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仰望的青空》吃泡面的仙人掌

4、Prologue 4-噩梦降临~Shadow Falls

　　“伊利亚德，带她去湖中树那里！”
　　莱伊亚尔果断地站起身，眼神里已经没有丝毫迷惘。
　　“湖中树是光之力的源泉，在那里她受到的侵蚀应该会降到最低！！”
　　伊利亚德闻言迅速点头，抱起妹妹，跟着莱伊亚尔全速跑进最近的传送梯。莱伊亚尔先跑进去，按下了楼层和识别码，等伊利亚德进来，他却从传送梯里迈了出去。
　　“……莱伊？”
　　“你们快走，呆在那里不要出来就不会有危险。我...必须到外面去。”
　　“你在说什么，外面不是……”
　　伊利亚德愣住了。
　　“我会阻止他们的。”
　　莱伊亚尔沉稳地说道。
　　＂你难道要一个人...＂
　　他的朋友直视着他的双眼，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
　　“一会儿见！”
　　传送梯的门完全关上，将他们隔绝在两边。
　　********
　　再次穿过那条幽深的走廊，伊利亚德来到尽头的大门前，按照莱伊亚尔教的，他把手掌贴上了那座巨大的金属门的门缝。就在接触的瞬间，绚丽的火花亮了起来，顺着美丽的纹路“刷”地扩散开去，紧接着，那扇巨大的门就伴随着轰鸣打开了一条缝隙。
　　刚刚穿过那条缝隙，大门就又在背后关上了。
　　伊利亚德抱着妹妹，直直奔向湖心的那座小岛，在那棵不断喷发出金色光粉的大树下面，把伊莉斯放了下来。
　　在金色光辉的笼罩下，围绕着小家伙身边的那些墨一般的烟雾迅速消散，脸色眼看着就好了过来，过了一会，就睁开眼睛叫了一声“哥哥”。
　　伊利亚德点点头，摸摸她的小脑袋，眉头终于舒开，对着妹妹淡淡地笑了。
　　“哥哥……怎么办，‘他们’，还有好多好多，都在好近的地方……！”伊莉斯使劲抓着他的手指，眼神充满了恐惧，“哥哥，莱伊呢？”
　　伊利亚德看着妹妹，明白其实她已经知道答案了，“……他在外面。”
　　伊莉斯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她稍稍犹豫了一会，
　　“哥哥……”
　　“恩？”
　　“我真的没事了。所以……哥哥也到外面去，把莱伊带回来好不好？”
　　“……”伊利亚德皱着眉头看着她，似乎心里非常的矛盾。
　　仿佛完全明白哥哥的想法，伊莉斯伸出小手，摸着哥哥的脸颊，灿烂地笑了，
　　“我就在这儿，跟精灵大树一起，等着你们来接我，好不好？”
　　伊利亚德垂下眼睛，伸手把妹妹揽进怀里，用力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点了头。
　　******
　　警报声依然在耳边刺耳地鸣响，莱伊亚尔站在白色的穹顶上，傲然地俯瞰着脚下呈放射状向远方延伸的白色城市。
　　螺旋桨的轰鸣声迅速放大，伴随着从脚下向上翻卷着的狂风，一架墨绿色的直升飞机骤然出现在眼前。
　　莱伊亚尔苍银色的头发飞舞着，那双银色的眼睛闪着在兄妹俩面前从没露出过的锋利光芒。他向着直升飞机的方向果断地跑过去，敏捷地一跃，攀上了绳梯，很快就钻进了机舱。随着呼啸的风声，直升飞机向右一倾，调转机头，向着城市的边缘俯冲而去。
　　要塞都市•阿瑞迪恩--正如它的名字所昭示的，这是一座为了守护精灵之树而建造的城市型堡垒。它位于诺亚兰德大陆的北部，建造在千年以前的古王都•白色之城格兰帝的旧址之上。
　　整个阿瑞迪恩被钢筋水泥铸成的城墙包围，北部是高耸的山地和森林，而中心和南部则是以白色的穹顶建筑为核心建造的伪装都市。
　　直升飞机在一个较为平坦的街心花园降落，莱伊亚尔从驾驶室中跳出来时，已经换上了灰色和蓝绿色相间的制服。
　　一个方阵全副武装的士兵已经在那里列队，莱伊亚尔跑向他们，军官就上前一步对他敬礼。莱伊亚尔在他面前立定回礼，冷静地问道，
　　＂现在状况怎样？＂
　　军官是个四十岁左右的高个子男人，身材壮硕，脚步稳健，黑红色的脸上是久经沙场的战士特有的沉稳。他对着面前瘦小的少年，没有丝毫敷衍或藐视地报告道，
　　＂西南两公里处出现小规模空间扭曲，低级恶魔约24体正向城市进发，预计五分钟后进入伪装都市的D级防御范围。＂
　　莱伊亚尔在自己的表型通讯终端上确认了敌方的阵型，脸色沉了下来，＂虽然单体的暗气息浓度并不很高，但看来相当分散啊...进入大范围的防御作战的话，我们会非常不利。＂
　　军官表情严峻地点了点头：＂但是，如果物理防御网能阻挡他们，就应该能为你争取一些时间。＂
　　闻言，莱伊亚尔垂下眼睛，叹息般地说道，
　　＂是啊，为此我们才建起这座城市的。＂
　　他再次抬眼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方案，他将通讯终端接通总部，沉声说道，
