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男扮女装是个技术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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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尊女卑与其说是一种理念，不如说是一种延续了几千年的传统。
从黄帝时期父系氏族社会的萌芽，到春秋战国时期风靡贵族阶层中的滕妾制，再到汉朝《女诫》一书的横空出世，女性在习惯了地位被一步步刻意弱化的同时，也逐渐习惯了主动给自己套上个名为“三从四德”的枷锁。
在这种奉行男权至上的社会模式下，男子可以封官拜侯，亦可以驰骋沙场；可以一夫多妻，亦可以停妻再娶而不用忌讳身旁人的指点比划。而女子自始至终被束缚在了闺阁之中：在人生的各个阶段中，总有她必须要依附和顺从的对象。
到了受程朱理学思想荼毒深厚的明末，哪怕是宽厚如卫子豪一般的名士，都深信着“妇人无外事，唯以贞信为节”，“女子之生，以身事人”，及“一失其正，则余无可观尔”不疑的。
所以艾晴川的言论在一群老古董看来不但无知且有失闺范，而且还粗鄙加伤风败俗！
“妇人伏于人也，是故无专制之义，有三从之道：在家从父，适人从夫，夫死从子。千古至理，无敢悖也。”轻咳数声，一容长脸，看似清癯的老者轻捻胡须，开口就是一段生涩难懂的话来。
卫子豪回头望去，原来是扬州守备黄家瑞。
见他开口接话，卫子豪知道今晚是不用再洽谈正事了。无奈叹了口气返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这一夜他自是再无他话，直到众人被艾晴川泼辣的言语呛得不欢而散为止。
很快，艾晴川目无尊长，荡检逾闲的态度就在为首几大书院名儒有意为之的放任下迅速传播了开来。
从她小小年纪却喜欢抛头露面，经常不带下人就在外流连说起，到她不成体统，竟然质疑朱圣人的话语……这种种离经叛道之举在素来讲究尊师重道，克己守礼的扬州城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再加上接二连三地有人站出来证明女仙一事不过是官府特地造的声势，意在蒙蔽百姓，堂堂正正地收纳降兵败将。
这可就是赤裸裸的欺骗了！
一时间再也没有什么人将她视作是救命恩人，反倒觉得之前居然会相信了这么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还和她同居在一城内是个难以忍受的耻辱。
当然，在史杨氏的严令禁止下，学士府的下人们是没有谁敢跑去艾晴川面前嚼舌根的。虽然艾晴川能敏感地察觉到这半个多月来诸人时不时对她抛来的“卫生眼”，但是向来粗神经的她以为这只是她宁死不肯缠足所致。
对于不肯缠足一事她给的理由相当充分：既然外面有月华裙遮着，走起路来又讲究袅袅婷婷不露足尖，那谁还看得出你有没有缠过足啊。若缠足单单只是为了日后结婚需要，那么不嫁就是了。
对着史杨氏说出这番话的她甚是情深意切，满眼流露出的都是孺慕之情：“既然母亲愿意不顾他人非议，执意收我为女，我自当服侍母亲一生一世，不离母亲左右！”反正五年过后我就让朱雀带着我走人了，现在发什么誓都可以。
多亏了穿来之前打好的种田文基础，才能让她勉勉强强地说出两句不文不白的话来。呃，你问为什么之前她说话为什么总是爆粗口？那是因为正儿八经的话都太难翻译成古文了。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炎黄子孙，艾晴川古文从来没有考及格过，你们懂的。
看到艾晴川可怜兮兮地伏在自己的膝头上，又想起婆婆对自己的叮咛，史杨氏虽然不是太喜欢这个性子太出格的义女，倒也没再继续为难她。只是吩咐了徐嬷嬷帮忙放脚，又将养了两天，艾晴川终于复活了。
这一天，她照例留下云裁和露浓在宣华堂内大演“空城计”，又轻车熟路地用私藏下来的美酒点心骗开了守着二门的婆子，一个猫腰闪进了前院右侧的马厩。
自从带着十几个手下跟着艾晴川投身到大学士府后，刘端午就一直寄住在马房之内。
早在黄得功和高杰在扬州大打内战的时候，所有的马匹就强行被收缴上去充作军用了，而今的马房空空如也，被刘端午几个弟兄垒墙分了隔断，又铺上了稻草。每天帮忙干点粗活，闲来又能在不远处的的武功堂内舞刀弄剑，住得还是挺有滋有味的。
看到个子小小的艾晴川扑了进来，刘端午倒也没吃惊。他停下了手中抡舞的长枪，龇开了一口白牙。
“刘端午，刘端午，叫上几个人，今天我们去青楼楚馆玩。”
“……”
“我已经好奇很久啦，好不容易来一次古代，居然没有看到花/魁什么的，说出去多亏啊。”艾晴川满眼闪动着名为祈求的光芒。没办法，朱雀就像只死鸟一样不愿醒来，性命安全什么的，自然得托付给这些“专业人士”。
她和刘端午们已经合作出去玩了好几次了，旅途各种愉快。
“咳咳。”刘端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小姐，那种地方不是您能去的。”
“为什么啊！”艾晴川随手抛出了两个金锞子：“进去喝杯茶什么的，总够吧。”
“……不是这个原因……”
你要一个五大三粗的军汉，怎么开口向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谈风/月之事呢？
看到老大一脸便秘的痛苦模样，身边的沈十三很好心地凑了过来：“头儿，恩人不就是想看那花/魁么？我听采办的小子说今儿个是六月十六，教坊中的姐儿们都会在保扬湖畔举办赏青会，你带着恩人去看一眼不就得了？”
“你这小子！”刘端午转身就要给沈十三一个“爆栗”：“恩人怎么可以跟那种烟/花女子混在一起！”
虽然最近恩人的言行举止都很奇怪，但是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日西城门外恩人犹如谪仙的身影啊。
“好啊好啊。”艾晴川听了倒很兴奋：“我先回去换身男子的衣衫，你们要带我去玩喔，不准耍赖！”说着她拉起刘端午的大手勾了一勾，算是诺言。
刘端午怔怔地望着自己被“非礼”过的手，不知道是挣脱比较好，还是不挣脱比较好。
男扮女装其实是个技术活。
不知道小说里面的那些奇女子是如何做到换一身男装就能成功瞒过世人的眼睛的，总之艾晴川做得很失败。
在云裁的建议下，她将头发高高扎起用紫色发带微束，又换了一袭同色襕衫。打扮自是随了时下最流行的纨绔子弟的式样，然而哪家的少年郎会有如此娇俏可人的妍态？
“小姐，奴婢觉得您出门时还是得戴着这个，遮一遮也是好的。”云裁看着喜不自胜的艾晴川，想了一想还是拿了个帷帽过来。自家小姐灿如春华，遇到那些颇好男风的登徒子就糟了。
“你就不该让小姐出去！”露浓拉了一拉云裁的衣袖，悄声责怪道：“居然要到男扮女装才能出得去的地步，你说小姐会去什么地方！要我说你还不如好言稳住了小姐，我去禀告徐嬷嬷来算了。”
“可是……”云裁看着颠儿颠儿小跳着离开的艾晴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男扮女装是个技术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