　“十哥，莫须有的事，你怎么可以妄下断言？”

　　“莫须有？皇阿玛亲口对德妃娘娘说的，为她找个好归宿，不是十三就是你。”十阿哥接下来的话，更是将我置于绝境。

　　“老十，你越说越没顾及。皇阿玛的圣意，岂容你私下断定？”

　　“八哥......”

　　“还不闭嘴！”十阿哥似还想再说，被八阿哥的威严震慑，忿忿不平的不再开口。

　　我定定的盯着十阿哥，妄图由他的表情中寻得一丝玩笑的痕迹，结果......他表情严肃，比以往每一次都要认真。难道，真如他所说？

　　“奴才参见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一个小太监突然冒出，神色慌张，气息急促，想必是小跑而来。说话简洁流畅，行礼更是准确到位，功底深厚，可见平日训练有速。

　　“起身回话。”

　　“喳。奴才奉万岁爷之命，急召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晋见。”

　　“可知所谓何事？”八阿哥捏捏扇柄，问道。

　　“回八阿哥，奴才也不清楚。先前四阿哥、十三阿哥在南书房觐见，不久，万岁爷就召见各位阿哥。”

　　“老十三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就到，看来，有些人不必再牵肠挂肚......”九阿哥瞥我一眼，别有意味的甩出一句话。

　　“正事要紧。快走吧！”八阿哥呵住九阿哥，神色匆忙的离开。九阿哥、十阿哥自然不敢怠慢，尾随其后。

　　十四阿哥走了两步，返身折回。

　　“十哥心直口快，刚才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你快走吧，不要让皇上等。”勉强扯出一丝笑，让他安心离去。

　　目送十四远去，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

　　萦月轩

　　推开房门，视线被桌上的锦盒深深吸引。打开，一排小巧精致的毛笔展现于眼前。取一支，握于手中，大小适中，轻巧舒适，用时一定得心应手。谁送的？脑海浮现十三灿烂的笑脸。

　　他，应该是不错的归宿！

　　“馥蕊，你在想什么，这么专注？哇，好精致的毛笔，谁送的？”

　　“芷兰姐姐，你不在南书房侍奉皇上吗？”故意转移话题，不想被继续她追问。

　　“噢，皇上在南书房与众位阿哥商议国事，李公公谴我找你前去。”

　　“我？你知道何事吗？”

　　“不知道。”芷兰摇摇头。

　　心咯噔一下，想及十阿哥刚才所言，冷汗涔涔。“我们走吧！”该发生的，始终要发生，逃避没有任何意义。我收好锦盒，随她一起走去南书房。

　　“芷兰姐姐......宫女的婚事......由谁做主？”犹豫许久，我才结结巴巴的将心中的疑问吐出。

　　“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想嫁人了？”芷兰打趣着。

　　“不是......偶然听及他人提起，好奇而已。”随便编造一个借口，巧妙回避。

　　“通常，年满25岁的宫女，便可出宫，至于婚配之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些，则是在宫中就由主子做主许配；其中，又有所不同，满族女子会被赐入王孙大臣府邸，做妾室；汉族女子大多婚配护军。幸运的，被某位阿哥看中，要回府充当侍妾......”

　　“那阿哥们的婚事，是否可由自己做主？”

　　“哪能自己做主，大多都是皇上指婚，所选皆是八旗贵族女子。不过，侧福晋，可以自主选择，然后奏请皇上赐婚。除去几位年纪尚幼的阿哥，其他阿哥都已成婚，居住于宫外皇上赏赐的府邸。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虽尚未迎娶嫡福晋，府中也早有侧福晋、侍妾......”

　　“可有例外？”

　　“身份地位，祖宗规矩摆在那，怎会有例外之说？”芷兰嘎然止住，怪异的上下打量我一番，“馥蕊，你今日有些奇怪，平日的你，从不关心这些事。”

　　“没有，我好奇而已。”失口否认。

　　“到了，我去见李公公。”避而不答她的问题，恰巧已经走至南书房，我借口逃脱。

　　今日南书房异常安静，甚至可以清晰听见脚下花盆底儿与青石板碰触时的声响，让我有一种不自在的反感。李德全以及两个小太监守在门外，架势谨慎。

　　“谙达。”我静息敛气道。

　　李德全看看我，却不说话，转身附在其中一个小太监耳边，嘱咐几句，向我招手，示意随他去。尾随他身后，进入隔壁的偏厅。

　　“谙达，找馥蕊有何事？”

　　“近日皇上因黄河水患，食不安，寝不稳......你虽不贴身侍奉，但，也应周全些，多多劝慰皇上不要太过劳心，以免伤神。”

　　“是，馥蕊一定会注意，好生伺候，公公放心。”

　　“我知你乖巧，且…”李德全突然闭声，四处张望下，才道：“皇上对你的宠爱，你的话，总是比较上心的……”

　　“馥蕊明白。”

　　“好......” 李德全神色淡然。

　　咚咚咚......急促的叩门声打断他。

　　“公公，众位阿哥已退出。”门外传来一个小太监的声音。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守着，我随后就到。”李德全吩咐门外人，“馥蕊，你可要随我同去？”

　　“馥蕊稍后再回。谙达慢走，馥蕊不送。”

　　如果此刻出去，一定会遇到那些阿哥们。事事难料，不知那时又将发生怎样的状况。况且，今日发生的事情，已让我身心有些疲惫。新一轮的“口舌之战”，无力招架。所幸李德全找我不为那事，不然……瘫坐在太师椅中，绷持的心弦渐渐松懈......

