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庸王误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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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中，元晖殿内。
文官不思进谏，武将不理朝纲。弘光帝朱由菘见天由着一群跳梁小丑们恃宠乱政，直把好端端的一个朝廷搅和得乌烟瘴气，竟不下于那最低贱肮脏的地方。
朱由菘性喜渔色，只是以前跟着老爹朱常洵守在福王府，虽然见多了环肥燕瘦，奈何美女佳人都是旁人进献给他老爹的，看的着吃不到，早就憋足了一肚子的欲/火。
好在“苍天有眼”，李自成那贼打下洛阳后自是把朱常洵千刀万剐片了肉做“福禄宴”①，却也给了他一个逃出生天的机会。乃至后来与潞王出逃淮安，袭封福王，又在南京被拥立为帝，朱由菘的皇帝之路一步步走来不可不说是惊心动魄。
为了奖励自己的好运气和弥补人生前三十多年的寂寞空虚冷，，朱由菘决定大开后宫，广纳美女。
“后宫寥落，翻来覆去都是这么几个女人，有没有点新意啊？知道什么叫新年新气象吗？知道什么叫辞旧迎新吗？知道什么叫总把新人换旧人吗？②”这日里看腻了宫女的歌舞，朱由菘一拍龙椅，勃然大怒道。
只可惜他继承了先福王三百六十斤的大个子，一番严词厉色下来，威猛不足，倒是搞笑的成分居多一些。
“皇上说的极是。广纳新秀充斥后宫不仅能显示皇恩浩荡，又能延续皇家血脉，开枝散叶，以佑我南明亿亿万万年。”内阁首辅马士英巧舌如簧，三言两句里不但把弘光帝的□□不堪之罪洗脱大半，还把他塑造成了一个以为皇室繁衍后嗣为己任的……正常皇帝。
“对，马爱卿说得对！此事就托付与你了，记得速速为朕办妥。”有这么善解人意的小弟跟在后面擦屁股，朱由菘表示心情相当愉快。
小步快速走出正殿，领旨而去的马士英在转角处与礼部尚书钱谦益撞了个满怀。
“首辅大人何事步履匆匆？”钱谦益整了下褶皱的朝服下摆，拱手示意。
“这不奉了圣上的旨意，准备再次布榜选秀呢。”
“可这半月前皇上甫御驾亲选了四名淑女，皆是身家清白，知书达理的好女儿。才报于礼部以筹大婚之银两，怎的又要重选？”
“哈哈！”马士英轻抚山羊胡子，满脸是身为近臣的倨傲之色：“上次来自南直隶和浙江的一百二十名女子美则美矣，可是年纪实在是大了一点。尚书你有所不知，皇上只要那未长开的豆蔻幼女，十岁为佳③。”
“敦伦之事，可也使得？”闻言钱谦益不由打了个寒噤，想象那懵懂无辜的女孩竟要被迫承欢，心里倒是不忍了起来。
“怎么不使得！关键是皇上喜欢，不使得也得使得！”马士英挤眉弄眼道：“皇上心宽，若是那开过/苞的熟/女，必然尝不出妙处来。你若是有心，多为皇上选上几个天姿国色的幼女，包你一路升迁，犹如百丈竿头，更进一步啊。”
说着马士英拍了拍钱谦益的肩头：“而今倒不如以皇上的旨意下个令，就说百姓人家，但凡有那八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女童，无论订婚与否，皆送往宫中候选。这事可宜早不宜迟啊。”
望着马士英飘然离去的背影，钱谦益暗暗唾了一口。书香门第官宦世家，又有谁肯糟践自家小女，献出来给肥猪祸害的？又想起正是这马士英内结宦官韩赞周、勋臣刘孔昭，外约总兵黄得功、刘良佐、高杰、刘泽清等才拥立的福王朱由崧，更是心里直发恨。
“殿外何人？”
见许久没有人出声，朱由菘开口打破了沉默。钱谦益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走到了元晖殿正门的位置。
横竖选秀一事需重新计较，那么措办婚礼和未来皇后所需的一系列礼服常冠，倒没什么必要汇报了。
钱谦益垂手立于门后，想着应该找个什么样的由头来为自己的行为做开脱。
朱由菘倒也不急。须臾后靡靡之音又从从帘后传了出来，间或又夹杂着几声忍痛不能的低呼。