　　＂副司令，这里是前线指挥官莱伊亚尔•格拉迪亚斯。从敌方入侵D级防御网时刻开始，阿瑞迪恩将进入紧急战斗状态。战况是广域防御战，A级战斗人员将有十人左右跟随我行动，从最西方向的敌人开始迎击，逐一向东推进。其余人员将退守地下，协助总调度维持物理防御网，牵制敌方行动。目标：在敌方入侵C级防御网之前，将24体各个击破。＂
　　总部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这里是阿瑞迪恩要塞副司令普利亚托•加拉哈德。许可作战方案，请实施。＂
　　＂明白。＂
　　军官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只要十人？我们有一整个连队的精锐可以...＂
　　莱伊亚尔摇了摇头，
　　＂我们的敌人并不是枪炮可以阻止的，派出的人员越多，无意义的牺牲就会越多。＂
　　军官有些困惑地皱起眉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但集合在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有相当的对恶魔战斗经验，只要让他们...＂
　　＂恕我直言，能够在'这里'出现的恶魔，和在大陆各地零散出现的恶魔绝对不是一个等级。魔法的力量是绝对必要的。请相信我的话。＂
　　莱伊亚尔眼神犀利，声音也带着和年龄并不相符的气势，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杰特•诺兰上校，请转告您的每一个队员，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试图接近恶魔。这是绝对的命令。＂
　　这位名为诺兰的军官依然半信半疑，但目前要塞的最高统帅已经同意了的作战方案，他也无法反驳。他立刻挑选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十人小队，分了三辆越野吉普车，迂回向最西端的敌人迎去。
　　莱伊亚尔坐在正中的吉普车后排，被两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夹在中间，显得更加瘦小。这一高一矮两个士兵都有些狐疑地看着坐在他们中间、只穿了普通士官制服的清秀少年，怀疑他到底有什么能耐和他们并肩战斗。莱伊亚尔对他们的注视丝毫不以为意，只是表情严峻地看着从手表上投射出的雷达影像以及各种数据，不发一言。
　　忽然，他眼神一凛，对开车的士兵大喊了一声：＂停车！！！＂
　　轮胎刺耳的摩擦音过后，越野车急停下来，同车的士兵们还没有坐起身子，他已经蹭地站起身，用力向左侧伸开手掌----
　　＂轰隆！！！！＂
　　包裹着黑色烟雾的巨大石块在淡蓝色光芒铸成的弧形屏障上砸得粉碎，碎石像豪雨一般四散在越野车的周围。
　　＂下车！隐蔽起来！！＂
　　好在这些精英士兵们也已经身经百战，听到莱伊亚尔的喊声，很快就反应过来，机敏地护着他向附近的一座平房后面跑去。远处的诺兰上校也已经带着其他小队成员完成了隐蔽。
　　＂总调度！请求炮击支援！！＂
　　莱伊亚尔的话音未落，这座看似普通的平房房顶隆隆地掀起，露出了隐藏在里面的重炮。六发炮弹啸叫着向石块飞来的方向飞去，引发了巨大的爆炸声，地面都在摇晃，四周瞬间被狂乱的气流和浓重的烟尘包围。
　　等到烟尘稍稍散去，士兵们的眼中，看到了终生难忘的恐怖景象。
　　在离他们不到二百米的地方，歪歪斜斜地站着一个巨大的、长着六翼的古怪＂生物＂----它有着熊一般的后肢，和猴子一般长长的前肢，胸部以上的地方，已经被刚刚的炮击打得粉碎，变为一团浓黑的烟雾。这团烟雾不断旋转着，向中间一个纯黑的点收束----这个点仿佛能吸收周围的光线一般，昭示着和＂光＂以及＂存在＂完全相反的概念。
　　在场的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就是恶魔的＂核＂，只要用任何物质去触碰那个核，就能够引起连锁消灭反应，将恶魔打倒。
　　想到这里，莱伊亚尔身边的一高一矮两个士兵都有些按捺不住，不顾莱伊亚尔的低声制止，擅自跃出了掩体，向着恶魔抬枪扫射。以他们以往的经验，在恶魔的外壳----那层常常以现实中的各种生物形态呈现的物理障壁被打破以后，只要向那个黑漆漆的核心不断射击，就能够很快地消灭恶魔。
　　然而，这一次他们的子弹似乎毫无作用。包围着核的黑雾比他们想像的要浓重太多，不断吞噬接近的所有物体的＂存在＂，不让任何物质接近核的所在。
　　＂别干蠢事！！＂＂快回来！！！＂
　　听到诺兰上校以及莱伊亚尔的喊叫，两个人见状不妙，想要退回掩体，但那漆黑的庞然大物已经扇着六翼腾起，猛地向他们扑了过来，黑色的烟雾瞬间笼罩了他们全身----
　　＂哇啊啊啊啊！！！！＂
　　＂快跑！！快跑啊！！＂
　　莱伊亚尔要从掩体里冲出去，却被之前开车的士兵死死抱住，＂不行，太迟了！！＂