　　睁开惺忪的眼睛，伸手不见五指，一时想不起自己在哪儿。望望外面，漆黑一片，所有的事情一一浮现于脑海，原来是因为太疲惫，不知不觉竟然绻于太师椅中睡着了，好象时辰还不短。

　　舒展僵硬的手脚，啪！不小心打翻茶几上的物件，瓷器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格外刺耳。

　　“谁在里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微弱的月光下，一个清瘦的身影斜斜倚在门框，看不清相貌，月光下的投影将我覆盖。

　　“是你！”自问自答，语气肯定。

　　好熟悉的场景，似曾相识。竹林？四阿哥！

　　断定来人的身份，我连忙起身准备请安。双腿传来阵阵麻木，脚还未接触大地，身子已由椅中跌落在地。

　　“哎呦。”钻心的麻痛，立即侵袭周身。

　　他快速跑来，将我横空抱起，动作轻柔，仿佛捧着一件易碎的宝贝。抬头，四目相视，漆黑的双眸在昏暗的室内闪烁点点灼热的光芒。

　　“摔痛了哪里？”温柔中夹带强忍的关心。

　　“右腿......不，不......左腿......好象抽筋。”脑筋不灵光，舌头也有些打结，磕磕巴巴终于吐出一句残缺不全的话。

　　低沉的笑声由黑暗传入我的耳朵，抚平紧崩的神经。他在笑？因为视线太暗的缘故，我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相似的眉目，舒展时的样子应该拥有同样的爽朗与温暖吧？

　　他将我重新置于太师椅，身体还未接触椅面，冰冷的寒气已席卷全身各处，忍不住哆嗦一下，身体有些留恋他怀抱的温度。

　　出神中，左腿被抬起，两只手轻轻揉捏、拍打着小腿肚，力度恰好，少一分怕痒，多一分怕痛。突发的状况，一时让我手足无措。

　　月光透过窗棂洒满室内，刚毅坚硬的脸庞展现罕见的柔情，紧抿的唇角，掩藏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月光为他镀一层柔和的银边，柔柔的，暖暖的。我仿佛置身于古希腊奥林匹斯山，面前单膝跪地的他，则化身太阳神阿波罗，让我沉醉。

　　“起来走走，是否好些。”失神的意识被温柔的嗓音唤回。

　　“恩。”尝试走几步，恢复正常。“谢谢。”习惯的礼貌性道谢。

　　下一秒，下巴被他捏于手中，动作粗暴，不带一丝温柔。不解的抬头仰望他，满脸戾色，双眸蕴涵愤怒。刚刚的温馨不复存在，一切结束的太快。甚至让我怀疑，它只是一个甜蜜短暂的幻觉？

　　“你对我，一定要保持这种彬彬有礼的态度？”冰冷的语气刺痛我心底小小的角落。深吸一口气，我嗅到危险的气味。

　　“奴婢不明白四阿哥的意思，你是主子，我是奴才，理当要守规矩。”小心应答，生怕惹恼他。

　　“是吗？”他冷笑，“那十三弟呢？”

　　“十三阿哥？他与你不同。”你可是未来的皇帝，我哪敢得罪。

　　“不同？有何不同？是在你心中的地位不同吧？”话中明显夹带浓浓火药味。

　　“四阿哥的意思，奴婢不解。”

　　“你喜欢十三！”不容否认的气势，激起我莫名的怒火。“四阿哥逾越了。这是奴婢的私事，恕馥蕊不便相告。”

　　手腕间力度越来越重，下巴被他捏的火辣辣泛疼，眼泪不由自主“啪啦啪啦”滴落。他的身影明显一晃，手腕的力度逐渐消退。手掌慢慢上升，拭去脸颊残留的泪珠。然后，四处游走，最后，停留在我的唇上，一遍一遍来回勾画。一时间，空气弥漫着浓浓的暧昧。

　　他的手指停止游动，滑至颈后，揽着我的头缓慢向前移动，他急促的呼吸声，逐渐清晰......空气越来越稀薄，窒息般的不适迫使我挣脱他的控制，后退一步，踩到地面的碎片，它们发出轻微的破裂声。

　　“唉！”黑暗中传来他沉重的叹息。

　　刚才，他是不是......想及此，全身血液上涌，脸刷变的通红。他背着手站在门外，微风掠过，吹乱他垂落的衣角。淡淡的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人感到一种孤独的苍白，心生疼。

　　“我送你回去。”他终开口，语气依旧是平日的冷漠。未等我回答，他已迈出步子。顺从的跟随于他身后，一前一后，相隔不过一米。月光下的两个投影，相互融合在一起，宛若一人；偶尔交错，又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人，彼此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