钱谦益听得直皱眉头，斟酌了半晌，决定逾矩一次：“臣听闻史可法史督独留扬州，且与四镇交疏。今清朝发一王子，领兵号二十万④，齐驻扬州。臣惟恐扬州失守，彼一越渡，则天堑失恃，长江以北，尽为战场。”
该管战事的兵部尚书阮大铖成天只知道吟诗编戏唱小曲儿，那么得罪人的事情就由他这个礼部尚书来做吧。
“爱卿的话，朕听不太懂？”喘息声停歇了片刻，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扬州一事怎么说？可有办法解围？”半晌后衣衫不整的朱由菘抱着爱姬自帘后钻出，脸上仍自挂着激情过后的潮红。
钱谦益低垂着褦襶眼观鼻鼻观心，只觉得眼前这个皇帝简直是花天酒地，荒淫不堪的代名词：“清军恐有二十万众。”
“不是说那些建虏是去打闯贼了么！”朱由菘大惊失色：“二十万大军，史可法那老儿撑得下来么？”
“皇上的意思，可是要派援军前去扬州解围？”钱谦益双眼一亮。
“解围？不不不，只是觉得扬州自古享有盛名，定有如花少女无数。要是建虏不懂得怜香惜玉什么的，倒也可惜了。”朱由菘伸出肥壮的手指去虚勾身侧美人的下巴，淫/笑道。
钱谦益原本放于身侧的双手复又紧紧握拳：“扬州孤城，必不能久撑。清军渡江，敢问皇上到时将何以自处？！”
朱由菘闻言大怒，一把捞过样东西砸了过来，却是一个九兽祥瑞火舍形香炉。
“朕自有天佑！福泽亿万年，你一介凡夫俗子，知道个屁呀！”激动之下的朱由菘连粗口都爆了出来：“来人啊，还不把这以下犯上的狗东西拖下去碎割了？！”
眼见得伺立两旁的禁卫就要上前将钱谦益拖走，突然一个太监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身后正跟着兵部尚书阮大铖。
“皇上！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好消息？”众人听说后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缓。
“扬，扬州解围了！那豫亲王多铎死了！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扬州解围了！”阮大铖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地回报了这个喜讯。
朱由菘嚯得站了起来，却因为动作太快一时脑血供给不足而头昏眼花。
“哈哈，可不是上天佑朕？”他左手托着脑袋望着跪在殿下的钱谦益朗声大笑，一时间倒也忘了继续发落他。
“如何解的围？”钱谦益抬眼看向阮大铖，只觉得此事蹊跷。
“听说是有一国色天香的女仙出手相助。”
“女仙？！”朱由菘和钱谦益同时出口。
“虽然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却已秀色空绝世，端的是貌美无双。”素来知道弘光帝好色的脾性，阮大铖也只挑着相貌说道。
“若是女仙的话……还真有点难办了。”听到了阮大铖的解释，又想到女仙的身份，朱由菘搔首踟蹰。
“皇上，这必然是以讹传讹。想来区区一个女童，又有什么能耐，何来女仙之说？怕是和那白莲教的妖女唐赛儿一样，说什么神功护体，道什么刀枪不入，不过是那唬人的言辞罢了。”太监惯会察言观色，知道弘光帝已有了几分动心。
“臣还费尽周折，取来了女仙的画像。”阮大铖自袖内掏出一副卷轴，毕恭毕敬地呈了上去。
画卷一打开，观看者齐齐吸了一口气。
画中正是扬州城破的那天，朱雀于千军万马之中翩若轻云出岫的风仪。
绘画者有着极深的功底，虽只是寥寥几笔轻绘，却把朱雀俾睨天下的冷艳勾勒出了大半。
“真真是绝代佳人！”朱由菘咽了咽口水：“朕后宫佳丽无数，和她比起来倒立马成了庸脂俗粉。”说着他嫌弃地看着趴在自己膝上瑟瑟发抖的爱姬，更是觉得意兴索然起来。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何不寻个由头将此女召进宫来，到时候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情？”太监眼珠微转，想出了个不错的主意。
