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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六、雪崩 ...

  •   闷油瓶没有说那个所谓的变故是什么,我也不打算去追问,他能够信任我到这个地步,我已经很感激了。
      “那三叔他,现在是守在青铜门里吗?”我把他的话消化了很久,问道。
      “在我解决那个变故带来的问题之前,他会替我看守在那里。”
      “所以说,一切又回到原点了吗?”我没有特别绝望的感觉,相反,我像是从梦中一下子回到了现实。我发现,对于我来说,下斗,阴谋,终极这些再异常不过的异常,在我这里,已经变成了让我有些心安的日常。大概是因为他的缘故。
      他没有回答,起身走到帐篷外面,我把毛衣固定在腰间,披上外套,忍着走路时隐隐作痛的伤口也跟着他到了外面。远方山脉在黑夜中显示成连绵的黑色剪影,青铜门只能在想象中被描绘。我站在他旁边,努力地想出三叔在青铜门后的模样,却发现我已经记不起他的样子了。
      “小哥,”我犹豫了一下,“你这会儿回来,一下子也找不到地方住,要不去我铺子那里吧。”
      “不用。”他面朝着雪山,说道。
      “你别客气,之前你也住过我铺子这。”我坚持道, “你放心,我的铺子绝对安全!”
      “你刚才说,我给你的鬼玺就是在你的铺子里被偷的?”
      “……这……只是个意外……而且是被王盟那小子用一个景德镇的花瓶给换的!”我支吾道。心想这闷油瓶什么时候也学会调侃人了。
      闷油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结下去,转向另外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救过我的命。”
      “就因为这个?”
      “还不够吗?”我有点心虚。
      “吴邪,”他居然面对我,很认真地问道,“我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咳……咳,”我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旋即又发现自己好像想歪了,胖子之前在这附近问我同样的问题时我被吓了一跳,这回又被这只闷油瓶子的问题给呛到,还真是不长记性。不过我要是长了记性,也不会扯上这么多乌七八糟的幺蛾子了。
      “……战友,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一起下过很多斗的,战友。”
      “嗯。”
      闷油瓶点了一下头,真的是蜻蜓点水一样的点,让我分不清是不是他的头刚才是被风吹得晃了一下。
      “小哥那你的意思是愿意住我这儿了?”我想了半天,犹疑地问他,天知道他的一个嗯是对上面我哪句话的回答。
      闷油瓶继续站在山风中,额头的发梢被微微带起,没有理会我的追问。
      “那早点睡吧小哥,明天还要赶路!” 我默认为他同意了我的提议,受宠若惊地向帐篷一瘸一拐地快步走着,不敢回头看他,生怕他一转念又变了主意。
      钻进帐篷后,我熄了灯,烧还没有完全退下,一躺下就开始犯困。模糊中我听到闷油瓶进来后贴着帐篷短暂的窸窸窣窣声,接着便没了动静。我扭过脖子一看,发现他蜷着脚倚在帐篷上,乌漆的瞳孔在暗色中流动着光。
      他察觉到我看得有些呆滞的眼神,轻声说:“睡吧。”
      他是恢复了记忆吗?!我看到他也被自己刚才的语调吓了一跳,不过这种惊异只是在他眼波中一闪而过。
      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往旁边挪了点位,“小哥,你也躺下来休息一下吧。”
      他没有拒绝。我想他也累了,毕竟从青铜门出来后,他又跳下崖壁救了我,费了不少的体力。我又尽量往旁边多挪了一些位置,但他就维持着刚才面对我躺下的姿势不再动弹。
      没过多久我就陷入了无梦的睡眠,我们在彼此的呼吸声中,度过了一整个夜晚。
      第二天醒来,旁边空荡地让我没来由的失落,我被自己这种莫名的感情吓了一大跳,忙摇摇头试图从困倦中清醒过来,有些庆幸没被闷油瓶看到我现在的样子。爬起来,发现自己右手固定用的冰锥被换了一个新的,弄湿的棉垫也变成了另外一件毛衣。我猛骂自己怎么睡得那么沉,幸好旁边躺的是闷油瓶,换了其他人,被粽子拐跑了自己都不会发现。他会关心人,会接骨,可是什么时候也能学会给自己包扎好伤口呢?