　　接触到那烟雾的瞬间，两个人的皮肤像枯树皮一样层层剥落下来，他们惨叫着，但是已经没有了跑出烟雾的力气，只得被这浓重的黑暗一点点蚕食，最后在这个世上消失，不剩下丝毫痕迹。
　　莱伊亚尔哑然地看着那两个人消失的地方。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他当然早就知道被恶魔吞噬的人的下场，然而像这样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他反复叮嘱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兵们不要轻敌，不要贸然接近这些扭曲的、和存在正相反的生物，却没想到他的话这么快就得到了应验。
　　莱伊亚尔咬紧牙关，死死地攥着拳头，像是要攥出血来一样。
　　是自己的责任。他原本以为，只要以少数精英依次击破的方式，就能最大限度地减少牺牲，然而他还是太轻敌了，他没有想到普通的人类会不堪一击到这种程度。
　　他太需要同伴了。和他看得见同样东西的人，能够和他对等地面对这一切的人。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好。
　　但是此时此刻，他只是轻轻摆手，要一直拦着他的士兵放开他，然后静静地站起身来，周身瞬间被强烈的光芒充盈。
　　在众人的注目下，瘦小的少年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漆黑的庞然大物，在它面前站定。那双银色的眼睛冷冷地瞪视着它，浑身散发出令人惊异的存在感。
　　那漆黑的恶魔似乎也被这股强烈的气势所慑，一时停下了动作。
　　他伸起左手，淡蓝的光流立刻向他的手心汇集，凭空化为一本深蓝色封皮的厚书。那本书漂浮在他左手的正上方，啪地展开，然后在他的注视下哗啦哗啦开始翻页，最后停在了其中一页。
　　他轻声诵念了什么，脚下瞬间展开了一个泛着淡蓝色光辉的圆形魔法阵，紧接着他的身边发出了一连串的小闪光。
　　这时恶魔的形体已经几乎恢复，扇动着翅膀就向他俯冲而来。
　　莱伊亚尔抬起眼睛，静静地望向扑面而来的巨大阴影，伸起了右手。
　　＂贯穿吧。＂
　　随着简短的命令，他身边的冰晶般的闪光化为了无数尖利的冰刃，飞梭般刺向眼前的敌人，强大的力量把这个庞然大物几乎抛上半空，在空中散发出了浓重的黑雾。
　　然而莱伊亚尔不会给它恢复的机会。
　　他高高地扬起右手，蓝色的闪光在空中凝成巨大的冰梭，他淡淡地发出命令，
　　＂粉碎吧。＂
　　以他用力挥下的手为号令，幽蓝的坚冰以迅猛的速度，轻易贯穿了那层浓重的黑雾，准确地刺入恶魔的核心。
　　怪物挣扎着，仿佛发出无声的惨叫般喷出更多的黑雾，下一瞬间，那个巨大的存在嗖地向一点收束，卷起狂风，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得不见踪影。
　　少年清瘦的背影对着众人，他微微低着头，苍银色的头发飞舞着。
　　然后，他们听到他低声地说道，
　　＂总调度，这里是前线指挥官。恶魔一体被消灭。牺牲者，两名。＂

　　*******
　　伊利亚德站在养父所在的总调度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和莱伊亚尔攥紧的右拳一样，他也暗暗攥紧了拳头。
　　普利亚托看着少年的背影，也多少露出了不忍的神色，但他只是简短地回复道，
　　＂了解。立刻派遣支援，请继续执行作战。＂
　　莱伊亚尔没有答话，左手手指一合，那本悬浮的魔导书就啪地合上，瞬间化为光点消失。他随着诺兰上校为首的其他士兵，再次乘上越野车，向下一个敌人所在的地点进发。
　　＂你真的决定了吗？＂
　　普利亚托回头去看自己的养子。
　　他也看着自己的养父，一如往常平静无波的表情，那双异色的瞳孔沉淀着宁静的决心---就像他答应和妹妹一起成为普利亚托的养子时一样。然后，他毫不迟疑地点头。
　　普利亚托一半欣慰，一半有些悲伤地笑了笑，拿出了一个用布包裹着的长条状物体，放到伊利亚德手里。
　　他仿佛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一样，没有犹豫地扯掉上面缠绕的金红色绒布。
　　果然，里面是一柄宽刃的长剑。从剑柄上雕刻的繁杂纹饰来看，应该已经是相当有年代的物件了。然而拔出的刀身，依然闪着耀眼的寒光。
　　通过这一年半的严苛训练，伊利亚德已经毫无困难地精通了各种冷兵器的战斗方式。然而作为冷兵器对战的王道，他的师父果然为临时出战的他选择了长剑。
　　普利亚托没有解释这把剑来历的意思，他也没有询问的意思。
　　＂去吧，按你的想法，到你想保护的人身边去吧。愿精灵王的祝福与你们同在。＂
　　他最后说道，用一个父亲的眼神，自豪而悲伤地目送养子义无反顾转身奔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