“善，善！”朱由菘抚掌大笑，继而转头看向钱谦益：“钱爱卿你认为，朕该找个什么样的由头召她进宫好呢？”俨然忘记了前一刻正要派人把他凌迟处死。
“若此女真有率军克敌的将才，她必不同寻常女子，乃是巾帼不让须眉之辈。”钱谦益沉思了半晌：“必也不是那爱慕虚荣之女。”言下之意就是皇上你还是歇了这条心吧。
“一个十岁小女，又哪来什么将才！”阮大铖嗤声献上一计：“臣听闻史可法已卒，现整个扬州城都唯副将史德威之首是瞻。皇上您只需下旨给那史德威，命他携此女来京面圣。皇上正好加封史德威，设宴款待英雄，不也是对天下人表率么！到时候那小女见圣上英武不凡，必然心动！”
“大善！”朱由菘乐得找不到北：“只是不知道那少女母族为何人。否则只要赏赐她的母族，就不需要这等的麻烦了。”
元晖殿内春意盎然，不过是弘光元年，却已然有了亡国之相。
正当朱由菘和一干心腹设计拿下“女仙”的当口，当事人正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原因无他，艾晴川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这一世的身份。
卫子豪总是英雌大人英雌大人的唤她，也有人称她为女仙神女或者是妖女的。然而今天史德威在问起她家住在何地的时候，她却愣住了。
上次她醒来，是在某个临街的医馆内。看热闹的人虽多，却没有一个是真正认识这一世的她的。后来就被卫子豪带去了大学士府邸，一连休息了数天，倒也住的舒服。
再次醒来却是在颠簸的马匹的背上，眼看着晃呀晃呀的就要掉下去了。要不是跟在身后的少年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她，她怎么着都要与坚硬的大地来一个亲密接触。
当时艾晴川窝在少年的怀里，用一副见鬼的神情瞪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见每一个人都披伤挂彩，断胳膊短腿的，赤褐色的血糊满了整个身体，结成了硬块，好不瘆人。
真不知道朱雀去干了什么事情，怎么每次醒来她的鼻腔内都能灌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还没来得及等她向朱雀抱怨，又有一个光头健硕男越众而出，说是为她所救，愿意成为她的亲兵，跟着她回家。
问题来了，她的家在哪里？
“我，我好像是失忆了。”眼见着扬州西城门近在眉睫，艾晴川坐在车上，愁眉苦脸地看着在旁跟随的卫子豪和文官乙：“你们看能不能帮我补办个身份证什么的？”
“身份证？”卫子豪不解，总觉得眼前这位英雌大人每次一晕一醒间都会有天翻地覆的差别。
“身份证就是户口啦，就是那个用来登记的证明，表示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古人形容，艾晴川双手比划。
“哦，英雌大人说的可是户籍文书？”卫子豪表示了解。
“可是我该住哪儿呢？”艾晴川忧郁苦闷：“我没有钱，买不起房子……”
“英雌大人出手救我扬州，我等自会奉若上宾，甚至提倡百姓人家设案焚香，以供英雌大人的长生牌位。”卫子豪摆摆手，表示艾晴川的烦恼实在是多余：“若英雌大人不弃，我卫某家虽……”
“那就好，记得帮我找那些家里有帅哥的，钱多点的，厨子做菜好吃的大户人家啊。”艾晴川开心地打断了卫子豪的话。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吃饱喝足看帅哥更赏心悦目的事情呢？
至于寻找前世身份之旅什么的，交给朱雀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庸王误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