      走到外面,他正用我的无烟炉在几米外烧着水。我赶紧回帐篷里面用左手拖出带来的背包,翻出了本来给闷油瓶准备的压缩饼干,走过去递给他。闷油瓶只是摆了摆手,拒绝了我的饼干。
      难不成这家伙在青铜门里练了什么功变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姐姐?我一急,硬把饼干往他怀里一塞,“从青铜门出来你还真以为你是神仙了,十年没吃饭已经忘记怎么吃了吗,呆会儿会饿的!”
      他大概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对他说话,愣了一下才把注意力转移到我塞给他的饼干上。我这时也饿了,便从他那里又拿了一包,拆开包装便吃了起来。等我吃完了,闷油瓶还是没有动。我突然后悔,刚才的语气会不会太重了?毕竟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我这样做说不定就毁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我和他之间单薄的信任。
      正在我考虑要不要和他道歉的时候,闷油瓶刷得一下站了起来。我心一凉,他不会真要单干吧?
      “小哥?”我话音刚落,便立马知道小哥为什么脸色突然间就变了。前方传来炸响,青铜门附近腾起了一阵烟雾!
      伴随着爆炸的声音,我们身处的位置也跟着摇晃起来。我咬牙一骂该死,心里念叨着回到杭州就去灵隐寺求求香拜拜佛。别人一生都难遇到一次雪崩,而我来了这三次就发生两次雪崩。我这边还在胡思乱想,闷油瓶二话不说,拎起我的领子向后一拉,我整个人就顺着力地倒在他的怀里。与此同时,我们刚才坐的地方已经摇摇欲坠,烧水的锅一翻,开水在雪地上扔出一个抛物线,嘶地在周围融化了一层冰雪。
      我抬头一看,上面的雪也开始抖落下来,我在闷油瓶怀里和他连翻几个滚,躲到了一块岩石后面。他把我狠狠按在岩石上,我的脑袋被撞得晕沉沉的,只能感觉到他贴在我的身上,把我护在一个由他和岩石一起组成的包围圈中。雪砸在岩石上又散成小堆落在他的头上,身上,我费力从他背后抬眼往岩石后面一瞄,立刻本能地惊叫:“小心!”
      我们背后山上,大块的岩石不断滚落,其中有一个和我们帐篷差不多大小的石块,正磕磕绊绊地加速从山上直朝我和他砸过来!
      我听到闷油瓶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便起身,把我往他怀里一抄,硬生生地捞起我就往旁边一跳,几步跨到另外一块与山岩有一个夹角的岩石后面。等我们在那块岩石后面站定,就听到又一声巨响,刚才我们呆的那块石头和滚下来的岩石相撞,接连压断了几棵壁上的松树,两两落到悬崖下方,雪沫四散。
      我惊魂未定,喘着气向仍然死死抱着我的小哥骂道:“他娘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闷油瓶平整了一下呼吸,但胸口还是一上一下地起伏着,他胸前的麒麟此刻也应该正在张牙舞爪腾空而起。
      周围有些坚硬的冰雪钻到我的肺里,呛得我不住咳嗽。我拼命压住躯体的颤抖,往我怀里按住闷油瓶的后脑勺,努力不让他吸入雪屑。他似乎被我弄得有些呼吸困难,胸口的起伏加快了频率。最后他一发力钳住我按着他的头的手,反把我的脸整个放进他的大衣里,只留了一点开口让我呼吸。
      “吴邪,我没事。”
      他的心跳铿锵有力,与我无序而又快速的心跳形成鲜明对比。我被他的这一句有点无奈的责怪噎得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和他保持着这种有些微妙的姿势,等待雪崩的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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